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意梗著脖子不說話,黃春燕非常氣憤,頭一甩就迴側屋開始收拾東西。


    “你還不趕緊去哄哄。”王慧英低聲對大兒子說。


    “別管,讓她走!”


    “你……”


    這時,元元迴來了。


    黃春燕提著一個手提包衝了出來,邊走邊往裏麵胡亂塞著衣服。


    “元元,走!”


    元元一頭霧水:“幹啥去呀,媽?你怎麽在哭?”


    “走,這個家沒有咱娘倆的容身之地!”


    王慧英衝出來,拉著黃春燕,說:“天都要黑了,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快別哭了,如意不是東西,我待會幫你收拾他。”


    “媽,你別管我,千說萬說都是我命不好。”


    “你看你說的什麽話?你嫁過來,我們也沒虧待你吧,但是家裏就這條件,你也不是不知道。元元,快把你媽的包拿到屋子裏去。”


    這時候,顧如意又出來了,他站在台階上,大聲說:“媽,你別攔,讓她走,大不了打光棍,也沒什麽了不起。”


    “你閉嘴!”


    黃春燕一把扯過元元的胳膊,就摔門而出。


    “媽,你去哪兒呀,我不去啊。”


    元元還在掙紮,黃春燕氣憤地在他後腦勺扇了一巴掌,強拉著他出了門。


    *


    晚飯時分,飯桌上異常沉默。


    顧運良遲遲不動筷子。


    顧如意想打破這個沉默,笑著說:“今晚這是怎麽了,都吃啊。”


    然後自顧自夾起一個饅頭,放進了自己的碗裏。


    晚飯是粉條卷心菜炒肉,王慧英給每個人盛了一碗。


    顧運良拿起筷子,使勁敲了下飯桌,沉聲道:“你還有臉吃!”


    顧如意真的很煩。


    今天這事,換做別的男人,不,不用說其他人,就說彭小玲她男人,別說一巴掌,估計拳頭都伺候上了。


    就是因為他一直聽父母的話“不能打女人”,才讓黃春燕這麽肆無忌憚,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不管咋說,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春燕應該是去元元舅舅家了,你明天去把她們娘倆接迴來。”顧運良發話。


    “爸,”顧如意不耐煩地說,“接什麽接,這事你不用管了,吃飯吧。”


    “怎麽?現在長本事了,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不是不聽,但這次的事我希望你們都別管了。”


    “春燕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女人家,你打女人你還覺得你有臉了?”


    顧如意使勁放下碗筷,說:“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說完就迴了自己的屋子。


    關幼霜其實覺得顧如意說得並沒什麽錯,這畢竟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


    但是她不好說,怕說出來惹長輩們不高興,畢竟在他們眼中,家和萬事興才是重中之重,哪怕隻是維持表麵的。


    她端起碗,大口吃著粉條。


    *


    吃完飯,天色還早,晚霞染紅了天空,關幼霜和顧爾容打算去新院子看看,按照合同約定,這院子下周就要交工了。


    “如果能按時交工的話,我們可以趕在八月十五前搬進去。”顧爾容開口。


    “嗯,還得留出幾天置辦家具,做做軟裝。”


    兩個人正說著,碰上了磕著瓜子的彭小玲。


    “呀,幼霜,這才幾天不見,這肚子又圓了一圈。”她吐掉瓜子皮,“看著肚型跟我那時懷我家小凡時一模一樣,一看就是個兒子。”


    關幼霜笑了笑,沒說話。


    “來,幼霜,吃瓜子。”彭小玲從左手分出些,硬往關幼霜的手裏塞。


    “嫂子,我不吃了,剛吃了飯。”


    彭小玲壓低聲音:“對了,剛我看到你嫂子好像哭著從村頭走過去了,是不是跟如意吵架了啊?”


    “啊,是嗎?我們剛從縣城迴來,不知道呢。”


    “啊,你不知道啊?”彭小玲好像打開了八卦的閘門,一臉興奮樣,“你嫂子今天在廠子裏和趙梅她嫂子打架呢,人家於文靜的頭發都快被她扯光了。”


    關幼霜還是笑了下,並沒搭話。


    彭小玲看了幼霜一眼,壓低聲音:“你是不知道,其實廠子裏的人很討厭你嫂子的,我都聽到很多人私底下在詛咒她。”


    “我嫂子是做管理工作的,難免會得罪人。”


    “不是這個,”彭小玲擺擺手,“她是太過分了,不讓人有一點休息時間,比生產隊時候的隊長還隊長,你覺得大家會喜歡她嗎?”


    “幼霜,雖然我和春燕關係好,但我知道,你建這廠子不容易,我是真心希望你找個合適的人來做這事。”


    關幼霜抬起眼皮:“那嫂子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呢?”


    彭小玲精明地笑了下,說:“其實我結婚前也在工廠待過,還是知道一些管理工作的。”


    關幼霜明白了,這是毛遂自薦啊。


    彭小玲這人,兩麵三刀,心口不一,關幼霜肯定不會用這樣的人。


    “我也覺得嫂子挺合適的,隻是現在啊,這廠子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啊,什,什麽意思?這不是你的廠子嗎?”


    關幼霜搖了搖頭,說:“以前是,現在不是了,確切地說,任何事都不能由我一個人決定了,不過嫂子放心,你有心幫我這忙,我肯定會向他們多說你的好話的。”


    彭小玲沒怎麽聽懂,但唯一聽懂了的是,這廠子不是關幼霜一個人的。


    她就說嘛,她一個女人,能有多大本事?


    關幼霜繼續說:“那行嫂子,我們準備上去了,看看新院子。”


    “哦,你們去吧。”


    *


    新院子。


    小洋樓已經修起來了,隻是外麵還沒貼上瓷磚,比較粗糙。


    工人們剛吃完晚飯,正坐在院子裏乘涼,看到關幼霜和顧爾容,趕緊熱情地招唿著他們過去坐。


    顧爾容拿出煙,給大家一一分著,說:“兄弟們辛苦了,來,抽煙吧。”


    這時候,包工頭師傅叼著煙走了過來,胳膊下夾著工程圖紙,耳朵上夾著扁鉛筆。


    “師傅,問下咱們的進度怎麽樣,能按時交工嗎?”關幼霜問道。


    “沒問題。”包工頭師傅抽出工程圖紙和鉛筆,圈圈點點,“你看這些都已經做好了,這幾天晚上我們也會趕趕進度,絕對按時交工。”


    “晚幾天也沒事,”關幼霜指了指小洋樓,“晚上燈光太暗,施工還是挺危險的。”


    “不礙事,這幾天天氣好,晚上的月亮比燈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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