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這件事後,蘇河和梔子的友誼開始進入了日常化的進程。她們平靜以對,成為無事不談,無話不說的知心朋友,連木子刀都妒忌三分。

    木子刀一直都不知道蘇河是tomboy,隻覺得蘇河是一個很清高的女孩,對他永遠是不理不睬,漠視他對她的好感,漠視他的存在。蘇河的美麗和酷血永遠都會讓他在一個理性的高度來欣賞她。

    作為梔子的知心朋友,木子刀對她尤其尊重。到了他家,他一直是熱情招待。隻是蘇河性格外向,說話尖刻,常常一針見血。所以,木子刀對她心存畏懼,不敢和她過多言語。

    接木子刀迴來的那天,老崔代表木子刀請警長吃飯,警長說什麽也不肯去,最後隻有老崔留下吃飯。

    梔子吃完午飯就匆匆上班去了,剩下木子刀和老崔在一邊喝酒。木子刀打心裏感謝老崔,所以多喝了兩杯。

    “不要左一個感謝,右一個感謝的,太見外了。在外麵我們家鄉人一定要團結,這裏比老家還亂,經常會碰到麻煩事。以後倘若有什麽事,我要你怎麽,你就可以不用考慮後果。在海市除了殺人搶劫,沒有你崔哥擺不平的!”老崔擂著胸脯。

    “那是,那是,”木子刀唯唯諾諾地點著頭,“以後你崔哥有什麽事,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番話說得老崔心裏樂滋滋的,酒足飯飽後,他拍拍肚子說:“走,今天帶你見識一下,你來海市這麽久崔哥都還沒帶你去玩過。”

    木子刀正有此意,飯雖吃飽,還不夠感激之情。於是他們一起去了海雲街。

    這是海市出名的紅燈區。

    整條街都是形形色色的發廊,洗浴中心和沐足館。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禁忌,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特色。

    比方說第一家發廊全是十六七歲未成年的女孩,他們本地人叫“魚蛋妹”,一個個小妹嬌嫩得鮮嫩欲滴,但是隻能摸不能幹。要是憋不住了,可以叫小妹幫你打飛機;而星夢的特色是女孩個個貌美如仙,手技一流,可以把你弄得飄飄欲仙,但是倘若你想真幹或者對小妹動手動腳,老板就會趕你出去;流雲閣全部是二流妓女,要怎麽都可以;小姐最漂亮的是天心沐足,那裏的沐足是掛羊頭賣狗肉,所有的小姐都是可以買鍾出去,小姐願不願意和你怎樣,完全出自自願,老板也不多管;可以關上門就幹的是情海沐足……

    老崔一一和木子刀介紹,木子刀不住地點頭。

    “在這些色情行業的背後,實際上是被形形色色的馬夫所操控的,每個場子的小姐被他們調來調去。你在老家做過這一行,很清楚這一行的門道。大多數小姐賺錢養男朋友,隻有一小部分賺了錢寄迴家去。你看蹲在那裏的那個是小馬,他手裏控製著三家洗浴中心和四家發廊的小姐,每一個小姐賺了錢都要抽成,他們是海市最大的馬夫集團,勢力大得很,萬萬不可以得罪。不過我看他們這一種搞法不能長久,雖然賺的是暴利,一逢掃黑運動就被一網打盡。還是一馬一夫穩當得多,什麽事都不會出,也不用操心,輕鬆得很。在海市也有不少一夫兩馬甚至一夫三馬做得很成功的。那可不得了,坐在家裏,錢就嘩啦嘩啦地來了,一年可以賺兩三百萬,現在做什麽生意有這好賺。我也一直想找多個馬子……”說起這些,老崔便滔滔不絕,神采飛揚。

    “什麽叫兩馬一夫?”木子刀好奇地問。

    “就是找兩個女朋友來賺錢。”

    “這樣搞得好嗎?”木子刀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

    “當然沒問題,我認識的馬夫裏麵有一個人找了五個馬子的,個個都心甘情願為他賺錢,賺了錢一分不剩地都交給他。”

    “那他比韋小寶還厲害,不發達都不行!”木子刀無限感概。

    老崔到了一家洗浴中心停住。“這家是我經常來的,服務一點都不會比五星級酒店差,而且收費便宜。”

    老崔隻在門口稍稍站了一下,就有好幾個進出的人和他打招唿,他頻頻點頭示意。

    “都是一些下三濫的人。”等他們走遠去,老崔吐了一口口水,輕蔑地說,“來這裏的客人呀差不多都是外地來的馬夫,老婆在那邊被別人幹賺別人的錢,他們就在這邊用老婆賺的錢幹別的女人,這就叫經濟流通!”

    看見木子刀仍遲疑地站在那裏,便拉了他一把。“還愣著幹嗎?我們進去。”

    老崔帶著他徑直走進小姐房,如同出入無人之境。

    小姐房裏坐滿了豐乳肥臀,衣著暴露的小姐,而進出的嫖客也是接肩擦踵,川流不息,像是人肉批發市場,場麵煞是壯觀。

    老崔一進裏麵便如魚得水,一改貌似佛爺的正經模樣,一把坐在一個胸脯奇大,兩腿粗短的大女孩身上,坐得那個女人齜牙咧嘴地亂叫。老崔樂了,在這個小姐腿上摸一把,那個臉上蹭一把。

    “刀子,挑一個呀!”

    木子刀瞟了一眼,都是些三流的貨色,沒有一個中意的。

    “還是你選一個吧!我主要是請你!”木子刀誠懇地說。

    “你媽的!要玩就一塊玩,你不玩,我就走。”老崔有些不悅地迴答。

    “可是我沒有中意的,我還是在外麵等你吧!”“這個難道不行嗎?”老崔把那個胸脯奇大,兩腿粗短,腰如鐵桶的大女孩推給他。“又不是找老婆,一百五十元吹拉彈唱全套,比鬼都便宜。”

    “這……”木子刀有些為難。

    “玩不玩?不玩就走!”老崔發火了,“信我的推薦,這個我用過的,保證你舒服,難道不願和我做親戚?!”

    “那好吧!”木子刀硬著頭皮帶她進了房。

    木子刀雖然做過馬夫,卻是第一次以嫖客的身份來這種地方。大女孩脫掉衣服,碩大的乳房像布袋一樣一直垂到肚皮上,木子刀看了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給木子刀全身塗滿貝貝油,開始用乳房幫木子刀按摩。木子刀閉上眼睛總是忘不了她五大三粗的身材,一陣陣毛骨悚然。

    漸漸地,木子刀開始進入赤裸裸的肉欲境界,他不時發出愉悅的呻吟,並且隨著速度的加快,最後上升到高潮,在這場獸性的衝動中找到原始的快感。

    完事以後,他覺得自己像一頭喪失自主權的驢子,心裏充滿委屈。他完全明白了做愛與性交的區別。

    他想到了一個更深刻的問題,於是忍不住問老崔:“是不是每一個酒店的桑拿都有這樣的服務項目?”

    “越高檔的酒店,服務就越細致,並且種類繁多。但是‘冰火九重天’和‘獨龍鑽’是‘傳統節目’,其它的是‘自選節目’。”一有這樣的問題,老崔總是不厭其煩地解釋到精精細細。

    木子刀迴想起“冰火九重天”和“獨龍鑽”,他這才明白梔子上班所受的委屈,他心裏像打倒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

    從那以後,他望著梔子像得了厭食症,就仿佛她的舌頭沾滿細菌,他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無盡深情地去吻她了。

    他漸漸明白,隻要是選擇了這一行,他們一起點燃的愛火始終都會一天天暗淡下去,雖然或許那一種感情會隨著時間轉化為另一種感情……

    和路易的認識完全是一次巧合。

    那天,梔子被一個酒醉醺醺的客人粗魯地推進房時,第一次看見文質彬彬的他。

    “我說了不用,我真地不習慣來這種地方……”

    當他抬頭看見驚豔的梔子時,語氣馬上鬆軟下來。

    當他抬起頭時,梔子感到震驚,以為碰到了熟人,但已經閃躲不及。她仔細迴憶,卻好像從沒見過這個人。可是又為什麽這樣麵熟呢?她感到很奇怪,在記憶深處苦苦搜索,卻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路易,小費不用你管,我買單的時候會一起付掉。”醉酒的客人說完,友情幫他們扣上門。

    當梔子確定和這個人隻是似曾相識時,正準備除衫,卻被那個男人有力的手拉住。

    “你陪我聊天就行了。”他真誠地望著她。他的目光很純淨,像玻璃一般透明,仿佛可以看見他的心靈。

    “嗯,好吧。”梔子扣上的鈕扣,像這種情況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些客人像遠洋的漁輪,來這裏似乎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的。

    “您是香港人吧!第一次來嗎?”來海市這麽久,梔子一眼就能分得出香港,台灣,外地或是本地的客人。

    “嗯。”客人點了點頭,臉上有著書生般的靦腆。

    “我叫路易。”

    “我叫安,很高興認識您。”

    “我也是。”兩人同時都低下了頭,兩個陌生人苦苦尋找著共同的話題,房間裏的空氣顯得異常沉悶。

    “你很美。” 路易簡練地說。

    梔子羞澀地低下頭,玩味著指甲。

    “您不想做服務嗎?”過了一會梔子重複了一句,她對著客人找不到任何話題。這也許是一種職業習慣,況且她不是那種生性活潑的人。

    路易搖了搖頭。

    “您要是想做服務了,就和我說一聲。”梔子覺得就這樣拿客人的小費,會有一種良心不安的感覺。

    “你真地很美。”路易重複著,“對不起,我不是褻瀆你,而是從藝術的角度。我熱衷於藝術,而你是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是我一生追求的風格。” 他動情地說,梔子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我也很喜歡藝術。那麽您是從事哪一樣藝術呢?”梔子從小就愛好藝術,隻是因為家境的貧寒,讓這一顆小小的種子一直未能發芽,永遠埋藏在心中,以致於對於藝術永遠隻是一種敬仰。

    “我是攝影師,主要拍一些商業廣告。我的業餘愛好是油畫,盡管香港是一個很商業化的社會,但我還是會用大部分時間投入在我的藝術愛好之中,不求任何迴報……”

    說起藝術,路易滔滔不絕,而梔子卻什麽都說不上,隻能做一個忠實的聽眾。

    房間很空曠,他磁性的聲音一直沿著房間的牆壁傳達,有時撞到另一堵牆壁突然變成迴音返迴。

    他看上去一直努力搜尋著話題,他已經很努力了,對著無語的梔子。有時,所有的話題突然失蹤。

    “你有男朋友嗎?”他突然問了一句。

    梔子點了點頭,她從來不想欺騙任何人。

    “噢。”他有些悵然。聲音靜悄悄地飄下來,花瓣一般灑在他們岑寂的心靈。

    “我要走了。”他臨走的一句打破他們之間的尷尬,遞給梔子一千元小費。

    “給我一百就行了。”

    “為什麽?”路易疑惑不解。

    “我也沒陪你做什麽,所以隻用給我一百元交台費就行了。”

    “那怎麽行?!” 路易說什麽也要塞給她,梔子勉為其難地收下。

    “下次我還可以這樣來看你嗎?我保證什麽都不做。”路易真誠地望著梔子。

    “不用了,如果你是想追求我,我希望你死了這條心。我的身體可以屬於很多人,但是我的心隻會屬於一個人。”梔子迴避過他那太澄澈的目光,她從來都不會給任何客人留下任何遐想。

    “如果你是我的女友,我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凝滯了一下,顯得有些木訥,“我隻是希望經常可以看到你。那你有空的時候,我可以請你出來喝杯咖啡嗎?我會計時付給你小費。”

    “也不用了,因為我有空的時候要陪我男朋友。請珍惜你的金錢,不要浪費在一個你不值得的女子身上。”梔子最後禮貌地把他送到電梯口。

    而等他們走後,梔子才知道路易的朋友買單時就幫他付了小費,這讓她感到不安。她希望下次見到路易時候,能夠退還給他。

    可是他還會來嗎?路易走後,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纏繞著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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