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我飛快提上褲子,舉著手電,照向身後草窩。


    夜風吹來,吹的野草倒向一旁。


    除了風聲外,靜悄悄的,連聲鳥叫都沒有。


    豆芽仔半蹲著,他隨便用草抹了兩下,迴頭緊張說:“我剛才分明感覺誰碰我了!真不是你?!”


    我著急說我他媽碰你幹什麽!我也感覺到了!


    “這哪有人?”


    豆芽仔咽了口吐沫,他眼神有些恐懼,望向四周道:“不....不能是鬼吧?可能是以前古代的女色鬼,看見我兩的大白屁|股沒忍住,想上來調戲咱兩。”


    “滾蛋!別開玩笑!”


    我撿了根棍子握手中,小心翼翼走過去,猛的打向草叢。


    草叢裏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但地上明顯有雙腳印。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嗖的一下從我眼前閃了過去!速度很快。


    我本來就高度戒備,這黑影出現的一瞬間,我一棍子打了過去!


    一聲慘叫傳來!


    是個人。


    “不要!不要打我!我沒惡意!”


    其他人都跑來了,幾把手電照在這人身上,這才看清了對方。


    這是個男的,頭發雜亂,長的都拖到肩膀上了,看不出多大年紀,他外頭穿著件很破的綠色軍大衣,因為破,大衣裏的棉花基本都漏完了,顯的很薄,大衣裏頭套的是黑垃圾袋,整個人蓬頭垢麵,像個要飯的。


    豆芽仔大聲嗬斥:“你是人是鬼!大半夜怎麽會在這裏!”


    誰能想到,在這人跡罕至的迷魂林竟然有外人!


    豆芽仔眼神兇狠:“說!不說把你活埋了!”


    “我說!我說!你們不要衝動!”


    “我在這裏住了十幾年了,突然看到你們,就想打個招唿上來要點吃的,我沒有惡意!”


    或許是很久沒看到人,他顯的有些害怕,總是重複著說我沒有惡意。


    我看著坐在地上這人直皺眉頭,心想這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他應該不是藏民。


    沒料到,他突然小聲說:“你.....你們都是刨墳盜墓的吧?”


    “你都看見了?”我問。


    他點頭,又猛的搖頭,用髒到不能在髒的手抹了把臉,開口說:“你們給我留點吃的,我肯定當什麽都沒看見,再有,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裏有很多古代的兵器,我可以告訴你們在哪裏!怎麽樣?”


    說完,他一臉期待看我們。


    豆芽仔大聲道:“吃的?我們吃的也不多!還有,你剛才碰我屁|股幹什麽!難道你.....”


    這人下意識吞了口吐沫。


    “我靠!”


    豆芽仔道:“你不會真想吃屎吧?”


    小萱說豆芽仔,“好惡心啊你這人,他分明是個野人,你該這樣說人家。”


    把頭給了我個眼神。


    我蹲下問:“你藏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裏,是不是以前犯過什麽事兒,說說吧。”


    他猶豫了幾秒鍾,開口問我:“今年是不是2004年的臘月份?”


    魚哥說:“不是,你記錯了,今年是2005年。”


    “哦,都2005年了啊....”


    他呢喃著抬頭道:“那就是,我已經在這裏住了14年了啊。”


    “天冷,抽顆暖和暖和?”我點著先吸了一口,然後遞了過去。


    他左看右看,看著紅通通的煙頭,兩手夾著使勁嘬了一口。


    一口氣抽下去半根,他張開嘴,看著煙慢慢往外冒。


    就聽他緩緩道:“我叫王平斌,原隸屬於小浪底川西地質考察隊,是有編製的。”


    “91年,我們五個人來迷魂林考察這裏分布的玄武岩岩層,後來迷路了,碰到了像黑霧一樣的毒樟氣,全都死了,就我活了下來。”


    我心裏驚訝,原來是這件事,我聽說過,據說就是因為那次地址隊集體失蹤事件,四川旅遊局才永久性把迷魂林這一帶化為了旅遊禁區。(有好奇的,可以去找找看當年四川地方的老報紙。)


    豆芽仔就問他:“那你既然活下來了,怎麽不迴家?”


    這也是我想問的。


    這人搖頭,他迴憶道:“迴家?當年在事發後第三個月,我終於走出了迷魂林,還記得我迴去那天是晚上十點多,我老婆見了我跟看到鬼一樣。”


    “因為我是有編製的,這次算工傷犧牲,上頭一次性一家給了十一萬撫恤金,我老婆擔心我迴來讓人看到了,上頭在把這些撫恤金都要迴去。”


    “我有兩個孩子要養,所以,那晚我們兩個商量以後,我就決定隱姓埋名在這山裏生活了。”


    講著講著,他突然委屈的哭了。


    他哭道:“我這算過的什麽生活,當時在這裏住了幾個月我就後悔了,92年的年底過年,我受不了跑迴去了,結果我家裏一個人也沒有了,我老婆她帶著孩子跑了。”


    “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要瘋了,怕被人看到說我騙國家撫恤金,怕被抓去坐牢。”


    “握草,大哥你也真夠狠,為了十幾萬在這深山裏躲了十幾年,我勸你還是早點想開出去吧,都過去了這麽久,誰還認得你。”


    “我也這樣想過,可我戶籍早被銷了,連個身份證都沒有!我又能去哪裏!”


    把頭示意魚哥給他點吃的。


    他接過來麵包,急急忙忙撕開袋子吃的狼吞虎咽。


    “慢點吃,別噎著,”把頭和藹問:“老弟,你平常住在哪裏?”


    他胡亂往自己嘴裏塞東西,手指著一個方向,嘟囔著說:“那裏有個地洞能避風,我就住在那裏。”


    “那吃完了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把頭又問。


    這人光往自己嘴裏塞麵包,隻是連連點頭。


    我將把頭拉到一旁,小聲問:“把頭,你看這人怎麽樣?他說的都真的假的?”


    把頭皺著眉,低聲說:“我剛才注意觀察了,這人不像在說謊,他的話有七成概率是真的,不過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荒山野嶺還是要多加小心,你讓文斌芽仔機靈點,等下去他住的地洞看看,如果那裏有他當地質隊隊員時留下的東西,那就可以信他,反之.....”


    把頭話沒說完整,但我聽明白了。


    是啊,一個人突然出現在這荒郊野嶺,不能不防,萬一他像七月爬珠珠老太婆一樣,是爬神教的信徒,那我們救他不就完了。


    走迴去,我給了魚哥一個眼神。


    多年搭夥已經讓我們彼此之間有了默契,有時候互相給個眼神就知道什麽意思了。


    如果發現有一點反常之處,魚哥會立即動手製住他。


    那個地洞在迷魂林深處西南方向,離墳地這裏不到一公裏。


    這人緊裹著軍大衣在頭前帶路,我舉著手電就突然看到,他後脖子那裏,有一大片白斑狀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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