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顧爾容答應了關幼霜的要求。


    時間緊迫,關幼霜必須得迴顧家台一趟,一來收拾下自己需要的東西,二來也得好好安排下刺繡廠的事。


    目前這個大訂單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最終,她和小雲一起迴了。


    *


    同一時間。


    趙家炸開了鍋。


    趙陽的小妹趙蘭,之前是跟顧小雲她們同一批去打工的,當時那工廠背靠著教育局來招工,雖然說的是招學生妹,但其實最終還是招了一些年齡大點的女工,趙蘭就是其中之一。


    趙蘭本來可以在那兒做長期工,可這次竟然和這些短期工的學生妹一起迴來了。


    原因並不是她被辭退了,而是她自己不幹了。


    她找了個對象。


    馮轉霞剛上完廁所,正係著腰帶從後院走出來,就看到趙蘭和一個黑得看不見五官的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穿著黑夾克,黑褲子,黑皮鞋。


    從頭黑到腳。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媽,我迴來了。”趙蘭的語氣充滿了愉快,“我爸呢?”


    “哦,還沒迴來,這是?”


    趙蘭把那男的拉過去,說:“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張小飛,海南人。”


    那男的點著頭,說:“阿姨好。”


    馮轉霞沒理他,直接把趙蘭拉進了側屋。


    “這男的誰啊?你們啥關係?”


    “我對象啊。”


    “你,你咋找了這麽個人?你讓他趕緊迴去。對了,你們剛進村的時候,沒被其他人看到吧?”


    趙蘭不滿地說:“媽,你什麽意思?你意思是小飛見不得人?”


    “這還用我說啊,你看咱這十裏八鄉哪裏有這麽難看的男人,跟沒進化一樣,沒眼看。”


    “你怎麽這樣?長得好看又不能吃,之前那張慶生一米五都不到,你不照樣讓我嫁過去嗎?人家張小飛至少也有175呢。”


    “那能一樣嗎?那張慶生再怎麽說也是老師,吃的是公家飯,你說這個黑子是幹嘛的?”


    “他,他沒幹嘛啊,我們是在工廠認識的,他對我挺好的。”


    馮轉霞眼前一黑,好半天,她按了按頭皮,說:“你哥現在出了事,我心裏煩著呢,趕緊讓人走,別丟人現眼了。”


    “你太不講理了吧,和他過一輩子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憑啥管這麽寬?”


    看到張小飛一個人尬在門口,趙蘭也顧不上和她媽吵,便說:“來者是客,你可別給人家給臉色,還有,我告訴你,我已經懷孕了,我這次迴來就是取戶口本的,我們要結婚。”


    馮轉霞隻覺得天旋地轉:“什?什麽?你懷孕了?你咋這麽不要臉?”


    趙蘭哼了一聲就出去了,然後拉起張小飛的手,把他帶到了正屋。


    馮轉霞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癱坐在炕上好半天,才捶著炕罵娘。


    這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不省心?


    別人家的姑娘,彩禮不滿意都要談判個好幾次,她生的混賬東西,啥都沒談就讓人家搞大了肚子!


    真是造孽啊!


    氣歸氣,但晚飯總得做。


    自從趙陽出事,趙宏才整個人就有點陰晴不定,稍微不合心意就發脾氣,甚至還扇過她幾個耳光。


    不過他們這村子,打女人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沒人覺得有問題。


    她自己也不覺得。


    今天,趙宏才出門的時候就說了,晚上要吃雞肉。


    下午,馮轉霞也殺好了雞,可現在,做還是不做啊?


    她可不想便宜了外人!


    她洗了把臉,進廚房摔摔打打地做著玉米麵麵片,正屋中時不時傳出趙蘭和那個黑人的笑聲,每一聲都讓馮轉霞煩躁不已,恨不得自己聾了。


    “真是不要臉的賠錢貨。”她心裏罵道。


    太陽剛落山,天色尚亮,趙宏才就扛著鋤頭迴來了。


    趙蘭一個箭步上去,就遞上了一盒浙江那邊的高檔煙,“爸,你快嚐嚐這煙怎麽樣?這一盒可要20塊呢。”


    “小蘭?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就剛才,爸,你辛苦了,來,鋤頭給我,我去放,你快去洗手吧。”


    “嗯。”


    這時候,張小飛也從正屋走了出來。


    “叔叔。”


    趙宏才嚇了一跳,他嘴巴抽了下,看了看趙蘭,明白了。


    “爸,這是張小飛,這煙就是他給你買的,除了煙,還有茶葉的,都是高檔茶,你快進來看看。”放好出頭的趙蘭快步走過來,拉起趙宏才的胳膊就往正屋走。


    在廚房的馮轉霞要氣死了,摔打的幅度更大了,似乎恨不得把廚房給拆了。


    趙宏才倒是好說話,尤其是看到這麽些好煙好茶好酒,心裏都樂開了花。


    趙蘭都24了,已經是老姑娘了,別說什麽身高長相,隻要是個男人,他都願意嫁,至於彩禮什麽的,他也沒指望著多要。


    很快,趙宏才就和張小飛聊了起來。


    馮轉霞端著飯進來時,他們正在聊家鄉的收成。


    “吃飯了。”


    “今天不是說了讓你做雞肉嗎?”趙宏才語氣中帶著不滿。


    “下午小蘭迴來耽擱了下,時間來不及,明天做吧。”


    趙蘭撇了撇嘴,自然明白母親的意思。


    “小蘭帶對象迴來,你就做玉米麵麵片?這傳出去還不是讓人笑話,你再去炒個肉。”


    “沒事,叔叔,不用客氣,自家人,我不挑食的。”張小飛趕緊說,“我就喜歡吃玉米麵,粗糧對身體好。”


    趙蘭也趕緊說:“就是爸,媽做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說著,她還故意看了馮轉霞一眼。


    馮轉霞氣不打一處來,行啊,既然要嫁,你就去嫁,但彩禮不能少。


    她給大家端好飯後,便說:“你叫小飛是吧,是這樣的,既然你和小蘭要結婚,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是要給彩禮的,你知道嗎?”


    “知道,阿姨。”


    “那你們家準備給多少呢?”


    張小飛放下筷子,認真地說:“我問過我爸媽,說我們那邊的習俗都是給88元,但是我們家重視趙蘭,打算給100塊。”


    “多,多少?”


    “阿姨,一百。”


    “你開啥玩笑?彩禮一百塊?你們那的習俗?我果然沒看錯,你們還真是沒進化完全。”


    “媽,你說啥呢?”


    趙宏才咳了一下,嗬斥道:“你懂什麽?這是人家那邊的習俗,小蘭是要嫁過去的,自然要按照人家那邊的習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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