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這幅書法,說是無價之寶也理所應當,即便胡二嬸耍蠻,說這書法是領袖所作無人敢買,所以不值錢,薛向也有辦法,將這幅書法的價值人民幣化,他就是要狠很擠兌一下這位囂張跋扈的胡二奶奶,看她賠得起,賠不起。


    然而,薛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嚴重低估了這位胡二嬸的彪悍程度,和無恥上限!


    這不,薛老三方拿眼朝胡香玉臉上瞧來,見著的卻是一副說不出什麽滋味的麵孔。


    胡香玉本身模樣勉強說得上姣好,可此時一張臉上不住顫抖的眉角,和忽青忽白地轉著顏色的皮膚,實在讓人看得難受。


    更讓人遍體生寒的是,她眉宇間,時而現出瘋狂,時而現出痛恨,時而又是莫名其妙的茫然,嘴角始終斜拽著,露出細密的白牙,咬得格格出聲。


    薛向真擔心這位胡二嬸一下子給氣出個好歹來,他正要出聲對蘇雲東示警,忽地,聽見胡香玉喉間發出嗬嗬怪聲,竟伸手朝桌上的墨寶抓來。


    說時遲,那時快,薛向按在橫軸上的右手一抖,卷軸便如卷毯一般,極速收攏,緊接著,卷軸被薛向順手卷進了懷裏。


    胡香玉還待伸手來搶,啪的一聲響,蘇雲東的手掌和胡香玉的臉蛋來了個親密接觸。


    “哇!”


    胡香玉叫出聲來,眼中神色卻漸複正常,她怔怔愣了會兒,忽地又尖利地叫出聲來,未幾,便伸爪子朝蘇雲東抓來,嘴巴裏哭天搶地地罵出聲來。


    薛向何曾見過這陣仗,他原以為即使胡鬧。至少也該有個正常人的底線,可胡香玉這種胡攪蠻纏的主兒,真個是讓他膽寒。


    場中頓時大亂,誰也勸不住這位胡二奶奶,蘇雲東又是個怕婆娘的主兒,方才那一巴掌不過是怒極而發,一巴掌揮出,心氣已泄,這會兒哪裏是胡香玉的對手。東多西避,不一會兒,臉上便叫胡香玉抓出幾道血痕。


    胡香玉跟蘇雲東拚鬧了會兒,腦子裏陡然轉過圈來,這才想到正主還在一邊待著。


    她趕忙撇了蘇雲東。又衝薛向扯開了尖利的嗓子,“姓薛的,這幅主席書法,你今兒休想帶走,這是我們老蘇家的傳家寶,你想帶走,沒門兒。除非從老娘身上踏過去!”


    這會兒,胡香玉心頭真是又興奮又滴血,她萬萬沒想到薛向懷裏捧著的竟是偉大領袖的親筆手書。


    偉大領袖什麽人物?對胡香玉這種不敬天地,不懼鬼神的前紅小兵來說。那就是天神,他的東西能用金錢來衡量麽,這種寶貝,不入眼還罷了。入眼了,耍潑發蠻算什麽。她胡香玉就是拚了性命,也不能讓薛向帶走。


    “二嬸!”


    蘇風雪一聲喊出,氣得渾身發抖!


    細說來,她原本就認為自己這樁婚姻和薛向這如意郎君,皆是揀了便宜才得來的,所以,她內心裏一直有個疙瘩。


    因此,就對薛向迴娘家,格外看中,畢竟她知道自己比那個藏在暗處的女人唯一的優勢就在娘家人,她不希望薛向看低她蘇家,所以今早對薛向不願來蘇家拜年,她大發雷霆,既然薛向來了,她更希望自己娘家人給自己爭臉。


    可哪知道,自打薛向進門,胡香玉就對薛向橫挑鼻子豎挑眼,當時,蘇美人顧忌自己是晚輩,又是嫁出去的女兒,就忍著沒說話,可這會兒,胡香玉簡直已經喪心病狂了,衝薛向喝罵。


    此刻,蘇美人心中又是悲傷,又是自責,悲傷的是,自家娘家人不知道給嫁出去的女兒爭臉;自責的是,強要薛向來上門,可上門後,又讓薛向受這等侮辱。


    再者,她原本就愛煞了薛向,即便是別人衝薛向如此,她也會發怒,更不提還是自己的娘家人。


    蘇美人像母豹子一般,護在薛向身前,雙手緊握,指尖掐得泛白,惡狠狠地瞪著胡香玉,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去,和胡香玉撕咬在一處。


    薛向瞧得是既溫暖,可偏生自己老婆這難得一見的搏鬥架勢,又讓他覺得可樂。


    哪知道,他心頭這歡樂,方生即滅!


    原來,就在這時,胡香玉更難聽的話終於出口了,“蘇風雪,你衝我瞪什麽眼,你才嫁過去多久,就知道護漢子了,都說胳膊肘往外拐,你這拐得也太快了吧,死不害臊,怎麽,還想打我啊,你打我個試試,我就把話給你挑明了,今兒你們公母不把這幅字撂這兒,誰都別想出去!”


    聞聽此言,薛老三二話不說,便朝左側的八仙桌行去。


    他這番莫名其妙的動作,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便是蘇風雪也瞧得忘了迴嘴。


    薛老三最後的目標竟是電話機,但見他拿起電話,撥出個號,遠方的蘇美人隻影影綽綽,聽他說了什麽“五分鍾”、“抓人”之類的詞兒,十多秒的功夫,便見他掛了電話。


    卻說薛向掛掉電話後,便在八仙桌邊上的沙發上坐了,坐迴的過程中,這家夥還隨手打開了電視,末了,又衝蘇風雪招了招手。


    這會兒,蘇風雪心中忽然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了,本來又酸澀又悲涼,可見了薛老三這副憊懶模樣,又覺說不出的輕鬆,好笑,亂七八糟的情緒這麽胡亂一攪,便品不出滋味兒了,隻覺順著他的意思就是對的,不由自主地便朝薛向行去,緊接著,便挨了薛老三坐了,兩口子竟大模大樣地看起了電視。


    胡香玉萬萬沒想到,竟是這麽個結果,想他胡二奶奶發飆,哪迴不是地動天搖,山河變色,何時,有人敢把她空氣。


    這會兒,薛向這般無視,徹底激起了胡香玉的兇蠻,但聽她跳著腳地大罵,“裝什麽裝,跟老娘裝犢子,還打電話叫抓人,你個小兔崽子嚇唬二百五呢,你有種真叫人來抓,老娘就在這兒等著,眨一下眼老娘是你養的……”


    胡香玉越罵越急,蘇美人幾乎坐不住了,方要起身,卻被薛向伸手抓住了小手,被薛向厚重溫暖的大手緊緊一握,蘇美人煩躁的心,霎時間,忽然安定了。


    蘇美人芳心甫定,便又詫異起來,據她所知,自己男人是最受不得氣的脾性,平時,誰敢當他麵兒高聲喝問,都鐵定得倒黴,這會兒,胡香玉都快罵娘了,怎麽他還不生氣?


    這迴,蘇美人卻是想得左了,薛向哪裏是不氣,而是差點兒沒氣炸了肚子。


    若是胡香玉隻惹著他自己還罷了,薛向咬咬牙,沒準兒就忍了,可方才胡香玉大罵蘇美人,薛老三沒直接大耳光抽過去,乃是顧及蘇氏兄弟麵可心裏已經記死了這潑婦,非要給她個好看不行。


    此時,場中的場麵極是詭異,一邊是胡香玉高聲喝罵,外加蘇猩幾位言不由衷的似勸實起哄,以及蘇家倆窩囊廢兄弟閉口不語,大眼瞪小眼,一邊是薛老三握了蘇美人的小手,夫妻倆盯著電視機,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忽地,胡香玉終於受不了,急步朝電視機奔來,到得近前,伸手就把電視機關了,緊接著,橫身在薛向,便待再罵。


    就在這時,半掩的大門被推開了,未幾,七八個警服壯漢,列作兩隊,踢踏著腳步,行進門來,打頭的正是雷小天。


    原來,方才薛向的電話,正是給雷小天打的。


    當時,薛老三真是怒極,可偏生又不能對其動手,畢竟他是晚輩,就算能越過心理那道不對女人動手的坎兒,可蘇燕東兄弟的麵皮得顧及!


    既然不能動手,講道理又不通,薛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這唯一收拾胡香玉的法門。


    誰叫胡香玉一直說薛向仗著薛家如何如何,既然人家都說了,他不耍耍衙內威風,豈不是挨了冤枉,恰恰這冤枉是他薛老三生平最不願受的事兒!


    卻說雷小天帶著一幫老虎皮闖進門來,蘇家人簡直驚呆了,什麽時候,他們老蘇家竟淪落到,連小小公安都可以亂闖了。


    胡香玉臉上更是脹紅,指著雷小天等人就罵,“都給老娘滾,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豈是你們這幫雜碎可以亂闖的,信不信我馬上給你們局長打電話,剝了你們這身老虎皮!”


    罵完雷小天,她又指著薛向罵,“姓薛的,你嚇唬誰呢,有種你把老娘弄進去……”


    雷小天簡直聽呆了,接薛向電話那會兒,他正在附近巡邏,當聽薛向沉著身讓他帶隊來抓人的時候,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因為四九城還有人敢三哥炸刺,退一萬步說,就是真有人不開眼了,三哥要踩人,何時叫過幫手?


    盡管心中疑惑,雷小天依舊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不收到三哥下的任務了,這下薛向一吆喝,簡直把他帶迴了曾經的熱血歲月。


    這不,他方撂了電話,立時帶領了幾個心腹,殺奔而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薛向為啥讓他出馬,對付這麽個潑婦,貌似還是三哥媳婦兒的長輩,這三哥能使得手段實在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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