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s市,十二月末,大雪。

    隋樂最終還是葬在她親生父母的墓邊,一眼望去三張小照片,灰灰的,白白的,和此刻窗前簌簌飄落的雪花一樣。

    如果知道當初是在做無用功,還會不會讓一個小女孩受這麽多苦後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死在病床上,機械延續的生命終將走向冷冰冰的墳墓。

    隋歌不知道,這種假設沒意義。她不是一名好母親,隻陪了隋樂一年多的時間,而一年內幾乎都是在醫院。

    這件事的打擊並不小,而她卻沒消沉多久,簡單地辦完隋樂的喪事又迴到正常的生活裏,景千說的對——隋樂如果挺過來,以後就是他們的女兒;如果沒挺過來,那是因為她父母太過於愛她,舍不得她再受一丁點的苦了。

    那晚是隋樂走後她第一次在景千懷裏哭,眼窩子淺從來兜不住淚,隋樂這次病情惡化她卻真的平靜了,該做的努力都有做過,孩子連最大的痛苦都已承受過,如果結局還是這樣,她除了接受還能怎樣?

    隋歌想著。將來一定要給景千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不受苦不受累,一生喜樂安康。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隋歌上午去公司等著元旦休假通知,辦公室有不少人因為天氣原因請假沒過來,整個辦公室也就江然,她,還有另一個妹子。

    江然從那妹子手裏接過兩杯熱飲,放了杯在隋歌手邊,“最近身體不好?”

    “沒,還好。”隋歌語氣輕飄的道完謝,接過那杯熱可可捧在掌心。

    江然和隋歌關係比較熟了,再加上此刻那妹子正好出去,她便出於關心地多事了句,“和景先生還好嗎?”

    隋歌這兩個月瘦的格外快,人都消了兩圈兒下來,本就不胖現在跟皮包骨頭似的,一點都沒當初安安靜靜卻充滿活力的樣。江然都看在眼裏,旁人瘦成閃電她都懶得開口問,說到底還是覺得隋歌對她口味。

    “沒,挺好的,”隋歌扯開淡笑,知道她並非蕭玉那般八卦,隻是單純的朋友間關心,寒冬裏心頭一熱,綻放開淡淡的笑意繼續道,“然姐忘了昨天誰送你迴去的了?”

    江然恍悟地直拍額頭,“人老了,哈哈,記憶力不行了!”

    昨天雪下得格外大,下班後她沒打到車,正好遇見景千的車經過,隋歌愣是把她給拉上來送迴去,景千並沒太多情緒,隻瞧著隋歌那小眼神兒明晃晃的寵溺。

    中午,隋歌不餓

    並不想去吃飯,江然便問她想吃啥訂個餐得了。隋歌掰著指頭在電腦上找想吃的,手機突然響了。

    江然已經習慣《愛情買賣》這歌了,真的和隋歌氣質不搭邊,她暗示過好多次,結果隋歌開口就是‘景千喜歡啦’。

    然,純屬隋歌胡謅的,景千壓根不喜歡這種聽起來渾身虱子爬的歌。

    “然姐,我中午不吃了,”隋歌掛了電話就著手收拾東西,“能不能幫我請個假,我下午不能來了。”

    江然了然地點頭,“行,你下去吧,桌子我等會給你收拾,提前說元旦快樂了哦。”

    隋歌笑著跟她說完元旦快樂便走了,小跑進了電梯。

    景千剛電話裏說在樓下,讓她快下來。

    依舊飄著雪,不如前些日子的鵝毛大,落她衣服上的每一片都和小拇指殼兒一致的大小,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子,捏緊帽子朝已然落著層薄雪的車跑去。

    景千自然瞧見風雪裏穿著綠色羽絨服的隋歌,他見過不少穿羽絨服都臃腫的跟球兒似的女人,隋歌不誇張的從外型上看也很臃腫,北風吹得她衣服鼓鼓的,像小孩子偷穿父母的羽絨服那種感覺,裏麵空空的沒貨。

    和往常一樣下車將她衣服上的雪花全排落後推她坐進去,這才走迴駕駛座。“怎麽不打傘出來?”

    “停車停車!”他不說還好,一說隋歌就想起被她遺忘在換衣室裏的彩虹傘,她一心想著景千在樓下等她,樓下下著雪呢,得多冷啊,一股腦兒跑下來哪還記得傘。

    景千抽了抽眉頭沒理她,“停什麽停?還怕人偷了不成?”

    縮在座椅裏的小女人瞄了他一眼,撇撇嘴竟無言以對,車內的空調開的很暖,隋歌不一會兒就有些熱,將拉鏈拉開,裏麵穿著的工作服。

    景千看了眼她,用手指了指後座,“把衣服換了。”

    “不是迴家嗎?”隋歌現在已經能記下從公司到家的路線,這一路過來都是迴家的節奏。

    因為雪下的大,景千車開的並不快,趁著空當揉了把她的額發,“去吃飯。”

    “講究多,”隋歌低聲抱怨,但還是爬到後座去小聲埋怨,“吃個飯用得著換衣服?”

    景千沒吭聲,唇邊一直掛著笑,今淩晨的時候他小叔迴來,老規矩是要出去玩一次的,寇兒和君彥這會兒差不多應該也出門了。

    從銀色的大紙袋取出裏麵衣服,隋歌眉頭猛地一皺,使

    勁兒瞪著景千的後腦勺!

    “穿紅色喜慶點,”景千摸著鼻尖正兒八經道,“怎麽說也算是跨年不是!”

    隋歌此時並未發現這句話裏的不對,她並不喜歡穿紅色,總覺得太張揚,害怕別人異樣的視線。盡管她不斷暗示自己,又不是大明星誰閑著沒事看你啊!問題就在於,內心覺得別扭,做不到景千那般坦然。

    最終還是在景千花式嘴皮子功夫下換上這身紅大衣,上次景千去香港時自作主張買的。

    景千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帶隋歌進了紙醉金迷的會所裏,他曾經常和寇兒他們來,和外界傳聞一樣銷金的場地,裏麵說幹淨也幹淨,說不幹淨也沒錯,已經習慣這麽多年一起在這裏聚,並沒有因為成家而改變想法。

    他帶著隋歌輕車熟路地去了‘落月搖情’包間,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掃了眼四處卻沒看見小叔。

    “大侄子!”和趙念念玩得不亦樂乎的女人突然朝來人喊道,目光落到被大侄子攬懷裏的美人時興奮地把艾派德塞趙念念懷裏,“大侄女!”

    這底氣十足的三個字把隋歌震得微愣,立即想到景千在電梯裏說過的話,他嬸嬸小時候受過刺激有點與眾不同,人挺好的!

    景千先喊了聲嬸,推了推隋歌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語,“叫嬸嬸。”

    望著一身淺粉棉裙,額頭別著個白色的蝴蝶結發卡,嘴裏含著棒棒糖的女人,隋歌不知是太緊張還是真別扭,小聲喊了,“嬸嬸好。”

    “大侄女,你過來坐。”薄歡將趙念念抱到腿上,拍了拍旁邊的空座笑的一臉純真,“快來。”

    顧一也對隋歌招了招手,“小歌來。”

    隋歌剛落座,薄歡將手放到口袋裏摸了半天,掏出一根棒棒糖遞過去,“給你。”

    她不吃棒棒糖好些年了,但還是接到手裏,玩了會兒就藏進兜裏。薄歡就跟孩子似的喜歡新鮮事物,再加上在景盛電腦上多次見過隋歌的照片,這會兒並沒有膽怯。

    她和趙念念搶著艾派德,五六歲的趙念念不甘示弱地抱緊艾派德,薄歡智商也才十二歲,似乎覺得欺負一個才上一年的小孫子不太好,但又不想鬆手,隻好癟嘴從兜裏掏了根糖給趙念念,“小孫子,你別和奶奶搶好不好,奶奶給你糖吃。”

    有些拘謹的隋歌聽到這軟聲軟氣的一句‘奶奶’沒忍住彎起唇角,按照輩分這樣叫是沒錯,但一想到薄歡也才二十七八的模樣說這話格外有趣。

    趙念念沒接糖,直接從自己兜裏掏出一張紅色毛.爺爺塞薄歡手裏,“小奶奶,這個艾派德我承包了!”

    薄歡露齒一笑,手鬆了些。趙念念圓溜溜的眼瞬間閃過一絲狡黠,表情高深,又掏了張錢塞她手裏,“夠不夠!”

    薄歡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又鬆了些!

    顯然,趙念念已經等不急!他一把將兩隻兜裏大把的錢全塞薄歡手裏,又將兩隻空蕩蕩的褲兜全翻出來,“全給你了,小奶奶你看,空空的!”

    隋歌和顧一在一旁笑得樂不可支,景千則一邊和寇兒君彥聊著一邊偷瞄媳婦兒,過了會兒還未看見景盛的人,朝趙寇問道,“小叔就放任我嬸和你兒子鬧著?”

    “不然呢?”趙寇雖然腰纏萬貫但不至於讓兒子學人家暴發戶兜裏藏大幾千紙幣的模樣,就是想著兒子每次和薄歡鬧騰時薄歡一看見錢就鬆手,為了兒子不吃虧花點錢也值得,更何況有顧一跟在薄歡身後撿錢,往往不虧還有賺的!

    景千問,“小叔呢?”

    “出去了,”趙寇也覺得景盛出去太久了,“就你剛到那會說人在樓下出去的,我還以為他下去接你們。”

    “有我嬸在,他會接我?”景千這話說的不假,畢竟人貴有自知之明。

    趙寇低頭喝了口茶後想了想,“你說的在理。”

    正在這時薄歡手忙腳亂地掏出電話,對趙念念比劃了一個“噓”的收拾,而後將棒棒糖拿出來舔著吃,口齒清晰地道:“小叔叔。”

    “現在下來嗎?”她已然忘記電話裏男人交代她不聲不響地溜下樓,“可是大侄子和大侄女來了,已經見上了!”

    不知道手機裏男人說了什麽,薄歡突然興奮地咬碎棒棒糖嚼得咯吱咯吱響,開心地掛了電話蹦躂起身就走。

    一屋的人大概也就薄歡和趙念念各自開心著,景千不至於為這事動怒,但沉臉是可定的,以往出再大的事真聚不了也都當麵給出解釋後再走人。

    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景盛是他親小叔,這次聚會前都已經說好了,自上次他媽暗示自己效仿當年小叔娶薄歡的橋段,他就斷斷續續跟景盛提過隋歌,這次當是他帶隋歌第一次見家裏長輩。

    景盛起初是猶豫的,但最後還是在他固執下點頭。這會兒不動聲色的不見人影,幾個意思?

    隋歌敏感地發現屋裏氣場不對,顧一送薄歡出去了,趙念念拉著她開雙人模式

    玩切西瓜,她哪裏有心情玩,朝景千望去時見他正在打電話。

    長眉蹙得很深,指間夾著根沒有點燃的煙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你入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荷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荷仔並收藏寵你入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