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宮內偌大的走廊曲折反複,伊麗莎白很快就來到了黃金宮前廳的接待處位置,這裏是黃金宮對外的窗口,民眾贈送的禮物、信件以及黃金宮的聯係電話都設立於此,由專門皇帝任命的外廷官負責具體事務,尋常也很少有人會直接撥打黃金宮的電話,所以他們的主要職責是接受民眾的反饋信件與禮物,伊麗莎白偶爾會看。


    此時,裏麵的外廷官全部都站在兩側,在其中的一台辦公桌上,聽筒還未掛斷地放在桌麵上電話旁,伊麗莎白喘息了一瞬,對著周圍等候的外廷官吼了一聲,讓他們全部低頭退了出去。


    隨著此處的門扉關閉,伊麗莎白調整了一下唿吸來到了桌麵之前,將那電話湊到了自己的耳邊。


    那邊傳來了一點“沙沙”聲,似乎是風雪的聲響,一種北境獨有的韻味被伊麗莎白的耳朵感知到,很快就蓋過了撥打電話那人有些微弱的唿吸聲,停頓了片刻,伊麗莎白才試探性地開口道,


    “費舍爾?”


    “……嗯,我在。”


    電話那邊安靜了片刻,費舍爾那有些疲憊的聲音才徐徐傳來,讓伊麗莎白的心髒跳動加快了一瞬。


    她張了張嘴,了解費舍爾如她,她很快就察覺到費舍爾此時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之前那些想要說想要問的事情全部都暫時被壓入心底,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


    “你的聲音怎麽了?你生病了?你現在在哪?”


    “果然瞞不住你啊,伊麗莎白。北境最南邊的薩丁女國,這裏有一個叫麥克道爾的分封國,我現在就在這裏爐鄉堡的愈腐教堂裏麵……”


    聽到費舍爾報出了一個如此精確且真實的位置,伊麗莎白意識到費舍爾說的是真的,但她卻並沒有之前那種找到費舍爾的欣喜,反而心中那種不安感與焦急感愈發濃重,因為電話中費舍爾的聲音正接著傳來,


    “我現在的狀態的確不是很好,不過不是生病了,我是要死了,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空洞的瞳孔微縮,她一下子身子一軟差點要倒在地上,還好她一隻手還下意識地伏在旁邊的桌子上,這才導致她沒有直接坐在地上,卻還是發出了一聲極其明顯的碰撞聲。


    “……伊麗莎白?”


    “開什麽玩笑……開什麽玩笑!費舍爾·貝納維德斯,你到底在北境怎麽了?!為了躲避我,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你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


    那邊的費舍爾輕笑了一聲,說道,


    “沒什麽,不是因為你,隻是處理這邊事情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而已。我現在前所未有地感覺到靠近死亡,我已經拚盡全力地想要擺脫它了,但都無濟於事,我也有一點認命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現在想給你打一個電話,因為之前的那些事,或者說,就是單純地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伊麗莎白捏著話筒的手一點點冒出青筋,在眼眶變得紅潤之前就閉上了眼睛,


    “我……我不找你了……沒我的允許,你不能死……不能死……我不想再失去你了,費舍爾……我現在就過來薩丁女國來找你,你在那裏等我。”


    “……好,我就在這裏等你。不過從納黎來這裏路途遙遠,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撐到你過來,而且你現在是黃金宮的主人,來北境也不是那樣自由。”


    “他們敢阻攔我,我要去哪裏是我說了算!”


    電話那頭的費舍爾微笑了一下,風雪聲漸漸歇了,於是此時他的聲音也變得遺憾起來,


    “你總是這樣霸道,我沒有攔你的意思,我是說,我怕就算你能來這裏我恐怕也等不到那時候了。所以,現在先不要掛電話,離開納黎之後,這樣和你交談的機會不多,我不想浪費它。”


    “……好,我不掛,你說。”


    “厄爾溫德已經被我處理了,我之前要離開納黎的事情也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我應該迴到納黎,補償過去我對你的虧欠,但現在看來,希望有些渺茫……在那時,在我內心中決心為你一生負責的態度不夠堅定,我的確因為你的霸道和獨占欲而感到退縮了……”


    費舍爾的聲音不緊不慢,大致將自己在北境所做的事情給解釋了一下,包括與圖蘭家族鬧掰、與瓦倫蒂娜合作的事情。


    還記得在他與厄爾溫德戰鬥時,那些珍藏在費舍爾迴憶之中的夢,有很多是關於伊麗莎白的,所以說到此處,他的語氣還是放慢了不少,似是有些追憶,


    “一個從小在孤兒院裏長大的窮小子剛剛埋葬了養育他的修女,孑然一身地來到了皇家學院,竟然能被舉世矚目的皇女青睞,這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不幸。不幸的是,因為你垂青和偏愛的光芒,我真的忽略了很多你遇到的阻礙。”


    “從伊莎貝爾的口中我才隱約猜到在那矚目的黃金宮中,你的人生是籠罩在濃厚的陰影中的。可是在那時,我不知道你貌似輕而易舉許下的承諾背後到底有什麽樣的壓力,我不知道你的兄弟對你的憎恨,我不知道你父親對我們感情的輕蔑。”


    “我本有機會將你從葛德林的地獄中拉出去的,本有機會避免之後的罪過的,本有機會兌現我對你的承諾的,我隻是理解得太晚,對你看得太輕巧……隻可惜,等我真的領悟這其中的道理時,一切都來得太晚了。真的很抱歉,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緩慢地睜開眼睛,那紅潤的眼眶再也壓抑不住她此時此刻的悲傷,她低下了頭捂住了自己的臉,雖然明明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是通過這一台小小的電話實現的,明明他們之間相隔了很遠很遠,卻又仿佛是他們之間最近的那一次,帶著她迴到了他們最甜蜜的時候。


    她靠在了那桌子的旁邊,聲音有些顫抖,


    “費舍爾,我從來沒怪過你……我……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真的隻是想要你迴來……真的……求求你,我不要你死……”


    那邊的寒風又起了,唿唿唿的聲音伴隨著教堂鍾響的聲音佐證著此時此刻費舍爾的具體位置,他咳嗽了幾聲,這才最後說道,


    “我會盡力的……好了,說完這些已經足夠了,最重要的是能再聽到你的聲音。你現在是納黎的女皇,來到北境並不現實,我去找你吧,趁我現在還能走。當然,如果最後我沒能趕迴納黎,不要因此悲傷,之後的日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和納黎。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一定能成為名垂青史的女皇,不會重蹈葛德林家族的悲劇的。伊莎貝爾在海盜港灣,這點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那孩子也沒怪過你,她深知你的不易,這次不要再將她推開了。”


    “費舍爾……不許你死……”


    伊麗莎白坐在了地上,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此時她的心緒十分不寧,心中情緒也如激蕩的潮水一般反複,其實她恨不得哭出來,大聲地宣泄自己的情緒,但她畢竟不敢,生怕破壞費舍爾此時與自己的安靜交談,生怕自己的聲音蓋過他虛弱的聲音。


    實際上,在費舍爾麵前,伊麗莎白向來是小心翼翼的,如果當初,那位學妹不以“上報黃金宮”來威脅伊麗莎白與費舍爾分手,她甚至壓根就不會暴露自己的占有欲,這樣就不會讓費舍爾遠離自己了。


    隻可惜,那位學妹真的戳到了她的痛處了,她不甘心就這樣讓家族奪走她寶貴的費舍爾,因此犯下了重錯,卻意外地成為了推開費舍爾的契機;不過,這次推開他的不是使她擔驚受怕的葛德林,而是她自己。


    所以,此時此刻,隻是聽見費舍爾虛弱的聲音她就難過得想哭,她仿佛又迴到了原來擔驚受怕的日子,迴到了自己雙眼失明,一個人躺在軍帳裏的時候,因為恐怕之後,費舍爾真的會永遠離開她了。


    “那……就這樣,伊麗莎白,照顧好自己,我現在準備啟程。”


    “好,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不知是懇求還是叮囑,那邊的費舍爾微微一笑掛了電話,可伊麗莎白卻依舊坐在地上,沒有放下耳邊的電話。


    直到良久良久之後,等這間房間的大門再開時,著常服的伊麗莎白才神色如常地走了出來,她迴頭讓外廷官時刻留意費舍爾·貝納維德斯打來的電話,賜予他黃金宮內行走的憑證,如果有任何消息可以隨時過來通知她的近侍。


    而她本人則帶著兩位黃金騎士快步返迴了之前她用過餐的房間,那裏還有一眾納黎的大臣在等著她。


    “陛下。”


    等她進入房間之後,房間內正在用餐的幾位大臣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給伊麗莎白行了禮,她點了點頭,看著財務大臣瑞巴克的麵前,那盤牛排依舊沒動過。


    瑞巴克扭頭看著走來的伊麗莎白背後跟著兩位黃金騎士,喉頭不自然地湧動了兩下,卻還是鼓起勇氣準備告辭,但在那之前,伊麗莎白已經對著身後的騎士們揮了揮手,讓他們退出了這一間房間。


    而這還是第一次在覲見女皇陛下時身旁沒有黃金騎士,瑞巴克剛想要走的動作稍稍一頓,而伊麗莎白此時也迴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看著他道,


    “瑞巴克,我理解你的顧慮,擔心我過分擴張的權力影響壓抑納黎的經濟活力,我並不想在此與你討論我的初心。你之前提出的辭呈我暫且保留,給你兩周,去紐特街、蛇頭街道看看那裏居民的生活,你就會知道你信奉的‘看不見的手’在將社會的財富推向哪裏……在那之後,你來去自如。”


    “還有,叫隠事局的負責人來見我,我有任務要安排給他。”


    說到最後,伊麗莎白的聲音似乎也有些疲憊,她輕輕靠在了座位上閉上了眼睛,隨後對著眼前的所有大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瑞巴克愣愣地看著今天格外安靜的伊麗莎白,用眼睛瞥了一眼旁邊的幾位大臣,都似乎一臉不可置信,不曉得為什麽今天女皇出去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突然變得如此耐心了。


    但總歸,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瑞巴克思考了一秒,隨後站起身子來對著伊麗莎白鞠了一躬說道,


    “我了解了。告辭,女皇陛下。”


    第2章 死亡卿


    “唿唿唿~”


    距離聖納黎十分遙遠的薩丁女國境內,麥克道爾爐鄉堡的愈腐教堂之中,掛斷電話的費舍爾將目光緩慢地從眼前狹小的告解室中挪開了。


    此時此刻,因為死亡的追逐,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就如同病入膏肓的絕症病人躺在病床上等待自己的結局一樣,而實際上,他所麵對的情況比絕症還要更糟糕,死亡不僅在吞噬他的生命力,還在以一切可能的方式來加速這個過程。


    在七天之前他離開梧桐樹來到巨魔種的營地,費舍爾將梧桐樹內詛咒消除、瓦倫蒂娜帶著鳳凰真血陷入沉眠的消息告訴了達力烏烏、可可利亞以及在等待他們消息的史萊姆一族,他們決定在那裏接著等候瓦倫蒂娜這位最後鳳凰種的蘇醒,他們還沒忘記自己對鳳凰的忠誠,而之後的事情就要等待瓦倫蒂娜醒來後再說了。


    在聽聞費舍爾如今的狀態之後,兩位巨魔長老和埃姆哈特將能翻閱到的典籍都重新看了一遍,但其中的任何一本都未曾涉及到關於【死亡】的線索,反正到目前為止,費舍爾都不清楚那位被囚禁在深淵之中的魔神阿加雷斯是怎麽製作死亡符文,也不清楚它具體是如何生效的。


    總歸,在經曆了幾天的掙紮之後,費舍爾真的覺得自己可能命中注定逃不過這一劫了。


    在臨走前,史萊姆們為了表達對費舍爾的謝意,決定贈送給他三次免費傳送的機會,費舍爾已經大致考慮得差不多了,一次去海盜港灣,一次迴聖納黎,最後一次則去南大陸,最後見一次這些自己還算牽掛的人,他也就能平靜地迎接死亡了。


    史萊姆答應了他的請求,但在那之前,他還要大致將北境中留的一點尾巴確認了一下,他首先去了雪狐種的營地,在那裏看見了之前就已經知道被厄爾溫德所救的雪狐種,以及準備離開營地的巴爾紮克、菲莉絲和塞爾提,將梧桐樹內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菲莉絲要去其他地方接著幹雇傭兵的活,暫時不準備離開北境;塞爾提則準備迴西大陸接著攻讀學位,她很年輕,未來在機械學中一定會有建樹。


    巴爾紮克沒有去成梧桐樹,關於梧桐樹的學術論文當然也就無從寫起,但他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可以寫的內容,那就是關於“萬能藥對疾病的進化催動”的研究,這個研究還是他從雪狐種族長與厄爾溫德的對話內容中提煉出來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學術剽竊,不過如果成了的話他能返迴施瓦利的幾率很大。


    總之,北境的一切似乎除了費舍爾之外都有向好的趨勢,他也順利來到了北境的最後一站,位於薩丁女國南端麥克道爾的愈腐教堂之中,這裏還有他在北境的最後一位朋友,月兔種修女伊洛絲。


    史萊姆現在在麥克道爾的城市中等著他,如果他決定要離開北境了就去那裏找他們,他們會將費舍爾傳送到他要去的地方,費舍爾在這裏見到了伊洛絲,看見她的教堂在之前瓦倫蒂娜的幫助下翻了修,還裝了跨境電話,說是為了以後能和在旅途中遇到的朋友聯係而加裝的,費舍爾這才臨時起意給伊麗莎白先打了一個電話。


    告解室門口,費舍爾長出了一口氣,久久沒有將手中的電話放下,在他的懷中,埃姆哈特半死不活地貼著他,顯然在之前他已經拚盡全力地為費舍爾想過辦法了,這樣的努力下卻依舊無濟於事,那種希望便會轉化為絕望。


    良久,費舍爾將電話放下,用已經變得骨瘦如柴的手拍了拍埃姆哈特的書封,啞聲道,


    “伊洛絲呢?”


    “……在外麵呢,誰叫你這麽討厭,好不容易再見帶來的消息就是你要死了,她估計也很難過吧?”


    “我也不想這樣,你知道的,我是喜愛淑女的,這樣一下子走了我也覺得不滿足,可很多時候就是沒有辦法,我現在也隻能想想我死了之後的好事才能緩解一下我自己的緊張。”


    埃姆哈特待在他的懷中瞥了他一眼,小聲道,


    “現在才承認你是個渣男了,真晚。”


    費舍爾微微一笑也沒有否認,反倒是想起了之前在雪狐種部落中消失的海迪琳,這段時間裏,埃姆哈特將之前梧桐樹中海迪琳就是拜蒙的事情和費舍爾說了一下,費舍爾也猜測她對北境一定有所布局,但畢竟她的層次太高,就算有什麽目的自己也不得而知,更別說是情況急轉直下的現在了。


    他搖了搖頭不再作想,距離厄爾溫德劃定的一個月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周左右,雖然還能活三周左右,但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情況每天都在惡化,估計到最後他連動也動不了了,要去見相見的人他必須要抓緊時間才行。


    “那就這樣吧,我們準備出發吧,我待在這裏還給伊洛絲添麻煩了……對了,埃姆哈特,我還是比較好奇我死了之後你要去哪裏,之前你一直都沒和我說。”


    “……關你屁事。”


    埃姆哈特一邊嘴臭一邊往費舍爾懷裏鑽,一下子又縮到了他以往喜歡待的那個口袋裏。


    就在費舍爾挑了挑眉準備接著追問時,教堂的大廳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抬頭一看,卻見穿著嚴實修女袍、眼眶微微紅潤的月兔種伊洛絲已經走了過來,費舍爾張了張嘴準備開口說一些什麽,卻沒想到她先一步開了口,


    “費舍爾先生……那個,外麵好像有個人來了,說是來見你的……”


    “見我?史萊姆麽……”


    費舍爾疑惑地思索了一秒,史萊姆們和自己說好了要待在麥克道爾等待自己,那麽應該就不會這麽急切才對,可如果是其他人,又能是誰能來找自己呢?


    藏在他懷中的埃姆哈特探出了一隻眼睛,費舍爾沉默片刻對著正在偷偷擦眼淚的伊洛絲點了點頭,一邊朝著前方的大廳走去,一邊迴道,


    “我知道了,謝謝。”


    大廳的盡頭處,那一尊沐浴在天穹陽光下投落慈愛視線的母神像安靜地注視著那不斷咳嗽、緩慢朝著大門處走去的費舍爾,伊洛絲想要上前攙扶一下,卻被他攔開了,在他麵前的教堂門口,那一扇巨大的門扉打開了一條縫,露出外麵冰天雪地的同時,也顯露出了一位奇怪的身影。


    那是一個十分長得頗高、一眼看上去十分奇怪的年輕男人,那男人身高約莫有一米九,四肢修長身材纖細,有著極其嚴重的駝背習慣;黑發黑眸,是典型的卡度人形象;他頭上的黑發油光透亮,有些雜亂無章,看起來很久沒有清洗過了,一點點白雪落在他的身上,將他身上穿著的純黑色皮衣染上了截然相反的顏色。


    那男人的臉色蒼白,一雙幽黑的眸子下是發青的眼袋與黑眼圈,讓他看起來死氣沉沉、一點精神都沒有,順著大門外襲來的冷風,費舍爾咳嗽的同時首先就聞到了一股濃厚的酒精氣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喝了多少酒。


    “咳咳……”


    就在費舍爾咳嗽的時候,站在教堂門口的男人也同時注意到了他,他駝著背敲了敲大門,用聽起來就醉醺醺的語氣問道,


    “我進來了?”


    “你哪位?”


    沒得到費舍爾的同意,他便如一張紙一樣擠進了門扉,一邊哈著熱氣打了個酒嗝,一邊緩慢地將身後的大門給關上了,


    “外麵太冷了,先讓我進來保保暖吧,母神保佑……對了,都忘記自我介紹一下了,費舍爾·貝納維德斯先生,我叫霍蘭·迪奧尼西奧,叫我【霍蘭】就好,當然,你也可以按照習慣叫我造物協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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