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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襄陽退金軍,草原生奸謀。危局!


    澤州府晉城,初春的氣息已經四處洋溢,榷場內的布坊一片繁忙,去年產的七十餘萬匹白疊布為布坊帶來了三十餘萬緡收入,眼下姚侑身家已經有三五萬緡,雖遠不及李德在江南號稱第一大綢商,但姚侑極有信心,將來白疊布的生意不會差到哪裏去,按楊再興的吩咐,白疊布隻售素緞一半的價格,在澤州、潞州兩地甚至隻售四成的價格,往往二三百文便可得一匹好布,與絲綢不可同日而語。


    “姚林,叫姚三他們把這七百斤棉種送到潞州去,今日就得上路,不許耽誤嘍!”姚侑站在布坊閣樓的涼台上,一手端著一隻紫砂壺,另一手指揮著樓下忙碌的夥計,身上所穿的卻是本坊所產出的白疊布,卻引入了染絲的工藝,開始與絲綢比顏色鮮豔了,姚侑經過這兩年的辛勞,一改初渡河時的那般困窘與局促,眼下便是一股子大老板的派頭,坊中實實在在的夥計便有二百來人,澤州、潞州兩地種棉的人家已經過五萬,府庫充盈的情況下,楊再興大力發動州人種棉,種棉的收益明顯地比種糧要來得高。


    “好嘞!爺,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姚三這就走,兩天準到!”


    姚侑看著一個機靈的小夥子,帶著幾個車伕,一幫夥計趕著兩輛大車出了布坊,才露出笑容來,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朝陽還未散發出熱力來,青天如洗,隻有兩隻鳥兒在城頭上盤旋,稍稍打破天空的寧靜,與這坊中的繁忙形成對比。


    洪皓有城頭上滿身的汗,忙用一塊布巾擦去,有些不解地看著在一旁也是滿頭大汗的楊再興。自打這澤州府諸般事務上了軌道,老楊就逼著洪皓與自己一起每天一大早跑城牆,洪皓年老體衰,雖不致影響澤州事務,但經過這一年多的鍛練,也覺得筋骨活絡了許多,處理起公務來也沒有那麽累了,老楊卻要比洪皓多跑一圈,再練上一段楊家槍,才樂嗬嗬地看著洪皓把這一圈城牆跑完。


    “楊大人,這澤州府銀錢滿庫,但糧草恐怕不足兩年儲備,為何還要花大力氣去種棉?白疊布雖然便宜許多,但若要人人都穿著,澤、潞二州加起來隻怕也不足以供金國之需,何況還有江南億兆百姓!”洪皓自小治學,便曉得“無糧不穩”的道理,便是如今的大金國,在兀術的重農政策統帥下,也在幽燕一帶大力耕種糧食,並逐年積儲糧草,從北伐的角度看,澤州的糧草積蓄數量和速度都不可能比得上金國,日後打起來豈不是前景不妙?


    楊再興抬頭看著天上的兩隻鳥兒,笑道:“這點棉布算什麽?不過澤州府地少人多,若是都著絲綢,須多少良田?一州一府如此,天下也是一般道理,江南一帶,廣著絲麻,三成土地都作了桑田,麻布產量又小,皆不如這棉布合算,隻是將來某家要做的,卻是在河北地麵上廣種棉花,眼下不過缺些土地罷了,隻要打下河北來,還會缺地方種棉麽?江南連年大熟,楊某已經讓各分號積蓄糧草,就地建倉,一旦大戰發動,隨時可以從南方調來糧草,倒不怕這澤州府糧草不足。”


    此時天上的兩隻鳥兒也落下腳來,徑入高林所設的鴿舍中,楊再興對洪皓道:“先生可否與某家賭上一賭,這鴿書來自北方草原,還是南方大海?”


    洪皓捋須大笑:“便賭十瓶‘晉城老窖‘如何?——南海上王蘭與阮漓稱霸,無人敢惹,料來不會有何差池,倒是羅彥處風雲莫測,隨時可以出事,大約該是草原上來書吧?嗬嗬嗬嗬!”


    此時的上京城中,兀術卻對著撒離喝報來的軍情,滿麵苦笑。這大半年來幾乎不能出上京城半步,連春狩都隻能讓孛迭趕迴上京代父從君,兀術已經被上京政務及自家的病痛折騰得虛弱,偏生河北地麵上還有這等事情發生!


    撒離喝已經不能算不謹慎了,還懂得先遣使臣赴臨安。近年來趙構安於和議之心昭彰,宋金之間總算難得地有了一段和平時期,河北地麵上的耕種也如兀術所料般開始恢複,大金府庫第一次出現了增長,再過得幾年,未嚐不能與楊再興一戰,以去除這中原的心腹之患。但肖魁意外遇刺激起了撒離喝的兇性,竟然未得兀術允可而擅自集關中、河東等地兵馬逼向鄂州禦前宋軍!兀術得報後的第一時間,便著人飛馳襄陽,隻祈求宋軍謹慎,莫要在這軍令下達之前與撒離喝決戰,否則金軍贏了還罷,收兵也來得及,若是大敗輸虧,誰知道楊再興會不會借機出兵?那時河北數十座城池就非大金所有了!


    兀術急,牛皋更急。


    “四年時間,怎麽會敗壞成這樣?!”牛皋欲哭無淚。


    襄陽城中不過三千多守軍,才數年未經戰事,一應攻防器械皆已經墮壞,城頭上的床弩破損十之七八,城頭守軍人均不過十來枝箭,連刀槍都不完備。


    “調兵!從鄂州大營調過來!”牛皋在襄陽城頭,遠遠地看著撒離喝的數萬大軍連營數裏,心急火燎地大叫,十五日之內,從鄂州大營源源不斷往襄陽送來了數百車器械糧草,鄂州軍中一再挑選,可上襄陽一戰的竟然隻得四千餘人。


    “這還是鄂州嶽家軍麽?”牛皋咬得牙響。所幸的是撒離喝似乎也隻是在等大宋給一個交待,兩萬餘大軍在襄陽城外十裏紮營,卻月餘沒有動作,雙方都極力管製麾下士卒,避免可能出現的擦槍走火,這仗一旦打起來,便是不了之局,誰曉得最後的勝利屬於哪一國?若是四年前的嶽家軍,牛皋早就率部出擊了,可是眼下這點兵馬,若是還貿然出擊,一旦戰事不利,連守城的兵馬都湊不出來!


    二月底時,田師中在大理寺斬決,頭顱也裝在匣中送往撒離喝大營,參知政事何鑄便是送頭顱的大宋使臣,猶免不了被撒離喝一頓臭罵,還好在此時兀術的急劄也趕到了襄陽,撒離喝閱罷,汗水涔涔而下,又聞說牛皋親率鄂州大軍抵達襄陽,急忙收拾大軍而返,隻是這批大軍來自河北、關中各州府,各自返迴時免不得受河北義民沿路襲擾,撒離喝返迴延安府時,麾下已經折損了數百騎,隻是有兀術嚴令在先,不敢妄動兵戈,這才沒有另生事端。


    此時的洪皓也早將楊再興所賜的十瓶老窖喝得磬盡,果然是羅彥從大草原上發來鴿書。俺巴孩汗已經下定決心,將親自送女兒到塔塔爾人那裏完婚,以成就與塔塔爾人的世代友好。但不亦魯黑汗與古兒汗都不看好這次和親,私下與忽圖刺一起密謀,準備與塔塔爾人開戰。


    “克烈部橫跨數千裏,草原上的汗賬像羊群一樣多,除了這裏的戰士,古兒汗還須到西邊極遠的地方,召集所有的克烈部族人,我們就要對塔塔爾人一戰,這一次不論忽圖刺是否可以說服北方各部的可汗,便是隻有我克烈部英勇的戰士們,也必打敗塔塔爾人!”不亦魯黑汗在汗帳內對古兒汗吩咐道。


    羅彥忙表態:“汪古部的戰士,將和克烈部一起並肩戰鬥!”


    不亦魯黑汗點點頭笑道:“賀蘭可汗豈會眼看著克烈部的兄弟們在草原上流血而不來相助麽?”


    此時克烈部和汪古部已經成為草原上裝備鐵器最多的部族,按不亦魯黑汗的估計,眼下克烈部的戰鬥力應該是諸部中最強的,所缺的隻是戰士不夠多而已。塔塔爾人有七萬個穹廬,隻要集中兵力,可以組織起超過萬騎的騎軍來,連大金國的無敵雄師也不無畏懼,但眼下克烈部經過羅彥訓練的騎軍不過三千餘騎,加上汪古部**百騎,總數也不足四千騎,這點力量拿去與塔塔爾人硬拚,就算是贏了,也不會剩下來多少吧?


    三月初,最晴朗的一天裏,萬裏草原上,豔陽撫照中仿佛能夠聽到青草滋長的聲音,俺巴孩汗笑眯眯地坐在氈毯上,看著眼前舞蹈的族人,盛裝的女兒就坐在身邊,草原上的金帳大汗要嫁女兒了,這樣的大事足以讓數百裏的部族都趕來道賀,各部族的來賓們紛紛經過俺巴孩汗所在的地方,卸下馱在馬背上的禮物,潔白的絲緞和金銀飾物堆成一座小山,蒙古諸部的勇士們在忽圖刺的安排下,以叨羊、摔跤等男子漢的較量,掀起一陣陣歡唿,馬頭琴奏出的是最歡快的音樂,英雄的大汗將要送自己美麗的女兒,遠赴塔塔爾人的汗帳中成親了!


    但所有蒙古部族人,都自覺地繞開離俺巴孩汗不遠處的一座大帳,那裏圍坐著前來迎親的塔塔爾貴族們,他們為俺巴孩汗送來了豐厚的禮物,也帶來了塔塔爾人的祝福,甚至還有對大草原上和平的承諾,願意拋卻雙方的世仇,從此和平相處,再不廝殺。可是忽圖刺卻從那些和善的笑容裏看到了陰雲,連諸部族人都不肯與塔塔爾靠攏,草原上進行的這場狂歡似乎與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沒有任何關係,任憑他們聚在大帳一側竊竊私語。


    羅彥代表了汪古部和克烈部,率隊送來大批茶葉和絲綢,還有送給忽圖刺的寶刀。卻見忽圖刺滿麵憂愁,不由得過問道:“俺巴孩汗嫁女兒,是草原上的大喜樂事?為何忽圖刺突兀爾如此煩惱?”


    忽圖刺遞過來一碗濃濃的馬奶酒,揪住自己濃密的黑須,憤憤然不樂:“看到汗帳邊上的塔塔爾人了嗎?草原上的狼可以聞出百裏外的羊群,我忽圖刺卻可以聞得到塔塔爾人的臭味!那些塔塔爾人絕不是給草原送來和平的人,而是給草原送來了殺戮,我聞得到血腥味,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血腥味!”


    羅彥默然,部族間的世仇是這麽輕易可以化解的麽?若是塔塔爾人真的能夠就此罷手,去年克烈部死去的勇士們就沒有人會為他們報仇了,但憑不亦魯黑汗的心思,羅彥也曉得,獲得了超過塔塔爾的精良鐵器之後,不亦魯黑汗是不會輕易放棄向塔塔爾人尋仇的。即使到時候要與俺巴孩汗翻臉,甚至拔刀相向,不亦魯黑汗也一定要殺進塔塔爾人的大帳,讓塔塔爾人將曆代以來欠下的血債盡數償還!


    所以這一次麵對與塔塔爾人的和解,不亦魯黑汗甚至不願意親自到金帳前向俺巴孩汗道賀!


    就在同一時刻,塔塔爾人的寺廟內,波斯迴教的教宗卻正與兀術的特使賓主盡歡,來自上京的使者帶來了大批的金銀、茶葉、絲綢、書籍、美酒、陶瓷等禮物,足足裝了三十大車,且帶來了兀術與完顏亶的口信:“女真族的主子讓我轉向塔塔爾人的宗主,若是能夠將那俺巴孩汗綁到上京,大金國將送來十倍的禮物,並支持塔塔爾人對蒙古諸部族的作戰,特別是可惡的克烈部族人!”


    塔塔爾人對大金國的禮物自然十分滿意,但對於俺巴孩汗的事情卻一時作不得決斷,不過最後提及克烈部時,塔塔爾人的怒火被澆得熊熊燃燒起來:“這些可惡的克烈部人,竟然敢追殺我塔塔爾的戰士直到大汗的帳前,若不報此仇,塔塔爾人如何求真主庇佑我們的先祖?”


    金使斟出一碗碗珍貴的晉城老窖:“不錯,克烈部人必將死在塔塔爾人和女真人的鐵騎下,可是那克烈部卻是俺巴孩汗帳下的部族,若不除了俺巴孩汗,他豈能容我們去踩踏克烈部的草原?”


    塔塔爾貴族們大口灌下香醇的晉城老窖,幾顆腦袋迅速地靠在了一起,一場不光彩的謀殺開始在草原上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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