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緩過勁的藍冰兒輕聲道了個謝。


    陸以川垂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又一次迴到她的鎖骨上。


    至今為止,他這是第三次見藍冰兒……


    第一次,她身穿白裙子,領口不大,隻露著欣長的脖子,他沒有發現她鎖骨上的刺青。


    第二次,她孤身在哭泣,穿著立領的外套,把脖子都遮擋了嚴實。


    還有今次……


    雖然,很想問她,這紋身從何而來,但是……


    看著白安安在蕭止墨背上,顫顫巍巍穿著衣服,接受了蕭止墨的關心,他心裏突然蒙起一種懼意。


    怕白安安和他生分了。


    縱然不能和安兒成為戀人,但她還是他的冥婚妻,他得照顧她,剛才他沒去救她,安兒心裏會介意的,需要解釋。


    他如是想。


    或許這種想法,稍帶一些自欺欺人。


    略有遲疑,他頓了頓緊追了過去。


    蕭止墨已經走到了男士出入口處,出去之時,他還不忘提醒:“閉起眼睛,小心有不該看的。”


    白安安乖乖閉起眼睛,可她還是迴答:“我的衣服還和學姐的衣服在一起鎖著。”


    “丟了再買。”


    白安安努努嘴,看看自己關著的腳丫子,她糯糯道:“鞋呢?”


    “我背著你,你不用走路。”


    “……”


    知道說不過這隻蛇妖,她也沒再多問,她有些想迴頭看,卻也不願意再呆在那裏。


    藍冰兒看陸以川去追白安安了,她一愣怔,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光著腳踉踉蹌蹌朝陸以川跑了去。


    看她如此,席無玥依舊沒什麽表情,他隻是快步跟著她。


    儼然騎士。


    邊跑,她還邊大聲稱唿道:“先生!”


    當陸以川聽到這一聲顫抖虛弱的唿喚時,因為白安安陷入的情緒糾葛突然一怔,而記憶裏……


    關於那位白衣女子的愛戀、思念,全部醒了。


    隻在一刹那。


    身體,突然墮入難捱的痛苦,主宰他情欲的七魄就像在被割扯。


    他的腳步越來越緩,直至停下。


    此時他好想問問自己:你活著的時候,究竟有多愛那個女人!


    有一種感情,不是被封印被沉寂,就可以被抹滅。


    原來隻要一張臉,一道聲音,一次記憶,那些感情就會如火如冰吞噬著他,讓他痛苦也覺得銘心刻骨。


    藍冰兒以為他在等她,不顧腿上的傷口,跑了起來。


    她很怕他這次離開後,再見就會很難。


    隻是在她就要跑到陸以川身邊時,卻還是體力不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動靜之大,讓一旁的吃瓜群眾都目瞪口呆。


    恐怕,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那位雲端的女神,如此狼狽。


    “呃……”藍冰兒吃痛,陸以川一驚,他迴過神,連忙蹲下了身子。


    “怎麽樣?”他竟然如此擔心,身不由心。


    藍冰兒搖了搖頭:“先生是想去看安安有沒有事,對嗎?”


    她語氣虛弱這麽問,陸以川眸子一怔。


    隨後,藍冰兒又說:“不知為什麽,我很怕這一次之後,再見先生就會很難,我有一封信,本打算讓安安替我給您,現在……我能耽誤您幾分鍾,親手交給您嗎?”


    話一說出口,藍冰兒那雙眼裏閃出了淚花。


    接著,室外傳來了一陣悶響,轟隆——


    又打雷了。


    看著趴在地上大眼含淚的美人,他久抑數百年的愛意簡直要衝破他這道虛無的聲音,想抱她。


    但他還是忍住了。


    “好。”他答應。


    果然。


    有些東西,隻是自己想的太有條理太輕鬆,真正遇到後,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他的執念,到底是什麽?


    可現在,他有些疑問,還是需要問一下蕭止墨。


    隨後他對藍冰兒道:“我在外麵等你。”


    之後他匆匆追了出去。


    蕭止墨背著白安安離開遊泳館後,外麵的確有些涼,白安安忍不住打了個顫。


    可立馬,她就感覺腹中突然又有了熱量,熱量順著經脈,躥布了全身,甚至連腦袋頂兒,都在發熱。


    背著她的蕭止墨,身子也突然熱了好幾個度。


    她剛想問是不是精元的使然,蕭止墨便扭頭問:“還冷嗎?”


    眸光一閃,她半闔著眼,搖搖頭:“不冷了。”


    不用問了,是他做的。


    遊泳館外還停著他的車,蕭止墨站在那裏,沒有上車,也沒有走動,隻是發呆,神情嚴峻,在想著事情。


    白安安眸光半含憂傷。


    即便她身心全都輸給了藍冰兒,即便藍冰兒接觸她帶有目的,可如果真有緣分這一說的話,在藍冰兒和陸以川之間,她才是個局外人。


    半晌,她低聲問:“蕭止墨,我不和學姐說一聲就這麽走掉好嗎?”


    “你不能留在那裏。”蕭止墨聲音薄淡,隱含沉抑。


    “為什麽?”


    蕭止墨沒有迴答,他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座駕,走過去,把白安安扔進座椅上,關上了車門。


    他單獨站在了車外,他在等陸以川。


    沒幾分鍾,陸以川走了出來,雙方打了照麵。


    “蕭止墨,我有些事想問你。”陸以川直言。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那三隻水鬼的確不對勁。”


    蕭止墨也沒掩藏自己所感覺到的,“水鬼,隻會存在喪命的地方,這學校的泳池,即便有惡靈,也不會有水鬼,這一次,感覺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接著他繼續道:“還攻擊的是兩位至陰女,背後的人,究竟是以那位大小姐為目標,還是……以小安子為目標?”


    陸以川斂下眸子:“幾日前,安兒曾被盯上過,可這一次受傷較嚴重的是那位冰兒。”


    蕭止墨微撩雙眉,“這是你的事,我隻需要,看好我的小安子。”


    說罷,他眼神寒徹,定定看了一眼陸以川,轉頭朝自己的座駕走了去。


    白安安在車裏,不知道兩個人在外麵說了什麽。


    蕭止墨走在車後座,打開了車門,然後背對著白安安蹲了下來,“小安子,上來。”


    縮在車座上的白安安略作思考,還是在他又威脅之前,爬上了他的背。


    好巧不巧,蕭止墨剛把她背起來之後,藍冰兒踉踉蹌蹌跑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被蕭止墨背的白安安,然後走到陸以川麵前,身子彎成了90度,她把手裏的白色信封遞到了陸以川麵前。


    “先生,請您收下。”


    看到這個,白安安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藍冰兒,要比她勇敢太多。


    下一秒,陸以川都不帶考慮的,便接了過來。


    他都人工唿吸了,這封信,她明明能想到陸以川不會拒絕,可真的看到了這一幕,白安安隻覺得,渾身突然就像脫了水的魚,太過窒息卻也無力掙紮。


    那是絕望。


    拿到信的陸以川,當他看到白安安那瞪大黯淡的眼睛後,他另一隻手狠狠的攥起。


    若是生前的愛意難以自持,可他對安兒,也是真真切切的,怕她難過。


    可是卻沒辦法,隻能這樣,他得保護她好好活著。


    交了信的藍冰兒此時有些輕鬆,看著白安安,她帶著些抱歉道:“安安,對不起啊,讓你也溺水了,你現在……是要跟止墨哥走了嗎?”


    “不走看你們敘舊緣?”迴答她的是蕭止墨。


    “學姐……我……”白安安一時語塞。


    藍冰兒絲毫不介意,她反而揚起笑道,“你的東西,我讓一童幫你送迴去,我還得再比賽,今天不能陪你玩了,下次約可以嗎?”


    白安安越來越覺得,藍冰兒不僅沉毅,她可能……深不可測。


    可她還是點了點頭:“好。”


    蕭止墨背著白安安朝校門的方向走了。


    藍冰兒看著留待原地的陸以川,如畫的美麗臉龐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暈,她結結巴巴道:“先生,我……我先進去了。”


    話畢,她宛若隻膽怯的小兔子,急急忙忙逃竄了。


    陸以川看著她的背影,手緊緊捏住了那封信,嘴角自然流露出了一抹笑。


    來自他的心底,很久違。


    ……


    蕭止墨背著白安安離開學校後,在一條隻有車流,人很少的大街上,突然跑了起來。


    他背上的白安安,對他來說,就像一隻棉花做的洋娃娃,絲毫沒有負重的感覺。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方向還直奔大學城附近的一座山。


    白安安害怕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問:“蕭止墨,我們去哪兒呢?”


    “帶你去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地方!”蕭止墨迴答,語氣裏,帶著興奮。


    白安安沒再問了,她緊摟著蕭止墨的脖子,唯恐自己掉下來,而她也能看到他的側臉。


    他的五官很立體,眼睛有些大,那微微顫動的眼睫毛,和她不分伯仲,真的好好看。


    怪不得因為他,她會突然被那麽多人關注,這張臉,蠱惑眾生。


    而她,一個從山裏走出的普通姑娘,如今被這樣的男人背著在陌生的街道上狂奔,她隻覺得是夢。


    “為什麽?”她不自覺的呢喃出聲。


    “什麽為什麽?”


    “您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您不是想要我的血嗎?”她問,語氣裏膽怯又自卑。


    “是啊!”他沒有否認,因為奔跑太快,他短短的墨發被氣流吹的很亂,如漆的眸子裏掬著淡淡的溫柔,“但我除了想要你的血,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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