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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逍遙把目光在那處停留片刻,忽然笑了笑,把頭抬起,看向懸崖上方。


    他沉聲道:“既然比我先到,為何不現身呢?”


    懸崖之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動靜。


    郝逍遙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小,於是他吸了口氣,胸腹間突然漲起,“既然比我先到,為何還不現身!”聲音洪亮而悠長,如夏雷炸響在天地之間,就連海麵都微顫,遠處的漁村也隨之傳來了幾乎不可聞的狗吠。


    “大先生如此大喊,也不怕吵到別人睡覺。”比狗吠聲先到郝逍遙耳邊的,是懸崖之上傳來的聲音,那聲音尖細,分不清男女。


    郝逍遙憨厚一笑,他隔空與那人說道:“怕是吵不醒裝睡的人。”


    懸崖上那人嗬嗬一笑,卻是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與郝逍遙糾纏,他道:“大先生深夜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郝逍遙暗道明知故問,自己卻也是明知故問道:“你來此又是為何?”


    懸崖上那人終於探出了頭,依著月光可以看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郝逍遙,迴答道:“咱家奉陛下諭旨,來此去一樣東西,還請大先生不要幹涉。”


    郝逍遙看清了那人的樣子,稍稍一想便知道來人是誰,他迴應道:“我依照老師的吩咐來取一樣東西,還請你不要搗亂才是。”


    那人沉默皺眉,似乎對郝逍遙或者孔仲尼很是忌憚,不過他想起自己臨行前唐帝下的死命令,咬咬牙道:“這裏就大先生一個人,不知道大先生何來的自信。”話畢,一隻隻弓箭出現在懸崖之上,箭尖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似乎是死亡的明燈,下一刻就要引人走向死亡。


    郝逍遙卻是渾然不懼,他依舊是憨厚一笑,負起雙手,胸膛挺了起來,霸淩氣勢陡然迸發,哪裏還有先前莊稼漢的樣子。


    “老師他雖然一直沒有教我習武,不過種了這麽多年莊稼,割草還是會割的。”


    懸崖上那人勃然大怒,他尖細的聲音更加尖細,道:“大先生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裏嘍?如果您覺得我們隻是可以隨意割去的草,那他們呢?”


    郝逍遙身後緩緩走來一人,海上有人乘舟而來。


    郝逍遙扭頭看了看,笑了笑道:“禦前一品帶刀侍衛王流川,還有這位……追風島島主謝京,想來去年還是半步宗師,現在已經是宗師境界了?”


    那乘舟而來的人已經來到岸邊,他聽見郝逍遙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跳下船,行禮道:“果然是號稱知曉天下事的大先生,隻是……這次實在是皇命難違,並沒有與臥牛書院和夫子做對的意思,還請大先生不要再幹涉此事。”


    郝逍遙搖搖頭,看向往流川,看見他警惕地盯著自己,苦笑道:“如果隻是我一個人在這裏的話,恐怕還真是有些難辦。”


    “不過誰說隻有我一個人呢?”


    崖頂那個太監驚疑,不過隨後不知想到什麽又放下心來,冷聲道:“大先生何必虛張聲勢,臥牛山上除去在杭州的七先生外,就隻有您一個人下了山。”


    郝逍遙再次露出他的憨厚笑容,道:“看來陛下是真的關心臥牛書院,不過你們可能忘記了一件事情。”


    “大先生是說板磚?板磚很快是不錯,不過據說是被……那人借了去,我說得沒錯吧。”崖頂太監冷笑,打斷郝逍遙道。


    “你說的對。”郝逍遙並不耿懷於被人打斷,他接著說道:“不過……三師弟若是認真起來,想必是要比板磚快得多的。”


    崖頂太監聽了郝逍遙的話,有些驚疑不定,據情報說,三天內,臥牛山上斷然沒有人下山。


    “大師兄謬讚了,我哪有板磚那麽風馳電掣。”忽然,一道溫和的聲音在懸崖上響起。


    那太監猛然扭頭往後看去,卻是看見一個身穿唐國特有的書生服的年輕書生站在那裏,他鼻子上微微冒汗,說話有些喘,似乎有些累了。不過更要命的是,他的背上背了一個人,那人麵色冰冷,一身白袍,太監想了想,突然想起那個大名鼎鼎的名字,腳下一軟,千算萬算,終究還是算不過孔夫子。


    “我說二師兄,一路背你那麽辛苦,這下迴去你幫我照看幾日花草如何?”許自在放下常快活,幽幽道。


    常快活麵色冰冷地看了那太監,以及太監身前有些緊張的兵士一言,冷然吐出三個字:“沒問題。”似乎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太監苦笑,如果說今夜就算是三先生來了,哪還有一戰之力,可二師兄竟然也趕到了場,恐怕陛下交待地事情,終究是難以完成了。


    可他心內還是有些不死,隻好道:“諸位先生終究也是我唐國人,陛下下旨難道諸位不聽?丞相大人他主張以德服人,以禮樹人,聽聞三先生最知禮數……”


    “禮數?”許自在哈哈一笑,他溫和打斷道:“太祖師兄他是老師的學生,我們也是老師的學生,如果非要說禮數,就算是陛下親臨,也得喊我們一聲師叔祖才是。”


    那太監語塞,隻好歎氣搖頭:“既然這樣,那便是沒辦法了。”


    “那就打一架吧。”常快活不願再和他們廢話,手摸向了腰間的刀柄。


    出於禮數,許自在下意識地想要製止,不過他卻是沒有說話。一來,自己的禮數對二師兄是沒用的;


    二來,這件事情似乎用打架來解決更好一些;


    三來,他看到王流川已經從背上拔出了他的長槍。


    許自在無奈搖頭,將一直別在腰間的書籍拿在手上。


    …………


    三衙裏的黃泉自然是不知曉那邊發生的事情的。


    大家夥吃完了飯,院子裏隻有寥寥幾人,原因是許多人喝得爛醉,被抬迴了屋子,而沒爛醉的人在照顧爛醉的人。所以本來熱熱鬧鬧的院子裏現在寂靜無聲,留下了一片寧靜。


    黃泉沒有去照顧早前還尚無酒意,而被眾人灌了好幾通之後終於爛醉的陳不成,而是留在院子裏,一邊抬頭看著月亮,一邊有一搭無一搭與同樣留在院子裏的林衣兒說著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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