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強忍著頭痛四處摸索,終於,抓到了胸前的挎包,一把扯開封口,伸進包裏,探手拿出一把強光電筒。“啪嗒”一聲,電筒打開了,瞬間,黑漆漆的洞內驟放光明。但見洞內空無一物,四壁岩層的色呈灰褐,凹凸不平,洞穴極淺,從洞口到尾端不過三米,約莫三平的洞穴尚不到一人高。雖然如他之前所料,花崗岩層堅硬無比,洞穴並未震塌,但不大的洞口已被洞頂震落的巨石堵死。他把電筒插進牆壁的一方細孔裏,掙紮著起來,彎著腰,小心地把倒在地上柳鶯兒抱進了懷裏,複又倚著牆壁坐下。


    “腿疼得厲害嗎?”薛向溫聲問道,兩人的衣服已經幹得透了,柳鶯兒柔軟的身子抱在懷裏很是舒服,雖沒有香豔的感覺,卻溫馨異常。


    “好多了,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離開秦唐了嗎?”柳鶯兒把臉埋進薛向懷裏,玉麵羞紅,不敢看他。


    “離秦唐不遠,放心吧,我們會出去的,餓了吧,吃些東西。”薛向撫了撫她柔順的黑發,扯過背在身後的挎包,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巧克力、糖豆,撕開包裝袋,霎那間,芳香撲鼻,洞穴內的土腥氣被衝淡不少。


    薛向取出食物,遞到她嘴邊。柳鶯兒芳心暗急:你不會讓我自己吃呀,我腿傷了,手又沒傷。奈何薛向盛意拳拳,她不好拂了檀郎的好意,張開秀口含住,豔紅的香舌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指,羞得她一陣咳嗽。薛向趕緊把水壺擰開,遞給她,讓她灌了一口,順了食道,再不敢玩什麽曖昧。


    “把燈關了吧,省著點用。”柳鶯兒怕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出言勸道。


    “沒事兒,電池很足,應該能用很久的,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出去了。”薛向沒有揣測佳人的心思,看了看手表,突然,驚得叫了起來:“現在三點多了,外麵還是黑的,莫非已是第二天的淩晨,我們睡了一整天!”他向洞口望去,外麵的巨石並未完全封死洞口,在正中處餘下個銅錢大小的孔洞。若非這個氣孔,二人早已因缺氧而亡。


    見柳鶯兒恢複了生氣,薛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將柳鶯兒挨著牆壁放好,起身,彎著腰走到洞口,隨手推了推巨石,紋絲不動。薛向不敢大意,深蹲馬步,氣運丹田,奮起雙臂,一雙大手死死按在巨石上,嗬嗬嗬,掙得麵紅耳赤,肌肉墳起,宛若將裂。


    “唿”的一聲,薛向長出了口氣,收起了雙臂,倚著牆壁微微喘息。他失望了,情況遠比自己想象的糟糕。自習武以來,他便似神力天生,這雙臂膀不說有千斤力氣,八百斤是綽綽有餘的。哪裏知道這塊石頭竟如此沉重,就是千多斤的巨石,八百斤的氣力搬不起來,也盡可推得開呀?


    薛向喘息已定,眼睛靠著孔洞向外觀望,但見黑漆一片,無物可辨。他反身取了強光電筒,對柳鶯兒做了個放心的手勢,迴到洞口,借著燈光,方才將洞外的景物看了大概。原來的巨木參天、碧草如茵之地已化作魚鄉蟹所,河水彌漫,泥濘不堪。高大的樹木被連根拔起,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自己的摩托也徹底壽終正寢,被巨木壓得四分五裂。平整的草地像被洪荒巨獸踩踏過一般,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深坑,汩汩流水正灌入其間。他弄清了自己為何將這方並不高大的巨石推之不開的原因,原來石塊恰巧被倒落的一根單人合抱粗細的白楊樹的樹根一端死死抵住,且在白楊樹的樹身亦被一棵水杉樹壓住。如此一來,縱是他力氣再大上十倍,恐怕也唯有徒唿奈何了。


    柳鶯兒窺見薛向的神色,知道事情恐怕不諧,溫聲道:“過來歇會兒吧,會有人來救咱們的。”


    薛向心中苦笑,自己一番輾轉奔逃,結果卻逃到了死地,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市郊尋個曠野站定,也不至於被困在此處。此地距震源頗遠,就是等人營救,恐怕也得要些時間,唯一可以欣慰的是,秦唐並不似原來那般的重災區,救援人員趕過來營救自己的時間會大大縮短。


    “當然會有人來就咱們啦,別擔心,就當郊遊呢。”薛向故作鎮定,展顏微笑,坐迴了柳鶯兒身邊,隨手把燈熄滅。


    是時,風吹雲散,明月半掩,星夜微瀾。霎時間,一抹斜月照進孔洞,灑下一片月華,這銅錢大小的圓孔,仿佛成了這大自然鳴奏樂章的韻孔,風吹如浪,進出之間,宛若鼓瑟吹笙,嗚嗚作響。這一片洞天自成一方世界,女孩清麗如畫,男孩英俊挺拔,男女相依,靜坐石室,風吹月湧,宛若仙俠世界,神仙中人。


    “怕不怕?”


    “不怕,覺得很美呢,真想一輩子呆在這裏。”話音剛落,柳鶯兒捂住了嘴巴,羞得滿麵通紅,幸好月光在腳下,照不到她的臉龐。不小心吐露了心聲,她嬌羞得緊,此時心中仿佛有隻歡樂的小鹿,蹦蹦跳得厲害。


    “給,吃吧,地上涼,多補充點熱量。”薛向燦然一笑,心中甜蜜,扭開電燈,把身邊的挎包遞了過去,咦,包怎麽輕了那麽多。先前一直在奔逃,尋覓安身之所,後來急著尋找出路,壓根沒有心思注意挎包的輕重。他心中猛地一掉,想起來了,他招唿過馬鐵錘用過食物。難怪柳鶯兒不肯多吃,原來她早知道食物不多,擔心餓著我呀。


    果然,黑暗中傳來清脆的聲音:“我吃飽了,巧克力很甜,熱量足夠了,你吃吧。”


    薛向不再說話,打開挎包,細細輕點了一下,還剩五塊巧克力,七八顆糖豆,一包餅幹,無論如何,也支持不了幾天啊。離地震爆發已經過去了一整天,此刻救援行動已經開始了吧,但願還來得及。


    “吃吧,應該能撐到獲救的。”薛向遞過一塊巧克力和僅剩的一包餅幹。他索性說開了,他知道這女孩的脾性,若是掩耳盜鈴地瞞著,隻會適得其反。


    柳鶯兒接過食物,打開包裝袋,“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聲音清脆,語氣決絕。


    薛向不再推讓,取出一塊餅幹,張口吃了。


    見薛向聽話,柳鶯兒嫣然一下,霎那間,春風拂麵,桃李盛開。縱是他早見過柳鶯兒的微笑,此刻也不免陷了進去,機械地嚼著餅幹,碎末撲簌下落,渾然不覺。


    柳鶯兒皺皺柳眉,伸手接著她落下的碎末,拉過他寬厚的手掌,倒了進去,“別浪費。”


    薛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碎末倒進嘴裏吃了,“你也吃呀,吃完我再說故事給你聽。”長夜慢慢,自是要找個法子排遣寂寞,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不正是說故事的大好機會麽。


    柳鶯兒取出一塊餅幹,細心的放在嘴邊,朱唇輕啟,貝齒微動,咬下一角,細細地咀嚼,“你說,我聽呢,是愛情故事麽?”


    “算是吧。”沒想到小妮子對纏纏綿綿的愛情故事情有獨鍾呢。


    薛向正變著法子騙她多吃,見計得售,再不廢話,當下就講了起來:“說,這世間本是沒有什麽神仙的,但自太古以來,人類眼見周遭世界,諸般奇異之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又有天災**,傷亡無數,哀鴻遍野,決非人力所能為,所能抵擋。遂以為九天之上,有諸般神靈,九幽之下,亦是陰魂歸處,閻羅殿堂…….”


    沒錯,薛向講的便是後世名震網壇的《誅仙》,此篇小說規模宏大,故事曲折,最令人銘記難忘的便是其中纏綿悱惻、糾結生死的愛情。


    “怎麽是鬼怪故事,和聊齋那樣的嗎?”聽罷開頭,柳鶯兒便忍不住出口相詢,她自以為是類似狐與書生般的故事。當下,雖然文學匱乏,文字多禁,可這古老相傳的神神鬼鬼的故事卻是怎麽也禁不住的,其中,最為出名、老少鹹聞的便是聊齋。


    “不是,往下聽嘛,比聊齋好聽十倍,我保證。”薛向微微一笑,做了個握拳的手勢,接著開講:“……陸雪琪麵如寒霜,手握劍訣,竟然在懸空的狀態下腳踏七星方位,淩空連行七步,長劍霍然刺天,玉顏在刹那間再無一絲一毫的血色,口中誦咒:九天玄刹,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呀”的一聲,柳鶯兒伸手捂住了秀口,嘴巴裏咀嚼的食物險些掉了出來。如此驚心動魄,瑰麗曲折的故事,哪裏是她能抵抗的了的。聽得她時而拍手大讚,時而垂頭歎息,竟是沉迷其間,不能自拔,不知不覺間一包餅幹被她吃了個幹淨,連那塊巧克力亦被消滅。正如後世的女孩,看韓劇的時候,都愛吃零嘴,非是饑餓,就是想吃。待食物全部入腹,她還沉迷在故事裏,伸手去抓餅幹,這一抓,自是落空。她“啊”一聲大叫,眼中已然滾出淚來,她心中傷心已極:自己竟把一包餅幹全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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