卡瑪泰姬。


    深夜,山巒上的建築中燈火幽暗,寂靜的道路上忽地響起低淺急促的腳步聲。


    十餘個籠罩在黑袍下的人迅速接近圖書館的位置,麵對緊閉的大門,為首之人抬起手臂打了個手勢,其餘人立時紛紛散開,轉眼便銷聲匿跡。


    隨即,此人雙手搭在大門上,黑色的能量從掌心滲出後附著在大門上,立時,大門上原先附著的卡瑪泰姬魔法被侵蝕化解,一切都發生得無聲無息。


    推開門,他腳步無聲地向內走去,身影宛若鬼魅。


    圖書館內部,管理員正在整理輕點書籍,周遭隻有燭火燃燒迸發的滋滋聲。


    倏地,遠處的角落突然傳來異常的響動聲,管理員立即警惕地轉過頭去,眉頭跟著緊蹙起來,他豎起耳朵傾聽,卻再沒有異常的聲響。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愈發令他感到不安,這個時間裏圖書館除了他以外,根本不應該再有其他生物,並且在魔法的加持下更不應該有什麽特殊情況才對。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書籍,放輕腳步慢慢朝角落靠近。


    片刻,待走近之後,眼神銳利地四處掃描,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轉頭,瞬時一個人影緊貼在前,他被嚇了一跳,猛地往後倒退手中開始凝結魔法,同時認真觀察著對方。


    黑袍籠罩,麵貌不清。


    一麵圓盾在手中成型,對方卻不管不顧。


    “你是誰?”


    對方不答,隻是招了招手。


    立時,一排排書架之間忽地走出十餘人來,他們全部籠罩在黑袍下,但體表逸散的魔法氣息卻非常明顯。


    下一刻,管理員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地十餘人擒下,他們將他四肢分開托舉起來,腦袋正對著為首的黑袍人。


    黑袍人緩緩抬起收手,拉住兜帽輕輕向後撤去,露出一張令管理員驚駭無比的麵龐,隻不過他現在已經被封住了嘴巴,所以想驚唿也做不到了。


    黑袍人,即莫度。


    當下卡瑪泰姬六巨頭之一。


    不過相比之前,莫度的額頭上不知何時浮上了一個扭曲怪異的印記,比他的肌膚更暗的幾條黑線周邊閃爍著幽藍微光,看起來像是第三隻眼睛。


    一隻金屬器皿被放在管理員的腦袋正下方,這讓管理員感覺非常不妙,他的掙紮幅度也愈加劇烈。


    莫度先是到書架上取下一本魔法書籍,隨後在眾人的矚目下緩緩走來,他蹲下身仰頭看著管理員驚懼的麵龐,以往溫和的表情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冷漠與不滿。


    “知道嗎,我真的不想這麽做。”


    “可是,我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我們應該和黑暗勢不兩立,這源自我最初加入卡瑪泰姬時所接受的教導,任何接觸黑暗甚至於了解黑暗的行為在我看來都是不被允許的,這座圖書管裏許許多多的魔法書籍都應該被銷毀。”


    “但至尊法師不允許,她認為隻有了解黑暗,才能對付黑暗,我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然而……”


    莫度頓了頓,口中發出一道悠長的歎息,眼瞳中升起濃濃的失望,他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我沒想到,對抗黑暗的人竟然成為了黑暗,我早該知道,隻要了解到黑暗,那勢必會有人投入黑暗的懷抱,因為它確實可以帶來更強大而且不需要怎麽努力就能獲得的力量,哦,對了,還有悠長的生命,難怪古一能活那麽久。”


    管理員口中發出嗚嗚之聲。


    莫度抬手輕輕捏住管理員的麵頰,繼續道:“我融入了黑暗,但我不隻是黑暗,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有充足的力量去清理法師,還有那個突然出現在卡瑪泰姬連法師都不是卻妄想號令一切的家夥!”說到此處,他的音調陡然提高,不滿的情緒顯而易見。


    他摩挲著對方的皮膚一路向下,最後停在頸部,才低聲如呢喃般地再次開口。


    “這個世界上的法師,真的太多了。”


    說罷,他另一隻手忽地從背後探出,一柄黑色長刃陡然劃過。


    瞬時,一條散發著猩紅光芒的魔法鎖鏈從側方飛來,它精準無比地纏住了莫度的手腕。


    黑色長刃緊貼著管理員的脖頸,交接之處甚至已經彌漫出一條血線,但長刃終究難以寸進。


    “莫度?!”


    驚愕無比的聲音傳來,順著魔法鎖鏈看去,正是六巨頭之一的卡西利亞斯。他站在書架之間,精壯的身軀也沒能攔住後方那個更加龐大的身影。


    腳步一錯,頓時露出小王那張同樣驚疑卻又伴著憤怒的麵龐。


    小王沉聲道:“莫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莫度拽了拽手臂,紋絲不動,他另一隻手想要接刀,有一條鎖鏈破空而來將他製止。


    兩條鎖鏈都來自卡西利亞斯,莫度陰沉著臉,幹脆扔掉長刀,緩緩起身。


    卡西利亞斯拽著魔法鎖鏈勸降道:“莫度,束手就擒吧,我不想用這種方式送自己曾經的同伴上路。”


    莫度腦袋一偏,臉上帶起笑容:“為什麽你會感覺自己好像吃定我的樣子?”


    “我比你來得早,對卡瑪泰姬魔法的研究和掌控遠遠超過你,這還不夠嗎?”卡西利亞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旁邊被綁的管理員。


    莫度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立時轉頭朝自己的手下道:“放了他吧。”


    聞言,管理員當即被放開,他忙不迭地跑到卡西利亞斯和小王身後,口中急促地喘息著,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莫度此時揚了揚兩條被鎖的手臂,道:“我勸你放開我,我暫時還不想殺了你。”


    “你做不到!”


    “是嗎?”


    話落,莫度忽地握拳,一股隆隆的沉悶聲響在房間中滾蕩開來,下一刻,純黑的光芒在他手臂上爆發,幾乎就在一瞬間,卡西利亞斯的深紅鎖鏈魔法被接著打破。


    不待卡西利亞斯和小王反應,莫度猛地兩手交叉揮動,兩方人馬中間的空間倏地各自向後拉伸。


    這是鏡像空間魔法的一種運用。


    卡西利亞斯和小王當即奮起直追,莫度卻轉身在背後開了一道空間門,動作迅速地帶著自己的十來位手下衝入其中。


    小王還要再追,卡西利亞斯卻將他攔住。


    “不用追了。”


    小王立刻瞪起眼睛:“為什麽?”


    卡西利亞斯搖頭道:“打不過,抓不到,你難道沒發現嗎,他剛才使用的是非常純粹的黑暗維度力量,現在的莫度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那樣了,他擁有更加強大的魔力,而且還有十來個幫手。”


    小王憤憤不平地重重哼了一聲,卻也幹脆地收起繼續追擊的心思。


    卡西利亞斯又道:“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將莫度叛變的消息傳達給每一位法師,避免他用原來的身份竊取不知情者的信任,那樣會讓我們損失的更多。”


    “沒錯,我去辦!”小王拔腿便走。


    卡西利亞斯再次拉住他。


    “你幹什麽?!”小王再次瞪眼,看起來如果卡西利亞斯要是沒有一個合適的解釋,他說不得就得送他一個頭槌。


    “不,你留下來,莫度不會是隨即選擇的圖書館,他一定拿走了什麽,你和管理員一起找一找那本書消失了,同時還得著急所有人立刻清點,我們必須知道跟著他的那些人都是誰。”


    “那你呢?”


    “我去通知三大聖殿,同時還會幫助他們建立防禦,之後……我們一起去找淩先生。”


    小王麵色稍緩,微微點頭。


    卡西利亞斯看了看圖書館,微微搖頭後,直接開門前往聖殿。


    他的內心並非看上去那麽平靜,甚至於,在看到莫度額頭上的印記,以及對方後來爆發出來的黑暗力量後,他心中早就在那個時候湧起了驚濤駭浪。


    也幸好有卡瑪泰姬多年修行的沉澱,才讓他能夠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表情。


    如果,假設,哪怕他當初有一點點猶豫要不要加入多瑪姆的麾下,那麽,投身黑暗的是他,剛才在圖書管裏要砍掉管理員腦袋的人也是他,麵對兩位同伴討伐的也會是他。


    卡西利亞斯並不羨慕莫度此刻所擁有的力量,哪怕對方隻是一個動作便破開了他所施展的深紅鎖鏈魔法。


    他隻是在為莫度感到悲哀。


    曾幾何時,三人之中,唯有莫度對待黑暗的態度最為鮮明,那是近乎極致的厭煩與憎惡,恨不得連黑夜都徹底泯滅,這也是古一從來沒有考慮過讓他接手至尊法師之位的重要原因,關於這一點,卡西利亞斯早就看得非常清楚。


    極端會自我,偏執會片麵。身兼兩者,莫度哪怕身處光明與黑暗對立,最終也無法執掌光明。


    此外,他還有一丟丟為莫度感到惋惜。


    因為辣個男人,肯定不會放過莫度。


    通俗地說,莫度死定了。


    於是,無論是悲哀也好、惋惜也罷,都抵不過此刻他內心的慶幸。


    淩靈和多瑪姆誰更厲害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隻要明白淩靈可以輕鬆的弄死他這一點就足夠了。


    至於莫度明不明白?


    卡西利亞斯認為莫度肯定是明白的,但,誰叫他是個執拗的人呢?


    深深地歎了口氣,他走進倫敦聖殿與守護者緊急溝通後,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聖殿。


    翌日清晨。


    明媚的陽光無私地播撒在翠綠的草原上,象征著生命的綠色海洋在清風中蕩漾著起伏不定的波濤,泥土與嫩草混雜的充盈香氣撲麵而來,淩靈站在陽台循環深唿吸,心情比每天看美女的老爺子還要愉悅。


    片刻之後,淩靈返迴房間,對著台上的小人肅穆地拜了三拜。


    剛上天台準備每天例行的躺下修煉,麵前忽地閃出火星,五個空間門齊齊洞開。


    兩個熟人,三個生人。


    淩靈劍眉一挑,立時明白過來,他隨意坐下後招唿道:“都坐。”


    卡西利亞斯屁股剛粘上椅子便道:“淩先生,莫度叛變了。”


    淩靈不急不緩地道:“嗯,仔細講講。”


    隨後,卡西利亞斯從頭到尾將昨夜發生之事仔細道來,其中沒有絲毫添油加醋。


    淩靈默默地聽著,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反倒是小王和三位聖殿守護者,哪怕不是第一次得知卻仍然止不住心中的憤怒。


    卡西利亞斯講完之後立刻閉上嘴巴,其餘四人也靜靜地望著淩靈,等待著他作出下一步的指示。


    “所有人都通知到了?”淩靈問道。


    “是。”


    “人都集中安排好了?”


    “沒錯。”


    “防禦都完備了?”


    “對的。”


    淩靈頓時道:“那你們還來找我幹嘛?”


    聞言,五人皆是一愣,麵麵相覷。


    脾氣稍微暴躁一些的小王主動道:“淩先生,這不是普通的叛逃,而是無恥至極的背叛,他拋棄了卡瑪泰姬投入了多瑪姆的懷抱,他的叛變毋庸置疑是來自多瑪姆的蠱惑,這一定會導致多瑪姆降臨,假設我們沒有將他抓住的話。”


    卡西利亞斯也跟著補充道:“是啊,淩先生,莫度帶走了卡廖斯特羅之書,那裏邊記載著能夠溝通黑暗維度的魔法,說不定現在莫度已經和多瑪姆建立了聯係,他的實力哪怕再強我們都不擔心,唯有多瑪姆,他是一整個黑暗維度的主人,在此前他已經吸收掉了很多維度乃至宇宙,所以我們一定要想方設法阻止莫度繼續下去。”


    他不怕莫度,可他怕多瑪姆啊!這就是卡西利亞斯的核心思想。


    淩靈反問:“你們知道莫度去哪兒了嗎?”


    五人紛紛搖頭。


    淩靈:“我也不知道。”


    小王抿了抿嘴,小聲道:“淩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用時間寶石看一看。”


    “時間寶石啊,真是不巧,我借人了。”


    立時,一位聖殿守護者眼看就要發飆,卡西利亞斯連忙拉住了他,同時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你特麽要是想死別帶上我們!


    淩靈笑眯眯地看著。


    時間寶石當然沒有借人了,可是淩靈不想用,也不想讓他們找到莫度。


    說好的甕中捉鱉,莫度現在就是那個造甕的,要是讓你們抓到了,我還怎麽看望多瑪姆……以及他的黑暗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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