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辰一邊牢牢地握著方向盤,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查看著周圍的地形。兩邊都是山地,碎石嶙峋,中間偶爾有一兩塊不大的莊稼地。


    這就夠了。


    若是他一個人,算準距離,直接跳窗滾到莊稼地裏就可以。


    但是不行。


    車上坐著洛小希呢!


    縱然他身手再敏捷,武藝再高強,也不能保證在這樣快的車速下,這樣崎嶇的山路上,能夠帶著小希一起跳車,還保證讓他她毫發無傷。


    歐辰很快否定了這一想法,一邊盡量地控製著車速和方向,一邊在腦海裏飛快的思索著別的自救方案。他怎麽樣都行,但是一定要保證,對洛小希的傷害降到最低。


    洛小希也發覺了車的不對勁兒,一轉臉,發現歐辰的臉色凝重的可怕。一個小女孩,哪裏經曆過這樣驚心動魄的場麵?她立刻變的忐忑不安,有些惶恐而疑惑地叫:“歐辰……”


    “沒事兒!”


    歐辰扭頭,唇角微微上翹,痞裏痞氣的衝著洛小希打了個忽哨。


    “妞兒,你知道爺最喜歡飆車的,就是要在這種高難度的山路上,才最爽快。你把安全帶抓緊了,要是害怕的話,就拿個抱枕捂住頭,爺帶你享受飛一般的感覺。”


    飛你個大頭鬼!


    姑奶奶的五髒六腑都要被你給甩出來了!


    洛小希惱怒的看向歐辰,張口剛想罵他,隻見他早已經收了痞氣的笑容,凝重的眉眼上,露出難得的冷峻,寬闊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原來真的是出問題了!


    生死關頭,他居然還想著跟自己耍滑頭!


    洛小希忽然反應過來,剛剛歐辰不過是怕她害怕,刻意掩飾,刻意逗她而已。


    一種感動伴隨著難過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洛小希不自覺的又看了歐辰一眼。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歐辰連忙柔聲安慰:“妞兒,別怕,隻是出了一點小問題,很快就沒事兒了。”


    能讓你歐大少爺冒冷汗的會是小問題嗎?


    但是洛小希沒有那麽不識好歹的去戳穿,而是乖巧的點點頭:“嗯,我相信你!”


    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讓歐辰覺得,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不管結果怎樣,都了無遺憾了。


    “妞兒,往後靠,閉上眼睛!”


    隨著低沉而有力的吩咐聲,歐辰操縱著跑車,往路邊的一棵大樹上撞去。前麵一拐彎就是懸崖路段,這是求生的最後機會。


    洛小希死命的抓著安全帶,蒼白著一張小臉,她的大腦完全停止了思考,驚恐得忘了喊叫,就那麽直直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對麵的大樹直撲過來……


    “磅!”


    電光火石之間,大樹與她擦身而過,停在左邊半米遠的地方。隨著劇烈的碰撞,車內的安全氣囊已經彈了出來,洛小希隻覺得像是有一隻大手把她狠狠地拋出去又拽迴來,一陣頭暈腦脹,安全帶將她的肩膀勒得生疼。


    過了好幾秒鍾,洛小希終於反應過來,跑車停下來了,他們,得救了!


    還好,有驚無險。


    扒拉開遮住眼睛的亂發,洛小希一扭頭,立刻驚懼得睜大了眼睛,慘無人色。


    隻見跑車的駕駛座剛剛撞到那棵大樹上,早已經扭曲變形,歐辰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也不動。


    她趕緊伸手去拉他。


    “歐辰、歐辰……”


    歐辰軟軟的倒了下來,額角一個猙獰的傷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


    “歐辰你怎麽樣了?歐辰你不要嚇我!歐辰你醒醒!求你了醒醒吧歐辰,你不能死啊嗚嗚……”


    洛小希將歐辰的頭抱在懷裏,使勁地搖晃著他,不停的哭喊著。


    “噗——”


    歐辰忽然噴了一口鮮血,艱難的撩開眼皮。


    “傻妞兒,沒死也被你搖死了……”


    “歐辰你醒啦!”


    “妞兒,你……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兒,歐辰,我好好的,一點也沒受傷。”


    像是鬆了口氣,歐辰又軟綿綿的躺了迴去,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了。


    “歐辰!歐辰……”


    洛小希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她怎麽就忘了,人在重傷的時候,支撐著活下去的意念很重要,現在歐辰知道她沒事兒,心頭一鬆,一下子又暈過去了。


    見歐辰的額角還在不停的冒著鮮血,洛小希連忙將脖子上的絲巾解下來,手忙腳亂的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止血包紮。


    她又迅速的檢查了一下歐辰的四肢,還好,沒有傷筋動骨,隻有頭上這道傷口。但是,一看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絲巾,可以想見,傷勢很嚴重。


    何況還是在頭上!


    得趕緊搬救兵!


    洛小希終於恢複了理智,找出手機,打了120,又通知了小五。做完一切之後,看到歐辰還是昏迷不醒,她趕緊下車,繞過車頭,想要把歐辰拉出車外。


    然而,駕駛座早已經變形,車門也損壞扭曲,歐辰被卡在位置上,根本就挪動不了。洛小希找來車裏的備用工具,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車門撬開,她把歐辰的腦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邊護著他頭上的傷口,一邊吃力地將他往外拽。


    歐辰一米八幾的個頭,身材又健壯魁梧,長的人高馬大的一坨。洛小希身材嬌小,又是在車裏弓著身子,努力了好一會兒,簡直是使出了洪荒之力,才把歐辰從車裏解救出來。


    洛小希將歐辰駝在自己身上,扶著他的頭,一點兒一點兒的往旁邊的草地上拖。


    “歐辰,你一定要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要,到了……”


    “啵哧——”


    洛小希忽然踩著青草,腳下一滑,沒等她反應過來,隻覺得腳踝處一疼,身子一個趔趄,她和歐辰兩人已經“噗通”一聲摔了出去。歐辰全無意識,被直直的摔在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歐辰!歐辰!”


    洛小希想要爬起來,剛剛一動,隻覺得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看來是被崴傷了。


    她顧不上查看腳踝的傷勢,掙紮著爬起來,強撐著往前挪了幾步,受傷的腳踝像是被紮進了無數根鋼針,牽扯著所有的痛神經,完全使不上力氣。


    洛小希滿臉滿身都冒著冷汗,她支撐不下去了,“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歐辰就躺在前麵幾步遠的地方,一動不動的。他頭上纏繞的絲巾早已經被鮮血濕透,本來已經透露出凝固的暗紅色,現在被這麽一摔,又有嫣紅的血液滲透了出來。


    “歐……辰……”


    洛小希匍匐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摸摸他,差一點點。


    她吃力的往前夠著,一厘米,兩厘米……


    終於,洛小希抓住了歐辰的一隻腳,輕輕搖晃著,大聲喊:“歐辰、歐辰……”


    歐辰依舊一動不動。


    洛小希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一片冰涼。


    屋漏偏遭連夜雨,船慢又遇頂頭風。


    就在洛小希一籌莫展的時候,小五打來電話,通往城郊的路上發生了車禍,所有的車輛都被堵死,連救護車也不例外。他讓洛小希把手機定位打開,自己這會兒正棄車跑步過來。


    “小希,要是有車輛路過,你趕緊求救!”


    洛小希抬頭掃視了一圈,這荒郊野嶺的,連隻鳥都沒有,哪有車輛路過呢?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等小五跑步過來,歐辰恐怕已經……


    不!


    “歐辰,你一定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


    眼下隻能靠自己了。


    洛小希小小的身體裏像是迸發出了無盡的力量,她用兩個手肘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轉身,拖著自己受傷的腳,一步一步往車後爬。


    山路邊的荒草地全是石子,瓦礫,還有流浪狗、流浪貓拉的糞便。但是洛小希全然不顧,隻一心一意地往前爬著。她的心底隻有一個念頭:想盡一切辦法,爭取時間,一定要讓歐辰支撐到救護車到來的時候。


    洛小希的外套已經給歐辰護住了頭部,她的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秋衣,每往前爬動一步,手肘上,胸膛上,肚子上,便被石子和瓦礫劃得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洛小希咬牙堅持著,一步、一步,再一步……


    終於,她爬到了跑車的後備箱處,雙手抓住車後輪,用一條腿支撐著自己站起來,打開後備箱,找到裏邊的急救箱,然後又匍匐下去,拖著笨重的急救箱,一步一步地按原路爬迴歐辰身邊去。


    腳踝使不上力,她用膝蓋著力往前蹭,兩個手肘磨破了,她便一手拉著急救箱,一手抓著地上突起的石塊往前蠕動,像是一隻快要被凍僵的大蟲。


    “歐辰,等我……”


    洛小希拖著急救箱,一步一步艱難而緩慢的挪動著。她的臉上、手上,身上,全是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劃傷,兩個手肘和膝蓋的地方,被磨得血肉模糊,冒著嫣紅的血珠子。然而,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她隻顧著一心一意地爬向歐辰。


    功夫不負有心人,洛小希終於爬迴了歐辰的身邊。短短的一段距離,她似乎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歐辰還等著救命呢,自己一定不能倒下!


    “歐辰你醒醒!”


    洛小希顫抖著將手伸到歐辰的鼻子下麵,還好,雖然微弱,鼻息還在。


    嗬!


    他還活著,真好!


    洛小希花貓一般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她不顧自己渾身的傷痕,趕緊打開急救箱,將歐辰頭上的絲巾摘下來,把傷口重新處理了一遍。消毒、止血、纏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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