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在這裏對周衍的感情越深,出去了,你就會遺忘的越多。所謂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你,你們可以都不信,但是這其實才是我告訴你們一切事實的原因。


    我要在這裏,把你們所有人的心靈動向摸清楚,後麵,也好出手。”


    太古兇靈又說出了更殘酷的話。


    但這話,作為對一切都很清楚知曉的周寒卻沒有反對。


    在天靈劍體的造詣上,周寒如今比周穎更強,但他似乎默認了。


    周穎目光慘然、卻仍帶著一種淒豔的希望之意,看向了周寒。


    周衍臉色微微蒼白了幾分,卻歎息一聲,點了點頭。


    那一刹那,所有修士都可以感覺到,就像是最大的希望,忽然間在周穎、周孤城等人心中破滅了。


    這是一種殘忍,一種赤裸裸的無言的殘忍,活生生的擊碎了三名天才的堅定的意誌,讓他們的心靈,近乎隕落了。


    “這些,又怎麽夠?”


    太古兇靈不屑的笑了笑,道:“現在,周衍也還沒有死,我放開禁製,讓他說說話,大概你們也可以死心了。”


    太古兇靈說著,也不擔心周衍會在蘇醒之後使用底牌殺死這裏的所有人,也不擔心周衍是不是會逃掉,而是將周衍放開了。


    周衍幹枯的身體,此時沒有了桎梏,還殘餘的一絲血脈流轉,帶動著身體的生機漸漸的恢複。


    此時,幾乎所有的修士都本能的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著周衍,顯然,周衍的兇名,已經不在太古兇靈的威勢之下,很多修士害怕周衍醒來之後出手將他們秒了,因此幾乎個個如臨大敵的看著周衍,十分警惕。


    見到這一幕,不遠處的千汐若有所思,她深深的看了周衍一眼,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的師傅是對的,或許,周衍絕對不會就這麽的被控製住了。


    或許……周衍有著想不到的底牌,甚至可以因為某種能力金蟬脫殼。


    但,若是這樣……若是自己都可以想到這一點,那設置這個局的人,怎麽又會想不到?那麽眼下這一幕,是真是假?


    隻怕,不管怎麽做,這個局都在自主的調整,以完美的方式算計下去吧?論智力,自己也絕不可能是那些老祖級別的人物的對手。


    他們會把每一個可能都計算出一個概率,按照概率的大小一點點的鋪設一定的局,讓人不可違背的在棋局之中行走……


    千汐這麽想著,便不敢深入想了,因為隻怕再想下去,她也會被動被牽扯到這可怕的局中。


    眼下,這周穎等人的表現,是真是假,千汐也不懂,也不明白。


    真的?假的?誰都不知,哪怕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可能也隻是這麽想給別人感應的,而不是真的。


    千汐收迴了自己的目光,不再關注周穎等人,而是繼續看向周衍。


    既然這是一個局,自己暫時不在局中,那麽,就‘觀棋不語’吧。


    千汐身邊不遠,皇甫戰到此時,也終於舒了一口氣,似乎作出了某個決定一般,沒有踏出一步,也沒有說任何話,隻是身體微微移動,擋住了自己的妹妹看向周衍的目光。


    此時的周衍,身體已經發黑,一身靈甲上的靈氣,也早已經幹涸,變得殘破不堪。


    因為沒有了生命力,他的肉身,幹枯得近乎腐朽,人蒼老得如枯樹一般。


    但他的輪廓依然存在,他一頭雪白得刺眼的長發,也依然存在。


    此時,他清醒了,然後站立了起來,腳踏著這片漆黑而幹枯、到處都是白骨的土地。


    他睜開了眼睛,漆黑如星一般的雙眼裏,竟是有著無比濃鬱的生機能量。這雙眼睛,是如此的年輕。和他蒼老得如樹皮一樣粗糙、布滿幹枯皺紋的臉完全不同。


    但這雙眼睛,又是蒼老的,因為其中,蘊含著古老的歲月氣息。


    隻是這樣一雙眼睛,就足以迷死無盡的美麗女人,哪怕是此時他已經無比‘蒼老’!可這雙眼睛,也依然可以讓無數女人趨之若鶩,因為這是一雙沒人任何男人能比得上的具有魅力的雙眼,充滿了無盡的智慧與靈性。


    特別是,當身體其它的一切生機都消失、幹枯、腐朽而變得醜陋的時候,這樣的一雙眼睛的魅力,就更凸顯得恐怖了。


    此時,哪怕是彩菱、彩萱、公乘蝶舞等人,都不由唏噓的歎息了一聲。


    人群裏,那些陌生的、天才的女修士,也有些莫名的悲傷的感覺,這就像是一個男修士因為一個絕頂的仙子的隕落而悵然歎息一樣。


    周衍如此,也令許多女修士神情黯然。


    此時,周衍的額頭,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光暈,代表著他不滅的生機。


    他的眼中的靈性光彩,隻是在睜開的刹那呈現,然後變得黯然了幾分,恢複了一個普通老人的那種淡淡的有些渾濁的眼神。


    他平靜的看著這裏的一切,沒有激動,也沒有情緒的變化。


    他隻是以平靜的目光,從公乘蝶舞、千汐、皇甫戰周太亭等人身上掃過,最後才落在了周穎等人身上。


    “周衍哥哥,對不起,先前是我一直太懦弱了,不敢站出來,也不想因此連累其他人……”


    周穎哭泣著說道,嬌軀抽搐不已。


    “少爺……”周孤城眼睛發紅,顫聲唿喊了一句。


    周茜茜隻是默默的看著周衍,那種凝實的目光裏,有無盡的愧疚之意。


    “沒有關係,這件事,從我與你們一起進入無淚之城之時,我已經放下了。無牽無掛的日子,其實很好。”


    周衍的話語平靜,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隻是平靜。


    平靜到了漠然的平靜。


    但正是這種平靜,卻令周穎三人,如雪上加霜一般。他們一刹那怔在了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眼神,也變得無比的絕望。


    如果周衍打、或者罵他們,那是因為在乎。因為在乎,才有愛與恨,才會憤怒。但若已經不在乎,就不會有愛與恨,就會選擇漠然。


    如果可以選擇,或許,他們更寧願選擇周衍恨他們,這樣她們或許會好過一點。


    這大概是此時周穎等人的真實心情寫照。


    但已經沒有誰可以懂他們。


    “其實,這裏發生的一切,我並不是全然不知。我也沒有認命,因為我也已經參悟到了凝聚劍魂之法。現在,我其實考慮的是兩條路。


    第一條,利用別人奪舍我的時候,我承受凝聚劍魂之傷、或者滅絕的危險,進行一次作假。這樣表現出我死了一般,讓人占領我的肉身,但我卻出其不意滅了對方的靈魂,成全我自己,並為我自己的靈魂創傷進行恢複。


    我掌握的紫炎,可以焚燒別人的靈魂,為自己的靈魂補充能量。”


    周衍很平靜,心中沒有任何想法,口中卻說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這句話,讓現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特別是一向十分冷靜的太古兇靈,都不由勃然變色。


    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他們完美的計劃,都有可能為周衍做嫁衣?


    此時,它不得不有些驚疑不定了起來,但刹那,它已經露出了冷笑之色,嗤笑道:“若是如此,你何必說出來?隻怕是你絕對會裝到底,到時候直接來翻盤,豈不是更好?!現在說出來,那是你絕對沒有把握,反而故意這麽說,讓我們投鼠忌器罷了!”


    太古兇靈帶著幾分試探之意、聲音冷厲淩厲。


    “是嗎?我現在已經不屑於與你們玩陰謀了,便直接將我要做的,告訴你們。因為玩陰謀,我玩不過你們,索性就明著來好了。你們不信,其實也對。因為,這不是我的第一選擇,而隻是第一個選擇。”


    周衍笑了了,他的笑容,讓他幹枯的臉顯得很難看,但此時,這笑容,卻顯得格外的蒼涼而可怕。


    “是嗎?那你還有更好的路走?你精血都被抽光了,你還能做什麽?”


    太古兇靈神色凝重的道。


    它第一次發現,周衍絕對不如想的那麽好對付。


    先前,它一直有上麵的指點,如今,它竟是得不到半點指點,似乎,上麵的存在,竟似乎也無法發現周衍想做什麽。


    太古兇靈不由心中一動:難道是他的傳承有所進步,或者是有所守護?那也不應該啊,不是判斷出,那個傳承之主,已經灰飛煙滅了嗎?


    “我還能做什麽?我能做的事情,還很多。別說隻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血脈,哪怕隻有萬分之一,隻要我的靈魂不滅,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們都不會想到。”


    周衍淡漠的說道。


    “好!你的話,我信了!但那又如何?你以為你還能逃掉?我之所以敢放開你,你莫不是以為我沒有辦法再桎梏你吧?”


    太古兇靈臉色有些凝重,聲音也無比凝重的道。


    它想知道,周衍想做什麽。


    隻有知道敵人的目的,才可以更好的去對付。


    “我原本以為,我活著,肯定有許多的事情要去做,有責任、有義務、也心願,但到如今,我發現,這些都很空。


    我為什麽要去承擔這些?既然我沒有那種能力,就不該挑起這麽重的擔子。事實上,我自信我能守護住我心愛的女人,但心愛的女人眼看要被逼嫁給別人。


    我以為我可以守護自己的親人,但是我的親人死的死,傷的傷,下落不明的其實也依然生死不知。”


    “扛起了不屬於自己能扛起的責任和義務,不是為了他們好,而是害死了他們。所以我不會再去這麽做。”


    “活著,不一定快樂,死了,也不一定痛苦。所以,如果他們死了,那就死了吧,比活著而痛苦的活著要好。”


    周衍一字一句的說著。


    這些話,本來是傷感的,但每個修士,聽得都心中大為恐怖。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可怕的無情劍道,竟是領悟深刻到了這個可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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