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隋歌沒想要這個孩子。

    懷孕的時候吃了那麽多不該吃的藥,現在她懷著的很有可能是個畸形或者弱智,盡管現在做檢查看不出來,等以後能檢查出來時再拿掉,她會愈發舍不得。

    加之隋樂的事情剛過去不久。隋歌清晰地記得當時在隋樂身上投注的期望,最後的結果縱然沒壓垮她緊繃的神經,但也經不起第二次了。

    她無法忍受從自己身體裏生出一個病秧子或是畸形或是智障……都是無法承受,孩子將來也一樣無法承受這樣不健康的人生。

    景千前台詢問隋歌所在的病房,不一會兒就匆匆趕過去。

    開門的是景母,神情並不太好地看了眼他,沒說一個字側身出了房間。

    景千忙抬步進去,手裏拎著剛買的雲吞。一眼望去,隋歌蹲坐在床上,用力地拽著被單,噙滿淚水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來人。

    “媳婦兒。”

    他許多天沒見她,許多天沒有這樣喊她,大多數關於她的消息都是從眼線口裏轉述得知。景千知道她可能過得並不好,但還是尊重她的想法先冷靜幾天,在心底他給了她兩周時間整理,不管結果如何都是要在一起。

    而那個女人,明顯將他想象中過得不好刷新了高度,讓他心上愣生生的扯開一抹疼。

    隋歌在聽見他喊自己時緊咬的唇下意識地鬆開點,蒼白的麵上有些神情晃動。囁動著嘴卻沒發出聲音,最後隻抽了抽鼻子將瘦尖的下巴埋在膝蓋裏。

    仿佛前些天因為八年前的事有過的爭吵不複存在。景千走床邊坐下,將雲吞放在旁邊的桌上,他打開雙臂朝隋歌招了招手,“媳婦兒,過來。”

    隋歌縮在病床最裏麵,景千稍微探一下胳膊就能將她撈到懷裏,卻沒自己動手。

    抱著被子的她聞聲沒有動,打開臂膀的他也沒有動,僵持了一會兒後隋歌抬眸透過水暈光圈看不清景千的臉,隱約隻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高大的身軀,為她張開的臂膀。

    鼻尖濃重的酸意壓得她眼中一痛,緩緩地丟開被子,卻飛快地朝他爬過去,胳膊用力地圈住他的脖子,兜滿的淚水頃刻決堤,順著他脖頸滑落。

    景千用力擁著這具骨瘦如柴的身軀胸口間滿是滿足,他想著:媳婦兒這算是原諒了他,這病生得好,值得!

    而隋歌卻哭得難以自抑,幾乎要斷氣似的。

    “媳婦兒

    別哭,咱別哭別哭。”這金豆豆掉的可利索了,還不低啊喘氣的,景千高興歸高興可看見媳婦這麽哭心裏可疼了,本就沒有三兩肉,這得哭掉多少去。

    隋歌卻哭得更快更急,口中念念有詞卻在抽噎裏含糊不清,她隻能將景千的脖子抱得更緊,這世界上她最後所能倚靠的隻有這個男人了,隻有景千。

    他用下巴蹭了蹭隋歌的額頭,那滾燙令他心中一驚,這才發現他腳下踩著的碎玻璃片。聯想到他母親在電話裏凝重的口氣,隋歌是感冒的糊塗了不願意輸液?

    景千多少還記得些媳婦兒以前生病時乖巧的模樣,讓吃藥就吃藥,讓睡覺就睡覺,就是痛經了也不鬧騰,但一生病就有些粘人,他倒是喜歡的緊也曾心疼過她生病都太過聽話,或許更適合無理取鬧的撒嬌讓他更寵著些才好。

    “媳婦兒?”他順了順隋歌的後背,怕此刻急促抽噎的女人一口氣喘不上來,“別哭了,乖。”

    隋歌身體本就發虛,刺激受的不小此時在他懷裏哭得險些暈過去,隻靠著抽泣。

    “是不是感冒發燒的難受?”景千用手將被子扯過來搭她身上,順手解開了自己大衣的兩顆扣子將她上身裹懷裏來,“讓醫生來看看好不好?”

    懷裏的小女人無力地搖頭,眼中滿是拒絕。用濕冷的臉蹭著他頸子,鼻涕眼淚全蹭了上去。

    “嗬,”喉結一動發出沉沉的笑聲,男人被她蹭的有些酥癢,有些無可奈何地心頭一軟,“我給你買了雲吞,先趁熱吃。”

    想著先吃點熱食哄哄情緒不好的她,再讓醫生過來瞧瞧,不然和隋歌鬧起來誰也討不到好去。

    景千胳膊修長,單手將勺子放碗內後端過來。讓還在斷斷續續抽噎的隋歌靠他懷裏,然後勺了一個放嘴邊吹吹,咬了口麵皮試試溫度後才送她口邊去。

    隋歌蒙著雙淚眼看著他,眼睛在衣服上使勁兒擦,澀紅腫起。

    看不下去她動作粗魯,景千拍開她的手,“張口。”

    隋歌癟著的嘴鬆了絲縫隙,貝齒微啟含住那個少了塊皮兒的雲吞,她並沒心情吃東西,隻是因為景千的動作讓她忍不住開了口。

    到口裏還是溫的,除了溫她也償不出其他味道。剛咬破麵皮,裏麵爽滑鮮嫩的肉餡便從齒縫落了出來,那股肉香卻逼起她胸口的惡心感,她沒能壓製住一口吐了出來,趴伏在景千身上恨不能將胸腔內的食物全吐淨……

    景千眉頭緊蹙,放下碗

    連抽了好些紙去擦拭她嘴角的穢物,隻手就去按床頭的鈴——

    “千,不要。”隋歌抱住他伸過去的胳膊,用力地搖頭,對於一個發燒的感冒患者搖頭就跟地震似的暈乎難受,像是腦子進了水一搖晃還能咚咚咚的作響。

    景千起初是以為她發點燒,加上最近發生的一切讓她心情不好所以哭得厲害,眼下看來還是先退了燒再談其他,他稍微用力就從她緊抱的懷裏抽出胳膊按了鈴。

    虛弱的身子在他懷中一軟,隋歌終究還是選擇在醫生來之前先對他平靜地開了口。

    “我懷孕了,景千。”

    安靜的雪夜,醫院永遠是燈光長亮。

    景母再度從蘇棠口裏得到那個一模一樣的迴複……最好流掉不然也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滿懷心事的貴婦麵色含憂,她剛推開門要進去,就聽見裏麵的爭吵,準確點描述是男人的低吼,稍微頓足朝裏麵望去。

    女人聲音嘶啞低微少刻就淹沒在男人冷沉幹淨的聲線裏,景母勉強可以聽見一些對話,大意是隋歌不想要這個孩子,而景千說哪怕生下來是個畸形他也有能力養活但絕不能流掉!

    可能男人和女人在這方麵的想法存在極大的差異,景母是能夠理解隋歌,她雖然期望孫子的到來但更希望是個健康的小寶寶,而隋歌作為母親肯定比任何人都想要這個孩子,比任何人都舍不得流掉。

    突然一聲嘩啦的刺耳響聲,景母忙得朝裏走去,就看見桌上擺放著的物品全被掀到地上,床上的女人跪坐著,床前的男人雙手攢拳緊握。

    可能是景母突然進來打破了僵硬滯固的空氣,隋歌乏累酸痛地躺迴病床裏,連拉被子蓋身上的力氣都沒。

    景千正火大在氣頭上,伸手就抓住她的肩膀給使勁地扯了起來,劈頭蓋臉吼了過去,“隋歌,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我說要生下來就必須得生下來!”

    衣領勒住脖頸的她在景千手裏難受地張口喘息,無助地望著滿臉陰鷙的景千,隋歌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唇角說了兩個字,聲音輕的隻有他們二人能聽清楚!

    景千陡然間臉色越發陰沉,抓住她肩頭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從隋歌眉頭突然一皺就知道弄疼了她,而景千並未鬆手,甚至力道用的更大,猛地抬起另一隻胳膊——

    “景千,住手!”

    景母幾步跑上前抓住他揚起來的胳膊,將他抓著隋歌肩膀的手給一根一根地掰開,怎麽看怎

    麽像自己兒子欺負著無依無靠死了爹媽的女人。景母沉臉將景千推開,她拉過被子剛蓋隋歌身上,床上的女人就滑到被子裏麵抱著腦袋蜷縮著。

    “放開。”景千想甩開他媽的手,胳膊被人抱著行動不便很不好,對方是他媽不好直接動粗的。

    景母對他剛才將隋歌拽起來那粗魯動作激的怎麽也不可能鬆手,剛要不抱著他胳膊,他是不是就要一巴掌朝隋歌甩過去了!

    也不看看小姑娘現在的情況,喊他迴來敢情是來吵架的?景母皺眉指著門口方向,“你給我出去。”

    然,景千剛才隻是想抬起另一隻手將隋歌的臉擺正了,讓她好好地看著他,好好地說人話。他又用力掙脫胳膊,未果隻好開口,“媽你沒事就迴去休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

    被子裏嚶嚶的哭泣聲格外低,被子時不時地一抽一顫,隱約能看見她和蝦子似的包卷起身體。

    “誰跟你說這是你自己的事了?”景母不想和他起爭執,抓著他手腕朝外麵走,才走一步就拉扯不動,她兒子壓根沒想和她出去好好聊。

    室內空氣再度變低變沉,就在二人沉默時,應景千傳喚的醫生過了來。

    還是白天過來的醫生,見到室內的狼藉時也見慣不怪,隻是聽蘇主任說這房裏住著的人很有來頭得用心照顧著。見多了個男人,稍加打量後立即移開眼,男人生的俊美就表情嚇人的很,不是什麽慈眉善目的主兒。

    果不其然,醫生正要走過去將隋小姐請出來才好看看病,卻被景千一手擋住胳膊。

    景千臉色陰沉,眸色幽冷,“媽,你放手。”

    景母沒鬆手,直接繞過景千走到病床邊後才鬆手,胳膊一抬就擋住景千那不知輕重的手,兒子又想和剛才一樣拎小雞地將隋歌扯起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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