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的野花開了嗎?要不要摘一些來插個瓶?”東海笑道,“我好象聞到了一點淡淡的青草味。”


    羽沫深唿吸,柔暖的春風拂過鼻尖,淡淡的花草香中夾雜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東海輕捏了下她的臉,又絞了塊濕毛巾給她擦手:“東屋書架最上麵,有一個原木的花瓶。”


    “嗯?”


    “去拿來看看。”


    一會兒,羽沫從東屋走出來,懷裏抱了一個原木色的花瓶,長頸圓肚方底,木花紋清晰可見,手工拙樸,可可愛愛。


    站在春日亮晶晶的陽光下,微風卷起她的絲絨長裙,她低眉淺笑,眼神清亮:“這個瓶子這麽土的麽?難道是你自己做的?”


    “土一點,才配得上天地間這些野趣盎然的小生命啊。”東海笑,“呃……真的很難看?”


    羽沫彎腰摘了一捧淺紫色的野花,搭配了幾根長枝嫩葉,衝著陽光舉遠了,眯眼細瞧:“好好看。這個瓶子很耐看啊。什麽時候做的?”


    “很早以前了。”東海歪著頭想了想,“岸岸小時候很淘氣,總想嚇唬你曾養過的那隻小狗。天天吵著嚷著,求我做了一把小木頭槍。剩了塊木頭,大小正合適,就又削了個瓶子。”


    “那把小木槍他一直很喜歡,現在還藏在他的’寶藏箱’裏呢。有空就拿出來玩一會兒。”


    羽沫低頭細看了看,又笑道:“怪不得看著這個木頭的顏色有點眼熟。原來,當時還做了這個……是特意給我做的嗎?怎麽不早拿出來?”


    “順手做的,做完覺得手工有些粗糙。”東海笑著歎氣,“怕你嫌棄啊。”


    “是怕媽嘮叨吧?”羽沫笑。


    “那能嘮叨啥?”


    “給孩子做個玩具就行了。哪買不到一個瓶子,還花這麽多功夫弄這些,沒正經事了?”羽沫學著她媽的口氣,“傻大個兒做的東西,瞧著也傻。”


    東海敲了下她的頭:“不許背後編排咱媽。”


    可她那口氣學得實在是惟妙惟肖,也忍不住笑了。


    抬手接過瓶子,走到院子角落,接了半瓶清水迴來:“花還沒有插滿?我來舉著它,你再去摘一些。”


    羽沫又蹲身在小花叢裏,她把紅的粉的橘的小花又摘了一大捧,有一隻小粉蝶從她身邊輕悄悄掠過,她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貓腰跟過去。


    羽沫媽牽著岸岸的手,往院子裏走,抬頭正看到這一幕:鋪滿春日暖陽的小院一隅,羽沫象個孩子般捧著把五顏六色的小花在撲蝴蝶,而東海傻傻地抱著個木頭花瓶坐在不遠處靜靜地微笑,春風溫煦,草青花豔。


    “哦,逮到啦。”羽沫身手敏捷,輕輕一探手,拈住了那隻小粉蝶薄薄的翅膀。


    才抬頭,看見祖孫倆人走進來,微微有點不好意思,忙笑著招手,“岸岸快過來,給你玩的。”


    “媽媽好厲害哦。”岸岸一路小跑,從屋裏拿了個透明的小杯子出來,小心翼翼地裝了蝴蝶,“它這麽好看,真的是由毛毛蟲變的嗎?”


    “是啊,”東海牽了岸岸的手,笑道,“破繭成蝶,毛毛蟲也能變成會飛的花朵。來,咱們幫媽媽把這瓶花放到她屋子裏去。”


    父子倆笑吟吟地走進屋。


    羽沫見她媽一直盯著那個瓶子納悶,忙從身旁碟子裏拈了一粒圓鼓鼓的小西紅柿,遞到老人家嘴邊:“那個瓶子插上花,好看不?”


    “指著岸岸,說要給孩子做個小玩具……鼓搗半天,合著又悄悄給你削了這個玩?你也是小孩子,一直要人哄啊?”羽沫媽悄聲,一臉的瞧不上,“那瓶子傻大笨粗的,不知哪好看了?”


    羽沫笑彎了腰:“東海,東海你快出來,出來聽聽……”


    羽沫媽直搖頭,恨恨地輕戳戳她頭:“啥時候你才能長大點?”說著又氣樂了,“中午飯準備吃啥啊?”


    東海正好走到門邊:“今天天氣好,我和沫沫想出門走走,什麽新鮮就買點什麽迴來吧。”


    “不會累著吧?”羽沫媽微微皺眉,有點擔心。


    “又不遠,慢慢走走,隻當曬曬太陽唄。”羽沫拿了件長款大衣幫東海披上,“岸岸去嗎?”


    “他這都玩了半天了,也累了。喝點溫開水,我看著他寫作業吧……你倆也不要走太遠,”羽沫媽道,“走一會兒就迴來。”


    岸岸嘟嘟著嘴。


    羽沫媽擔心岸岸出門小孩子亂跑,羽沫夫妻倆又都沒好太利索,怕他們再累著了,低頭忙推孩子進屋。


    “等我們迴來,媽媽會給你買個大大的。”東海蹲下身摸摸岸岸的頭,又低聲哄勸了兩句,才和羽沫攜手出了小院。


    已是仲春天氣,半城柳絮半城煙,春日的田野,更是綠意盎然。


    “嗚嗚嗚~”


    “你聽見了嗎?”東海站住問。


    “象是有隻小狗在叫。”


    羽沫走到田壟間,看到一個灰白色棉布包,打開來看,一雙水汪汪的小狗眼睛正可憐兮兮地盯著她看。


    “是一隻小奶狗,才幾個月大,和以前丟的那隻很象啊。”


    “養不養?”東海摸摸小東西涼涼的鼻子。


    “養吧~咱倆一起養它。”羽沫笑,“它好小啊。”


    說著彎腰抱起那個布包,摸摸小狗圓圓小腦袋。


    “小心它咬你~”東海說笑,兩人又繼續沿著矮矮的河堤往前走。


    濃濃的柳蔭下,河水清亮亮的,波瀾不驚,平靜如鏡。一陣微風拂過,水麵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偶有野鴨在遠處戲水。


    水邊坐著不少垂釣人,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岸邊。


    “您可釣了不老少啊?”羽沫抱著小狗,站在一位老者邊上看了一會兒,“好象釣的鯽魚更多點?”


    “是啊。這裏鯽魚多,選個草邊,旮旮旯旯的地方釣,容易上鉤。”老人笑笑。


    “我聽人說,’鯉魚釣凸,鯽魚釣凹’,”東海笑道,“也不知對不對?”


    “有點見識啊。”老人笑,“你們愛吃魚嗎?我這釣魚不過打發無聊,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些野生的,比菜場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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