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過兩條街,在一個結滿燈籠的院落前停了下來。


    這個院落是秋寧劍穀安排好的。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次元原的身份被設定為了千裏迢迢趕迴來過年的普通公子哥,楚裕和蘇蓉蓉則是他的哥哥姐姐。


    拉車的駿馬抬抬蹄子嘶鳴了一聲,片刻後,院子裏便走出了一個接引的小廝。


    這小廝自然也是秋寧劍穀的人,早早就過來等候元原他們了。


    一到屋內,小廝便將具體情況和元原三人講了一下。


    楚裕道:“也就是說,他現在就住在這個鎮子上?”


    小廝恭敬作答:“是的。而且不止他一人,他的老婆孩子也都在這裏。”


    “老婆孩子?”蘇蓉蓉驚訝道,“他有家人?”


    也不怪蘇蓉蓉驚訝,按照他們所得到的資料,實在是沒辦法將這個目標和“家人”這兩個字聯係到一起。目標名齊英,早些年還曾在江湖上名聲大噪過一段時間。


    當然,這名聲跟他的武學造詣沒什麽關係。


    而是因為他的殘忍。


    齊英是殺手出身,也曾想過要拜入秋寧劍穀。隻不過祈寧覺得他拜師時年紀太大、且心性不夠好便拒絕了。


    此後,他便一人在江湖遊蕩,順便接些零散的活。


    剛開始齊英接的活還算是正常。可後來,他就有了自己的“特色”——隻要接了任務,不管發布任務的人是怎麽要求的,他都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掉目標。再後來,他甚至連目標的家人都不放過了。


    隻要殺人,就是滅門。


    雖然江湖上死人很正常,但是像這樣殘忍的卻真是少見。久而久之,就再沒人敢找他接任務了,這個人也漸漸地在江湖上消失了蹤跡。


    可既然做了壞事,就不是他想消失就能消失的了。這些年想殺齊英的人一直不在少數,但因他實在太能躲藏,竟導致這些追殺都以失敗告終。這下恨他的人沒辦法,隻好把希望寄托在了秋寧劍穀上。


    秋寧劍穀接委托的代價不是一般人能承擔得起的,是以一般會找上秋寧劍穀的不是有深仇大恨、就是被逼無奈、要麽就是想要一擊必殺的。由此也可見得,這齊英到底有多招人恨,寧可付出巨大代價也非要致他於死地不可。


    “既然已經找到他在哪裏,便事不宜遲。”元原淡淡道,“齊英不是一般人,要是再讓他跑了,就算是咱們秋寧劍穀也未必能找到他。”


    楚裕讚同道:“確實是這個理,不過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蘇蓉蓉笑了笑,剛想說休息一會再去,卻不料被元原搶了先。


    “現在。”


    楚裕、蘇蓉蓉:“......”


    楚裕心直口快道:“這也太快了吧?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元原嫌棄道:“殺人還用準備?”


    楚裕:“......”請不要用你的標準來要求正常人好嗎?!


    元原將浮光劍負於身後,理了理長袍。


    因為浮光劍實在是有些顯眼,是以他提前編準備好了劍囊。名劍藏於囊中,隻能看出他是個劍客,卻無法通過劍來判斷他的身份。


    楚裕連忙把盞中茶水一飲而盡:“好吧好吧,這就去!”


    元原道:“你們不用跟我一起,隻在門外候著吧。”


    這就是要打頭陣的意思了。每次出任務都要有人打頭陣的,後麵的人基本也就起到個補刀的作用。


    若是元原這樣的人來打頭陣,那就連補刀都不需要了,跟著混個結果就行。和遊戲裏被帶著打副本的小號差不多,就是去蹭個經驗。


    雖說準備動手了,卻也不能這樣盲目去。


    等到前去探查的小廝迴報說齊英確實正在家中時,三人才動了身。


    長街喧鬧,辦置年貨的人來來往往,正如當日在風歸堡外集市那般。雖然行人口音不同,卻是相同的溫馨氛圍。


    元原走在這熱鬧之中,身後長劍被錦布包裹、看不出樣子,倒也沒引得路人注目。


    楚裕和蘇蓉蓉都是愛玩鬧的性子,見到這街這麽熱鬧,馬上玩性大起,每個攤子都要停留一會。


    元原無奈道:“你們兩個再耽擱一會可就要壞事了。”


    那兩人一聽這話,才乖乖放下了手中拿著的小玩意,不情不願地走了迴來。


    這不情願的氣息太過明顯,連元原都忍不下去了,隻好道:“好吧,等完成了任務,我們好好逛一下行吧?”


    楚裕這才有了笑模樣,高興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好吧!那我們快走!”為了能早點完成任務,楚裕簡直拚了、走的跟跑一樣,甚至還不要命地拽住了元原、讓他跟自己一樣快走。


    要在往日,元原多半要生氣。不過現在周圍氣氛太好,元原倒也生不出怒火來,隻任由他拽著自己來到了齊英一家所在的院落。


    說是院落,其實就是個簡單的小庭院。


    隻不過,庭院雖小,卻很溫馨。以鵝卵石為路,將院子從中間一分為二。院西種了些蔬菜,院東則種了些不知名的野花。


    庭院內最靠近小屋的地方搭了一條長長的麻繩,上麵晾了好幾件衣服,衣服上還滴著水、顯然是剛晾上去的。


    楚裕和蘇蓉蓉正打量著,那屋子的小門卻突然被打開,從屋裏走出了一個女人來。


    見到這人,楚裕和蘇蓉蓉原本已搭上了劍柄的手卻都不自覺頓了頓。


    因為這實在是個漂亮的女子,而且是個笑意溫暖得讓人著實沒辦法對其冷然而視的女子。


    女子見到這三人衣著華麗,自然也發覺了他們不是一般人、卻並不驚恐,而是放下了懷中抱著的一盆衣服,笑著迎上前道:“幾位是?”


    元原道:“我們是齊英的朋友,來找他。”


    女子不疑有他,先是將三人讓進了院子,又朝著屋內喊了句:“夫君,有人找。”


    很快,屋裏便傳出了迴應,是一道好聽的男音,低沉而滿是柔和、甚至染滿了令人感同身受的幸福愉悅:“怎麽,是秦大哥終於把咱們定的麵粉送來了嗎?”


    他邊說著邊麵帶笑容地走了出來,當見到元原幾人時,那笑容卻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齊英長了一副極好的相貌,修眉薄唇,膚白如瓷。尤其是他那雙狹長的眼睛,其中似有無限光華,輕描淡寫地掃過來的時候,幾乎讓人心跳一滯。難以想象,若是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深情地望著,該如何不沉溺其中。


    即便穀內美人不少,可蘇蓉蓉兩人卻還是因齊英的樣貌驚了一瞬。


    這齊英與自己的妻子站到一處,實在是一對璧人。而且因他笑著,整個人周身的氣質都儒雅得不行,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他和傳聞中的那個變態聯係到一起。


    齊英緊抿薄唇,仔細地用毛巾擦了擦手,又輕輕摸了摸女子的臉頰、溫柔道:“音兒,你先去盯著點鍋吧。菜還沒炒熟,我跟朋友們說兩句話就迴去繼續弄。還有,看著點安寧,別讓她亂動東西。”


    被稱為“音兒”的女子軟軟地應了句“好”,麵上雖有些擔憂,卻還是聽話地進了屋子。


    見妻子迴了屋,齊英才斂了麵上全部笑容,這樣清冷著眉目的他倒還能看出點殘忍殺手的影子來。


    元原確認道:“齊英?”


    齊英冷笑道:“正是。怎麽,幾位是來殺我的?”


    “恩。”元原答得隨意,就好像自己說的隻是“來你家蹭個飯”一般淡定平靜。


    齊英沉默一瞬,聲音忽然壓低了些、竟帶上了一絲懇求的意味:“能不能......不傷害我的家人?”


    這話要是讓其他人聽到估計是要笑死了!靠滅門起家的人,居然也會顧忌別人的家人了?


    但元原卻沒有笑話他,反而認真道:“好。”


    齊英得了保證稍稍鬆了口氣,旋即不舍地看了看這個院落,半晌才道:“那、那動手吧。”他後退一步,剛要閉上眼睛,卻不妨被個軟軟的東西抱住了腿。


    齊英驚訝地看向牢牢抱著他的小娃娃,不安道:“安寧,你怎麽出來了?快進屋去!”


    這女孩將其父母的優良基因繼承了個十成十,巧笑倩兮,靈秀得像是個會動的瓷娃娃。


    她伸開手臂,笑鬧著對自己的父親道:“爹,你抱我!”


    齊英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俯身抱住了安寧,柔聲道:“一會乖乖迴屋去,聽爹的話,別出來好不好?”


    不料安寧聽了這話卻斂了笑容,認真地搖了搖頭:“不要。”


    齊英急了:“安寧,你聽話!”


    安寧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突然輕輕環住了齊英的脖頸:“不要,因為爹你看起來好難過,寧兒不要丟下爹一個人難過。”


    齊英抱著安寧的手指一頓、隨即寸寸扣緊,淚水無聲地染濕了安寧的小花棉襖。


    安寧恍若未覺,懵懂地側頭看向了元原幾人:“哥哥姐姐,我爹是不是做什麽錯事惹你們生氣了?”


    她掙脫著從齊英懷中下來,站到了地上:“如果我爹做錯了,我替他向你們道歉好不好?你們別生他的氣了。”


    安寧說著,小小的身子一彎,竟突然跪在了元原他們麵前,道:“對不起,求你們原諒我爹吧。”說完,便磕了一個頭。起身,又是同樣的話,接著又叩了一個頭:“求求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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