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洛雅終於脫離生命危險,被推出急救室。這次心髒驟停,主要是由於輸液瓶裏有較長的一段空氣進入血管引起,但是院方怕因為自己的失職被問責,因此隱瞞了這個重要原因,以至於在不久之後,造成了一個不可挽迴的悲劇。


    在冰冷的椅子上枯坐了一整晚,洛小希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硬了。直到聽說母親脫離了生命危險,那雙失神呆滯的大眼睛才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靈動的轉了一圈,轉臉看歐辰,微微笑了一下。


    歐辰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邀功似的,“我早就說過,吉人自有天相嘛!”


    洛小希站起來,身上裹的那件歐辰的大西裝,忽的一下掉了下去。她彎腰撿起來,目光落到西裝上口袋的鮮花上,剛剛才恢複神采的大眼睛,眸光瞬間又黯淡了下去。她拍拍西裝上的灰塵,遞給歐辰:“還給你,謝謝!”


    歐辰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小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還有,她媽媽都已經脫離危險了,怎麽忽然又不高興了呢!


    “對了,你媽媽找到了吧?”


    “嗯,昨晚就找到了。”


    “那你趕緊去看看她吧,耽誤了你一晚上,不好意思啊!”


    歐辰要是再覺察不出洛小希的不對勁兒,那可真是腦袋裝豆渣了。他伸手摸摸洛小希的額頭:“妞兒,你怎麽迴事啊?”


    洛小希有些不自然的躲開,小小聲的,“歐少爺,以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歐辰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洛小希憋屈的臉上,忽然明白過來。


    “你是在介意婚禮的事情?”


    “你……真的跟雷莉亞結婚了?”


    雖然很難開口,洛小希還是一咬牙問了出來。


    歐辰的眸色深邃了些。


    “你覺得呢?”


    洛小希搖搖頭,“我不知道。”


    確實,她現在心裏亂極了,既很想知道,又很不想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矛盾的一種心理!


    歐辰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希望我跟誰結婚?”


    跟我!


    雖然洛小希第一時間便在心裏毫不猶豫的喊了出來,但是她的小嘴巴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口。


    歐辰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摸摸洛小希的頭頂。


    “傻瓜,我如果真的跟雷麗婭結婚,又怎麽會這麽快出現在你的麵前?爺又不會什麽特異功能。”


    “那婚禮視頻……”


    “我讓阿三專門做的。不然,怎麽會穿這玩兒意兒?”


    歐辰說著,一甩手將手裏的那件新郎裝,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洛小希忽然就笑了。


    兩人一起手挽手走到了夕陽院,還沒到院門口,療養院的院長便迎了過來。


    “哎呀,歐少爺,你可算是來了!老夫人都念了你一個晚上了!她現在對打針特別的抵觸,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對她用鎮定劑。”


    “我這就去看看。對了,洛媽媽那邊,你也多派幾個人小心照顧著,可不能再出昨晚那樣的事情了。”


    洛雅心髒驟停的真實病因便是被院長親自壓下來的,聞言頓覺心驚肉跳,惴惴不安的點頭:“嗯,一定,一定!”


    臨了,他還不忘拍句馬屁:“歐少爺竟然陪著洛小姐在急救室外守了一晚上,真是有心呢!”


    幾人在大門外交談,誰也不知道,歐媽媽就躲在門內偷聽。當院長的這句話傳進她的耳朵的時候,歐媽媽一下子便掰斷了自己長長的手指甲,眸光瞬間變得陰冷無比。


    洛雅你這個賤、人!


    憑什麽我養大的兒子,倒是把我這個親媽拋在腦後,反而跑來守了你一晚上!


    這次算你命大,下次呢?你還有那麽幸運嗎?


    歐媽媽惡狠狠的瞪了門外的洛小希一眼,迅速反身跑了。


    歐辰走進院子,在母親常呆的那架秋千下找到了她。隻是,今天的母親好像情緒不太好,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老遠的就迎著他歡叫著伸開雙臂傻笑,而是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重重地扭開了臉。


    歐辰臉上陪著笑,主動伸臂給了母親一個擁抱。


    “媽!”


    “滾開!”


    不明所以的歐辰繼續陪著笑臉安慰:“媽,聽說你把自己給弄丟了?以後可不許到處亂跑了喔,想我了就讓院長給我打電話吧!”


    歐媽媽還是扭著臉不理他。


    “媽,你是在怪我沒有來看你嗎?你也知道,兒子很忙嘛!”


    這句話,好像觸碰到了歐媽媽的底線,她跳起來,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惡狠狠的撲向歐辰,又抓又咬,“白眼狼,沒良心的小東西,我打死你!咬死你!”


    歐辰一頭霧水,一邊避讓,一邊試圖安撫母親,然而母親卻像是發了狂一樣,不停的撲打撕咬,讓他根本就近不了身。最後,歐辰不得不悻悻的離開。


    出了院門,洛小希看歐辰的臉色很不好,有些擔憂地問:“你媽媽她……”


    “我把她惹惱了,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唉!”


    兩個人在林蔭道上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洛小希猶豫再三,終於小心翼翼地開口:“以前我來看望媽媽的時候,曾經有一次悄悄的過來看過你媽媽,我發現,她好像有很強的自主意識。”


    “她有時候是挺正常的,但是一旦發起狂來,又跟瘋子沒兩樣。我媽就那樣子,時好時壞,一陣兒一陣兒的。”


    顯然,對於洛小希的提醒,歐辰並沒有往深處想。


    洛小希聽他不以為然的語氣,便沒有多說。兩個人繼續往前走,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就在即將走出療養院大門的時候,洛小希的心底忽然湧動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幾乎是想也不想,轉身就往裏跑。


    “妞兒,你要上哪去?”


    “我想再去看看我媽媽!”


    歐辰隨著洛小希一路奔迴洛雅的房間,洛雅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昏睡著,一切安好。歐辰一把將氣喘籲籲的洛小希攬進懷裏,柔聲問:“瞧瞧,你媽媽不是好好的嗎?擔心什麽呢!”


    洛小希搖搖頭,捂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麽,就是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直覺。你先迴去吧,我想守著媽媽。”


    “你……那好吧,我陪你。”


    “不用了,歐辰,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一個人在這裏就行了,有什麽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見洛小希心意已決,歐辰便沒有多說什麽,一個人走了出去。


    洛小希在媽媽病床前這一守,就是三天。歐辰過來看見她憔悴疲憊的樣子,硬拉著她去休息。


    洛小希揉揉紅腫酸疼的眼睛。三天來母親都好好的,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而且媽媽的病房裏有24小時的護理,按道理說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再堅持下去,可能媽媽沒有什麽問題,自己倒是被累垮了。於是,洛小希乖順的跟著歐辰,去隔壁房間休息。


    然而,就在這天夜裏,又出事了。


    洛雅好端端的,並沒有出任何狀況。但是半夜時分,醫院停電了。對於普通的病房來說,停電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對於洛雅這樣全靠唿吸機維持的病人,停電,就意味著致命!


    好端端的,怎麽可能停電?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兩分鍾,但是洛雅的狀況卻非常危急。她被再次推進了急救室,雖然天亮時分又被救了迴來,但是醫生告訴洛小希:這段時間,洛雅恢複的很好,看上去有隨時醒來的跡象,但是最近接連兩次差點喪命,她的大腦短暫性缺氧,造成二次傷害,已經再無蘇醒的可能。


    這句話,無異於是對洛雅宣判了死刑。從此以後,她就隻能夠是個徹徹底底的植物人。


    洛小希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絕望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從找到媽媽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裏就隻有一個願望,希望媽媽能夠睜開眼睛看看她,可是現在,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歐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傷痛欲絕的洛小希,但是他卻敏銳地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問及院方,院方說剛剛跳閘了。好端端的療養院怎麽會跳閘停電呢?尤其是這樣的特殊病房,停電可是大忌,連普通的醫院都會避免,在這所療養院,完全沒有先例!


    歐辰蹙緊了眉頭,臉色變得鐵青。院長躬身站在他的身旁,光亮的腦門上冷汗直冒。


    “療養院的電路設備可是最先進的,怎麽可能跳閘停電?我看是你這個院長不想當了吧!”


    “不不不,歐少爺,是、是……”


    院長唯唯諾諾,冷汗不停地從他的腦門上淌下來。


    “說!”


    “歐少爺饒命!”


    院長隻覺得雙膝發軟,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其實……其實剛剛的跳閘是人為造成的。”


    “人為造成?”


    院長偷偷瞥了一眼歐辰攥緊的拳頭,把頭埋得更低。


    “療養院的配電房就在夕陽院的附近,您也知道,那邊住的,都是一些精神疾病方麵的病人,剛剛……剛剛是有病人惡意的拿大石頭砸了配電房的電氣設備,才導致了跳閘停電。”


    “你把配電房安在一群瘋子的旁邊?還讓人拿石頭砸了!這麽重要的地方,怎麽沒人守著?”


    “有的有的!”院長點頭如搗蒜,忙不迭地為自己辯解,“配電房一直都有專人守著,隻是剛剛,發生了一點兒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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