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猛地睜開了眼睛,因為這黏稠的手感太過於熟悉了,熟悉到陌生,熟悉到寧願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從來都不曾觸碰過。


    江心將手緩緩地從被窩裏伸出來,借助著燈光,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手上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是一片黏稠的血液!


    江心猛地迴頭,隻見陸墨南臉色蒼白的躺在自己的身邊,嘴唇已經泛白到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陸墨南勉強地睜開眼睛,看著江心,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無聲地說道:


    “心心,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陸墨南抬手,想要去撫摸一下江心的臉頰,可是那手,剛抬到一半,就無力地垂了下去,伴隨著的,還有那句沒有說完的話——


    “你沒事,就……”


    “不要!”


    江心猛地坐了起來,身邊那明亮晃眼的光芒,讓江心還不是很適應這光線的強度。


    江心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一下周邊的環境後,才再次睜開了眼睛,看著周邊的情況。


    原來又是在做夢。


    原來剛才醒來之後,就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手上那黏稠的觸感,是手上的茶杯裏麵倒出來的水。


    江心嗅了嗅周邊的空氣,不知道是心理作祟,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江心竟然覺得那空氣裏,是真的有血的腥甜味。


    將灑了書的杯子放迴到茶幾上之後,江心站了起來,走向了衛生間。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總是連續性的做噩夢,導致她有的時候會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裏。


    走進衛生間之後,江心打開了衛生間的電燈,接了捧水,洗了把臉,才讓自己更清醒了一點。


    抬手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頭發時,才注意到一直戴在自己右手食指的戒指竟然不見了。


    江心四下找了找,最後找得累了,坐在沙發上開始迴想,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手上就少了一個戒指的?


    一想到丟失的戒指,江心就忍不住想起了那枚被自己弄丟的,跟陸墨南的婚戒。


    天色漸漸地亮了起來,江心坐在沙發上一動也沒動。


    突然,有人敲門,江心的思緒才慢慢地收了迴來。


    朝門口喊了句:


    “進來吧,門沒鎖。”


    聽到房間裏麵的迴答,屋外的人也不猶豫,直接就開了門進來。


    看到江心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身上穿的還是單薄的睡衣,身後是沒關上的窗戶,江左的眉頭就不自覺地蹙到了一起。


    “心心,你怎麽能穿那麽一點點就坐在窗口吹風呢?”


    江心聽到江左的聲音,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是真的。


    遂站了起來,走到床頭,將衣架上麵的外套拿了下來,披在身上,緩緩迴答道:


    “不覺得冷,就沒注意到。”


    江左抬手,示意身後推著自己輪椅的女仆停下,扭頭對她說道:


    “我跟我妹妹有點事情要說,你先出去吧。”


    那女仆也沒有猶豫,點了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江心走到江左身邊,將他推到了茶幾桌前,又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才坐迴到沙發上,問道:


    “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麽不多睡一會呢?”


    江左看著江心眼瞼下的烏青,知道她又做噩夢了,但也不想跟她提起這件事情,緩聲說道:


    “也不知道昨晚是誰拉著我的手,說今天要去看日出的。”


    江心猛然想起昨晚跟江左的約定,撓了撓後腦勺,笑道:


    “對不起啊哥,我給忘了。”


    江左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


    “算了吧,我也起晚了,今天是看不到日出了,明天再說吧。反正還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的,有的是機會能看上一眼。”


    江心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江左打了個哈欠,著實還是有些困乏。但是看到江心現在的這個樣子,又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著,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強迫提神。


    兄妹兩人都沉默了好久,江心才緩緩開口道“


    “哥,我又夢到陸墨南了。”


    聽到江心說她夢到陸墨南了,江左並不覺得有什麽稀奇,她最近以來的噩夢,不是夢到那個已經失去的寶寶,就是夢到了陸墨南。如果有一天江心說自己沒有夢到陸墨南,興許他才會覺得有些奇怪吧。


    見江左沒有說話,江心又繼續說道:


    “哥,我夢到陸墨南流了好多血,就躺在我懷裏……”


    後麵的話江心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她的母親就是那樣躺在自己的懷裏去世的。


    江左知道江心突然的沉默是什麽意思。父母親去世的時候,是他們兄妹二人一人抱著一個,哭喊著,卻始終都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的。


    江心覺得自己的眼角有什麽濕潤了,抬手抹了一把,才知道那是眼淚。


    江左伸手,握著江心的手,柔聲安慰道:


    “心心,夢都是相反的,也許陸墨南現在在w市生活得特別好呢?”


    江左這話剛一出口就覺得不妥,沒有了江心在身邊的陸墨南,要是生活得特別好的話,那就江心來說,意味了什麽?


    江心怔了一下,遂笑道:


    “哥,你不用安慰我。”


    江心說這話的時候,話語裏,滿滿的都是悲傷。


    感覺到手心觸碰到了什麽冰涼的東西,江心的心神一下子就收了迴來,低頭看了眼江左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抬起自己的右手對江左說道:


    “哥,我的戒指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江心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圈淡淡的戒指印,是長年戴戒指留下的。


    聽到江西的話,江左抬手,將江心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細細的看了一眼之後,又想了想,才緩聲說道:


    “從來到這裏以來,就一直沒見到過你的手上有戒指啊,我還以為是你自己摘下來,放在哪裏的呢。”


    被江左這麽一提醒,江心突然想起來了,卻又不太確定地說道:


    “好像是落在了江邊別墅。”


    江心還是不敢確定,畢竟她是一個連婚戒是什麽時候丟掉都不知道的人。現在更甚,竟然把家族裏象征身份的戒指也丟了。


    江左抬手揉了揉江心的頭發,說道:


    “沒關係。反正不管有沒有那枚戒指,我們都是江家人……”


    說到自己是江家人的時候,江左自己都愣了一下,心說:如果自己真的是江家人的話,那麽從父母去世之後的這麽多年來,為什麽卻從來都沒有一個江家人找上門來過?


    想著,江左就收迴了自己的手,將自己手上的戒指也摘了下來,隨手放進上衣的口袋裏。


    江心疑惑的看著江左的行為,問道:


    “哥,你這是在做什麽?”


    江左笑了笑,解釋道:


    “反正我們現在是在國外,就算戴著戒指,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是江家人,既然如此,戴跟不戴又有什麽區別呢?”


    江左說著,又笑著揉了揉江心的頭發,說道:


    “好了,起來洗漱一下,就下樓吃早餐吧,吃完了我跟你一起去東邊的湖泊看看,聽女仆說,就算是下大雪了,那湖水也會是暖的,我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江心知道江左是在哄自己開心,遂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國內w市。


    陸墨南剛處理好麵前堆積如山的文件,動了動脖子,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


    “哢噠。”


    辦公室的門從門外被直接開了進來,而會直接進來不敲門的,除了秦風,也就隻有丁沐了。


    丁沐這兩天也不知道跑去哪裏玩了,家裏公司竟然都找不到人。


    秦風拿著個快遞走了進來,走到陸墨南麵前的時候,才緩聲說道:


    “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但是剛剛已經檢查過了,不是什麽危險物品。”


    陸墨南伸手接過秦風遞過來的快遞,隻一眼,就知道這裏麵的東西絕對不會是什麽危險的東西。因為這是蘇決寄過來的。


    陸墨南也沒有要避諱的意思,當著秦風的麵,就直接拆了快遞。


    裏麵是一份厚厚的文件,上麵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字。


    陸墨南大概的掃視了一遍,知道了大概的內容後,將文件遞給了秦風,說道:


    “一定要找到這裏提到的那個律師。”


    秦風沒說話,接過文件看了一邊之後,就瞬間明白了陸墨南的意思。點頭道:


    “知道了,馬上安排下去。”


    z市某律師樓內。


    方若槿細細的看著手上的遺產轉贈說明,良久,才對坐在她對麵的律師說道:


    “內容我已經看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律師淡淡的笑著,說道:


    “既然江小姐覺得這份文件沒有任何問題,在最底下簽個名就可以了。”


    方若槿也沒有任何猶豫,接著律師遞過來的筆,唰唰兩下,就在文件的最後一頁的右下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收過方若槿簽好名字的文件,繼續說道:


    “已經江少爺跟江大小姐都已經去世了,所以江小姐您就是唯一的繼承人,所有的財產都會轉到您的名下。”


    頓了下,律師才繼續說道:


    “不出意外的話,所有的財產將會在明天下午之前全數轉到您的名下。”


    方若槿按捺住心中的雀躍,麵上裝作很悲痛的樣子,說道:


    “誰都沒有想到我哥哥跟我姐姐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律師先生,麻煩你了。”


    又跟律師囑咐了幾句之後,方若槿才拿起邊上的手包,走了出去。


    看著方若槿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律師才掀開了那份文件的最後一頁,看著上麵的名字,愣神。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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