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南看他一副怎麽也想不起來的樣子,繼續說道: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秦風的。或者說,秦風這個名字還是我取的。”


    說到這個,丁沐總算是迴想起了一點往事。


    那個時候,秦風還隻是個被人遺棄的孤兒,小陸墨南兩歲,患有嚴重的自閉症,所有人跟他說話,他都不搭理。


    但是那時候的陸墨南卻是很愛說話的,很喜歡結交新的朋友。於是,在看到秦風一個人孤零零的躲在角落裏坐著,不說話的時候,他上前去同他說話了。


    “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時候的秦風看著陸墨南,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迴答他的問題。


    “秦……秦……”


    陸墨南蹙眉,說道:


    “你一個男孩子,怎麽就晴晴這麽女孩子的名字呢?”


    秦風轉了轉眼睛,解釋道:


    “我不叫晴晴,我姓秦。”


    “哦,那你叫什麽名字啊?”


    秦風想了半天,卻隻說得出一個秦字。


    最後急得哭了,說道:


    “我給忘了。”


    陸墨南無奈,心想,這個人該不會是瘋子吧?


    偏偏那段時間有很多關於精神病殺人的案件,嚇得陸墨南也不敢直接走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報複了。


    於是,拍了拍秦風的肩膀,認真而正經地說道:


    “那你以後就叫秦風吧。”


    其實一開始,陸墨南想的feng字,是瘋子的瘋,可是在看到秦風開心地笑了時,才默默的改成了風。


    如今陸墨南想到那個畫麵時,腦海中是剩下十六個字:


    “有一少年,溫文爾雅,微微一笑,如沐春風。”


    後來迴到學校的陸墨南跟丁沐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丁沐一度想去認識一下這個少年,隻可惜,那個時候的秦風已經離開了那個福利院。


    陸墨南看著秦風和丁沐的側顏,喃喃道:


    “如沐春風。”


    “可是後來他不是走了嗎?”


    丁沐疑惑的看了眼秦風的側臉,又問道:


    “他是怎麽找到你的?這點不值得懷疑嗎?”


    陸墨南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秦風為什麽接近自己,但就是相信他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


    如果秦風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的話,那他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來,有的是機會出賣他,但是他沒有。所以陸墨南相信他。


    其實丁沐的這話也隻是說說而已,他也認識秦風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不知道秦風是個什麽樣的人。


    隻是陸墨南的一番話提醒了他,找個時間,還是得好好的查一下秦風的過往。


    因為會背叛你的往往是你的朋友,你的敵人是永遠都沒有出賣你的機會!


    陸墨南看著丁沐,雖然那人不說,但是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隻是他也想知道。


    雖然不是懷疑秦風接近自己的目的,但是他也是很想知道離開福利院之後的秦風經曆了什麽,又是如何走到自己身邊的。


    丁沐看了眼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問陸墨南:


    “你想吃什麽?”


    陸墨南抬眸看了眼秦風,說道:


    “我還不餓,你要是餓了,就先去吃點東西吧。”


    丁沐沒說話,站了起來,走到窗邊。


    醫院的大門處已經有擺早餐攤的人出來了,邊上圍著不少買東西的群眾,丁沐突然想起很久遠之前的記憶。


    那個女孩,麵向著他,背對著陽光,看不清楚麵容,可那清脆悅耳的笑聲就足以讓人相信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丁沐看到那擺早餐攤的人群當中,有一個熟悉的攤位,轉身急促的走下樓。


    陸墨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看到丁沐離開時的表情時,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站在丁沐剛剛站過的地方,巡視著,卻還是不知道丁沐看到了什麽。


    等到視線中出現丁沐的身影時,陸墨南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丁沐身上,


    像是察覺到自己被人盯著,丁沐轉身,看了一圈身後,抬頭看著五樓,那個站在窗邊的人影時,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走到一個賣豆腐腦的攤位前。


    陸墨南看到丁沐在那個攤位前站定時,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因為他看見那個攤主狠狠地扇了丁沐一個耳光。


    丁沐就站在那個攤位前,也不還手,就那麽靜靜的承受著。


    年過半百的婦女打得累了,視線也因為淚水而變得模糊了,終於停下了手,坐在邊上的塑料椅上哭。


    丁沐也不管地上有多髒,單膝跪在那婦女麵前,強扯出一抹笑容,看著那個婦女,問道:


    “阿姨,這麽多年,你過得還好嗎?”


    那婦女也不理他,隻是因為看到他,而想起了一些傷心的過往,眼淚總歸是忍不住地往下落。


    “阿姨,她還好嗎?你能告訴我她在哪嗎?我好想她。”


    婦女抹了一把眼淚,卻隻是讓淚水流得更兇了些,依舊不說話,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丁沐一眼。


    “阿姨,求你告訴我吧,這些麽多年來,我就沒有忘記過她,可是我卻不知道她的墓碑在哪,不管我怎麽查都查不到……”


    丁沐說著說著,也哭了。眼淚順著俊朗的臉頰滑落,滴在肮髒的地麵上,濺起,再散落。


    就像此時丁沐的心。


    “阿姨,我求你了,求你了,告訴我吧,求你告訴我吧……”


    婦女隻是哭,並不說話,周邊圍觀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陸墨南撥開人群走到丁沐身邊的時候,被眼前的丁沐嚇了一跳。


    這哪裏還是他認識的那個丁沐,那麽高傲的一個男人,此時卻跪在一個陌生的婦女麵前,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要知道丁沐的母親去世時,丁沐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陸墨南沉聲喊道:


    “小沐!”


    丁沐沒有理會他,隻是拉著婦女的手,苦苦的哀求著:


    “阿姨,告訴我吧,告訴我吧,求你了,你想要什麽都可以,隻求你告訴我她在哪,求你告訴我吧……”


    陸墨南瞬間明白了,能讓丁沐哭成這樣的女人隻有一個。不,那時的她還隻是一個女孩,尚未成年的女孩……


    “阿姨,求你了,求你了……”


    陸墨南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道:


    “這位女士,讓一個孩子在你麵前這麽跪著,這麽哀求你,真的合適嗎?”


    丁沐轉頭看著陸墨南,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聲音微啞地說道:


    “阿南,這件事情不管你的事,你走開。”


    陸墨南蹙眉,看著那個婦女,繼續說道:


    “如果姚半夏看到小沐這麽求你,你說她會不會心疼呢?”


    姚半夏!


    兩個正在哭泣的人都因為這三個字都止住了眼淚,抬眸看著陸墨南,那眼中的震驚卻是絲毫沒有掩飾。


    丁沐都快忘了,原來自己愛了那麽些年,記掛了這麽多年,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都隻會愛她一個人的女孩,叫做半夏。


    姚半夏。


    “小夏……”


    婦女初聽到這個名字時的震驚,轉換成了悲傷,抑製不住的悲傷。


    “阿姨,求你告訴我吧,你告訴小夏在哪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丁沐雙膝跪地,直接磕拜了起來。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的悶響,擊潰了婦女心上的最後一層防備。


    “小沐!”


    看到丁沐為了一個去世多年的女孩變成這樣,陸墨南再也看不下去了,彎腰,直接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丁沐一心隻想知道姚半夏的消息,對於陸墨南此時的勸阻完全是聽不下去,用力地推開陸墨南,朝他吼道:


    “你不要管我!”


    說完,就要再次跪在婦女麵前,卻被婦女一把扶住了。


    那婦女站了起來,抬手擦去丁沐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道:


    “傻孩子,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還要記著小夏啊,她希望你能忘了她,她不要你記得她啊,她隻想你能高高興興的活著就夠了。”


    丁沐從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幫婦女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漬,強扯出一抹笑容,看著婦女,說道:


    “阿姨,我有開開心心的活著,但是我忘不了小夏啊,我怎麽能忘了她呢。”


    婦女接過丁沐手上的手帕,搖了搖頭,說道:


    “你不快樂,你一直記得小夏怎麽可能會快樂呢。”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小夏的骨灰已經撒向大海了,她生前說,最遺憾的就是沒見過海是什麽樣的,所以我和她爸爸商量了之後,就把她的骨灰撒向大海了。”


    丁沐一怔,突然笑了,那麽淒涼,那麽悲傷。喃喃道:


    “難怪我找不到她,難怪我找遍全國都找不到她。”


    丁沐笑著笑著,轉頭看著陸墨南,問道:


    “阿南,我好看嗎?我笑起來好看嗎?你說小夏能看得到我的笑容嗎?”


    “小沐,振作一點。”


    陸墨南是見過這樣的丁沐的,那時姚半夏剛剛去世,他就是整天這麽笑著,他說:


    “小夏最喜歡看我笑了,她說我笑起來最好看了,阿南你看,我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嗎?”


    笑著笑著,丁沐就哭了,他哭著說:


    “阿南,我再也見不到小夏了,連墓碑都沒有的小夏,我再也見不到了。”


    陸墨南看著丁沐失神的眼睛,皺緊了眉頭。因為他在丁沐的眼神中,看到的不隻是悲傷,還有絕望,鋪天蓋地的絕望。


    丁沐鬆開陸墨南的手,朝醫院內走去。


    陸墨南迴頭看了眼那個婦女,那人也正好看著他。


    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忍住眼淚,說道:


    “這是小夏留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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