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那年,陳英年竟時來運轉,轉入了浙東省革委會機要科做文員,短短十多年時光,此君便從無品無級的科員,飛鳥化鳳做到了一省副書記,這等神奇地升官速度,便是薛老三也得瞠乎其後。


    尤其是在那十年,此人進步神速,華麗地完成了從無品無級科員到副廳的神跨越。且細細查閱此君幾乎沒再風口浪尖的革委會工作,而是始終在技術性部門,民政,財政、林業、水利等單位,這位混了個十足十。


    而那十年一過,此君年不過四十,官已至副廳,再逢著中樞大力推薦幹部年輕化,乘雲華龍正當其實,走上如今的高位也算是順理成章。


    一會兒的功夫,窗台上的煙灰缸裏,便積蓄了七八隻煙頭,薛老三忽然從這份平常卻又不平凡的履曆中,讀出了十足的滋味。


    按說,陳英年的履曆沒什麽問題,平平常常,未有什麽了不得的工業。早期的經曆更是與庸人無異,能在一個小學幹八年的人,且並未幹出什麽大的業績,簡直就是默默無聞,除了表揚其高尚的情操外,實在是不能將精英的名號冠至於彼。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最那十年,不靠砸搶起家,不靠造f上位,卻能一步一個腳印,像是印準了腳步一般,隔兩年就是一轉,不曾超前,更不曾落後,步步踩在點上,那十年,浙東風起雲湧,城頭大旗變換,可不管誰在上麵唱主角,這位陳英年同誌都能按部就班,步步高升,這該是何等神奇的事件。


    身在官場。薛向太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句俗語,而是有著實實在在的威力,和最深刻的行為心理解讀。


    試想,哪位上官上台,最先位置的,不是理順人事關係。編製班子人馬,而往往前任大用的,現任不說擯棄,也絕對會稍做冷處理。


    從這個角度出發,倘使陳英年遭遇一點點冷遇,他的仕途之路,絕不可能如此通順。


    可偏偏陳英年的仕途通順到快要無法用奇跡來形容了,薛向不說拿自己這飽受波折的宦途去對比,便是時劍飛。江朝天之流,比之這位陳英年同誌,也得瞠乎其後吧。


    須知,時劍飛,薑朝天,那都是履曆打造完備的,起跳就是正科,反觀陳英年是大齡鄉村教師轉任。無職無品,不到二十年。竟然已經調到了副省,且是最顯赫的副省,坐滿了五年,如今已然要完成到最顯赫正省的華麗跨越。


    換句話說,也就是說此人從無職無品的鄉村教師,跨到副省。不過用了區區十五年。


    這是何等奇跡,便觀黨史,的確有比此人更為炫目的履曆,但無一不是有著顯著根由的,或因戰功。或因派係,或因時局,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至少,他薛老三爛熟於胸的。


    可此人的經曆,傳出去必然是玄幻,可薛向卻對此人毫無印象,足以證明這水到渠成的一切,都是在暗無聲息中完成,換句話說,這背後有隻強大的推手,在此君三十歲那年,驟然法力,創造了這一奇跡。


    此人背後到底是誰呢,帶著深深地懷疑,薛向翻開了陳英年的家庭資料。


    很普通的家庭,陳母抱著繈褓中的陳英年落戶浙東某水鄉小鎮,靠著不錯的繡工,穩定住了生活。


    陳家在金陵時,有些底蘊,雖逢戰亂,陳母也帶出了資材,落戶小鎮後,便勉強開了家裁縫鋪,請不起工人,便靠著縫縫補補,艱難地地撫養著陳英年。


    解放後,陳家因為孤兒寡母,雖是開過鋪麵,卻因沒有雇傭工人,被劃分為小手工業者,算作半無產階級,後來幹脆歸為無產階級。


    那個年代,有個好成分是至關重要的,很快,陳家就隨著土改,分得了土地,雖無力耕種,卻有組織幫扶,日子也能維持下去,後來的陳家,就像那個年代所有農戶一般,三反五反,經曆著各種社,平凡的過著尋常農戶的生活,無有值得贅述之處。


    直到一九六七年,已到而立之年的陳英年才得到了人生中的天大際遇,進入了省革委機要科室做了科員。途徑是經過浙東省的一次公招,而這也是浙東省曆史上的唯一一次公招。


    做了十多年尋常教師的普通人,能在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公招中抓住際遇,幹掉那麽多才智卓絕之輩,脫穎而出。


    薛向輕輕哂笑,事已至此,他已經有了眉目。


    煩愁已解,薛老三倒頭便睡,不過數息功夫,便已睡得深沉。


    次日七點準時醒來,神采奕奕,精氣十足,草草洗刷罷,薛向便直奔了改委大院,趕到食堂三號小包,馬天宇已然在彼處等他了。


    一張黃色的長條木紋桌上,三隻灰色的蒸籠摞起,騰騰冒著熱氣,籠裏的小籠包,白嫩如嬰孩拳頭,蒸籠邊上,是四個盤子,一個摞了七八塊驢肉火燒,一個擺了蔥油燒餅,一個裝了滿滿並排的油條,緊挨著座位的最前方擺的是一隻碩大的工用搪瓷缸,盛了滿滿的豆漿,豆香四溢。


    和薛向此前得用的許多秘書一般,在掌握了薛向的就餐規律後,每日早早到來,替薛向備好早餐,便成了馬天宇的必修功課。


    薛向早已習慣,也就不矯情推辭,大馬金刀地落座,雙手發動,左右翻飛,如長鯨吸水一般,大快朵頤。


    曾經不止一人說,觀薛向吃飯,能治厭食症,在馬天宇看來,觀薛向吃飯,是一種視覺享受,能看出千軍競發,萬馬奔騰的壯觀來。


    秋風掃蕩落葉一般,短短幾分鍾,桌上便已盤淨缸幹,薛向擱筷,一抹嘴,笑著道,“老蘇的手藝又有長進,這包子賊啦香,麵也勁道了不少。”


    馬天宇笑了笑,並不接話,一如往昔地穩重。


    在張無忌升遷之事上,張無忌給薛向使了反間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計,薛向隻用了一計將計就計,便讓張無忌大敗虧輸,倒現在都沒迴過神來,以前張某人是宏觀司的常客,現在此君遇著宏觀司,基本就是繞到行,如避蛇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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