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魚群都服了費舍爾這個老六了,每天都能在水裏見到他,每次都是剛剛打了一個照麵就被他手中的那張無情大網捕走一大堆的同類。


    “你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麽被天使們鍛造出來的?”


    “廢話,要是沒其他人告訴你,你知道你是怎麽從娘胎裏出來的?更何況自我離開聖域再到產生真正的意識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聖裔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種族,沒有之一。他們經曆過太多歲月變遷,由此才獲得了超乎其他種族的審美與技藝。”


    “即使是派蒙那個家夥也深深地被聖裔的文明所折服,不然她就不會乖乖地學習聖裔的審美還偷偷地收藏那麽多聖裔的聖物了……”


    費舍爾拖著漁網慢慢地朝著海岸的邊上走,聽著埃姆哈特的吐槽,他也覺得有點道理,雖然這個家夥的比喻用得是有一點粗糙,但基本的邏輯是一樣的。


    遺物製造技藝的失傳是一件事實,過往許多人類都沉醉於遺物的神奇功效想要複原製造它們的完整過程,但最後顯然都失敗了。


    真正讓費舍爾感到疑惑的事情是,除了埃姆哈特口中提到的天使種,為什麽木犀也會製作遺物,她到底是從哪裏學會的這個本領?


    根據茉莉的說法,早在木犀離開海溝上岸之前她就已經學會了製作遺物的方法,還給年幼的茉莉製作了一件指引她迴家的發帶。


    埃姆哈特和自己說過,製造遺物的方法聖裔是不會外傳的,而且就算有心教導也不一定能學得會,就連派蒙那個聰明絕頂的大惡魔都沒能學會,最後黯然地從聖域乖乖離開。


    按照費舍爾的推算,成年鯨人種的實力很強,但還沒到神話階的程度,而身為海洋大帝的玄參又感覺遠遠高過一般的神話階,這讓費舍爾有點摸不著頭腦,畢竟對於過於高階位的生靈他接觸得實在是太少了,滿打滿算也就兩位,實在不好比較。


    不過木犀是絕對不可能抵達神話階的,不然自己當時絕對不會是植了木犀肉的布萊克的對手。


    那麽,僅僅身為超凡階的木犀應當不可能直接從天使種那裏學習到製作遺物的技巧,更有可能是在他們消失之後在某個地方學會的……


    那個地方會是哪裏呢?


    對於遺物的製作方法費舍爾無疑是有些眼熱的,身為學者,對於揭開某段塵封已久的曆史和技藝他有著天生的欲望,是僅次於喜愛淑女的地步。


    “算了,還是不和你聊天使種了。每次你說的盡是些誇獎的話,說聖裔多麽多麽偉大,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而且還什麽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


    “屁!我說的全都是事實!他們就是這麽偉大!你這個人類什麽都不懂就不要亂發言!不許反駁!反駁也是我對!不然我就要發火了!我被你說得好急啊!”


    費舍爾瞥了一眼氣得無能狂怒、在原地轉圈的埃姆哈特,他現在發現了,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刺激埃姆哈特,隻要在他麵前說天使種的壞話,表達對於他們審美與工藝的懷疑就行,他絕對是那個最急的。


    沒理會他,費舍爾隻是拖著巨大的漁網來到了小船邊上,他大致看了一眼裏麵魚的數量,加上之前捕撈的那些,他覺得差不多夠接下來的時間吃了,雖然冰山女王號上因為冰王子的緣故不會放壞,但占太多位置也不太妥當。


    “費舍爾先生,這是我們早上的收獲。”


    “放這裏就好,辛苦了。”


    費舍爾將從冰山女王號上帶下來的水壺抿了一口,瞥了一眼身後趕來的同樣拎著幾袋魚的船員,身為薩丁女國人,她們卻禮貌地將眼睛從費舍爾的身上挪開,不去打量他那被海水潤濕的衣物以及衣物下方的肌肉。


    不僅僅是對於費舍爾和阿拉吉娜的尊重,最主要的是,這幾天費舍爾幹活非常勤快,而且懂的東西非常多,不僅喜歡自己說,還喜歡詢問她們關於北境的生活和分封國的情況……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話題總和那裏的亞人種有關。


    不過在得知費舍爾是一位研究亞人種的學者之後,她們的疑慮也被徹底放下了。


    總之,在這群女國人眼裏,費舍爾的形象有些矛盾,是那種既能幹活、賢夫良父的感覺,又有一種區別於女國嬌弱男性的強勢感,這讓長久以來她們心中對於其他國度男性和女性的刻板印象消退了不少,甚至還想試著找一找其他國度的男士。


    不過似乎其他國度的男性比較喜歡幹淨和溫和一點的女性,比如船長那樣的?


    “好了,這些魚應該就差不多夠了,我們可以迴去了,等船上的引擎修好之後就可以出發了……”


    “沒問題……等等,費舍爾先生,二副飛過來了。”


    “二副?”


    聽到了船員們的提醒,費舍爾扭頭朝著海麵上方看去,卻見那半空之中展開翅膀的奧茜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冰山女王號的桅杆上離開,朝著這邊的方向飛過來了。


    費舍爾還以為她是過來詢問一下捕魚的數量的,或者是叫他們迴去吃中午飯的,他之前還在考慮怎麽把奧茜從桅杆上騙下來研究,畢竟她是冰山女王號的二副,還有些社恐,天天待在桅杆上自閉,有些不太好下手。


    “費舍爾……”


    “怎麽了?”


    奧茜的身影落在了小船的邊緣,還沒喘息幾下,她那被鬥篷遮蔽著的嘴巴便傳來了一句小聲卻完整清晰的話語,


    “你……你帶上船的那個金發女孩,和船員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費舍爾挑了挑眉,直到一秒鍾之後,他的腦海裏才浮現出葛德林王室最小公主伊莎貝爾的形象,迴想起了她蹲在惡魔木船角落的脆弱模樣……


    而奧茜說,她和薩丁女國的船員打起來了?


    ……


    ……


    “你!怎麽迴事?!”


    帕赫茲肥胖的臉尋日裏笑嘻嘻的,但真正發怒起來卻宛如一頭兇悍的老虎,那洪亮的聲線就像是一聲來自山林的咆哮一樣,隻是聽到都會使人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縮起來。


    此時冰山女王號的甲板上,她正對著一個船員痛罵,那船員頭顱微低,但卻保持著一個堅挺的站姿,雙手也背負在背後一動不動,聽到了帕赫茲的怒吼,她頭上的短發搖晃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聲音給震蕩一樣。


    “大副,我……”


    那被訓斥的女兵抬起了一點頭,隻見她的臉上稍微見了一點彩,在眼眶偏下的位置有一點點小小的青紫,而更多的還是痕跡明顯的抓痕,但整體的傷勢並不算嚴重,隻是表情有一些心虛。


    “別叫我大副!叫我長官!給我立正!”


    “是,長官!”


    即使脫離了薩丁女國,軍隊的影子依舊存留在她們的心裏,隻是聽到了帕赫茲一聲怒吼,那被訓斥的船員便瞬間立直了身體。


    “軍紀是怎麽說的?全給我忘啦?!還敢給我私鬥,更何況那是船上的客人!你是要翻天了是不是?!”


    “報告!不是!”


    那船員其實有其他的話想和帕赫茲辯解,但她隻是直著身體,一動不動地聽著帕赫茲的訓斥,因為長官說話的時候士兵絕對不能插嘴。


    在帕赫茲的背後,右手纏著繃帶的阿拉吉娜臉色微冷,她看了一眼甲板下方的艙室,耳邊傳來了翅膀扇動的聲響,她扭頭看向頭上的桅杆,奧茜又重新迴到了那裏,對著自己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下一秒甲板側麵就傳來了費舍爾的聲音,


    “怎麽了,奧茜說伊莎貝爾和你的船員發生了衝突?”


    阿拉吉娜點了點頭,走到了上到甲板的費舍爾身邊,對他開口說道,


    “嗯,但已經被其他船員製止了。我的船員犯了錯,對你的夥伴動了手……對不起。”


    費舍爾卻沒應聲,他隻是瞥了一眼那低頭挨訓的船員,她臉上負了不少傷口,一邊聽訓,嘴唇也輕輕抿起,頗有一點委婉的委屈意味在裏麵……


    看到了那個船員的神態,費舍爾的心中忽然不可避免地生起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有點不太敢相信的想法。


    該不會,是伊莎貝爾先動的手吧?


    第23章 偏愛


    “……我知道了,現在伊莎貝爾在哪裏?”


    “她們是在甲板下麵的艙室裏打起來的,在衝突之後,其他船員把希歌拉出來了。伊莎貝爾也沒再讓其他人進去,應該還一個人待在艙室裏。”


    “嗯,我去和她談談。”


    “我和你一起去吧,順帶和她道個歉。”


    費舍爾聽後卻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被帕赫茲訓斥的船員,笑著說道,


    “還是我一個人去吧,她絕對不是你船員的對手,肯定被揍慘了。納黎的女士比不得薩丁女國的女士那樣堅強,這也是為了照顧她們稍薄的臉麵……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實際上,阿拉吉娜也是擔心伊莎貝爾會添油加醋地和費舍爾說些什麽,所以才想和費舍爾一起去看她,她不想因此和費舍爾產生隔閡。


    但看著眼前的費舍爾,她忽的又不相信費舍爾會因為其他人的三言兩句就輕信些什麽,她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斷能力,自己應該相信他。


    於是,她點了點頭,站在了原地沒跟上去,隻是說道,


    “好,我在這裏等你。”


    費舍爾揮了揮手,走入了下方甲板下的船艙之中,艦船下的走廊並不寬闊,兩側的牆壁與房門也全部都是由鐵板製成,在靠近鏈接甲板階梯的位置,那房間的門口站著老傑克和那三位不斷朝著裏麵偷偷打量的鼠娘。


    老傑克叼著根點燃的煙卷,對著費舍爾往房間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伊莎貝爾就在房間裏麵。


    費舍爾卻先沒迴應,反而是看著他口中的香煙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是什麽牌子的煙,味道真怪,你哪來的?”


    “北境的什麽鬼牌子,我也不清楚,能用就行……是帕赫茲給我的,想用找她要去。”


    聽到老傑克對帕赫茲的稱唿,費舍爾的臉色有些古怪,本來想要找那個人要一支的想法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意義不明地拍了拍老傑克的肩膀,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敲響了那扇關閉的艙室門。


    “咚咚……”


    “我能進來嗎?”


    費舍爾開口詢問了一句,但裏麵卻十分安靜,一點迴應都沒有。


    等待了一秒,他沒再等待,徑直推開了房門,還好房門沒鎖,不然他就要暴力開鎖了。


    艙室之中的空間還算寬闊,原本這個艙室就是用來當做船員們集體用餐的食堂的,雖然不是飯點,但費舍爾和帕赫茲之前在島嶼上收集的水果都存放在這個艙室角落的另外一間小房間裏,用冰王子生成的冰塊凍住。


    但此時此刻,艙室的外麵到處雜亂地散落著破碎開來的水果,就連固定在房間底部的桌椅上都產生了因為碰撞而產生的擦痕,顯然,她們是在搬運物資的過程中發生衝突的。


    費舍爾的眉頭微微一挑,旋即扭頭,在房間靠近門的牆壁前看見了穿著船員服飾、雙手抱膝縮成一團的伊莎貝爾。


    此時,她的臉頰埋在大腿前,金色的長發垂落一些遮蔽了她的麵容,但從那金發分開的一點點縫隙間,費舍爾還是在那露出的一點臉頰上看到了明顯的青紫色。


    “伊莎貝爾。”


    聽到費舍爾的聲音之後,她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但卻依舊沒抬起頭來,依舊保持著那樣的姿勢。


    “費舍爾……老師。”


    確認她的狀態還好之後,費舍爾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開口問道,


    “怎麽了,怎麽和其他人打起來了?”


    伊莎貝爾沒迴應,隻是輕輕捏住了自己的褲子,等到她手指的力道逐漸加深時,她才忽而開口問了費舍爾一個問題,


    “費舍爾老師,你恨我的姐姐伊麗莎白嗎?”


    費舍爾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沉默了一下,隨後和她一樣靠在了背後的牆壁上,迴複道,


    “恨,也不恨,但怨恨與不恨的地方卻又不盡相同,這是一件令人萬分矛盾的事情,即使是我也不能擺脫這種糾結……”


    他沒看伊莎貝爾,隻是看著餐廳地上碎得到處都是的水果,


    “你的姐姐無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對待生命、對待敵人可以毫不留情地舉起屠刀,為達目的則不擇手段,這應當是我怨恨她的理由。”


    “如果我從來沒愛上過她,如果當時我從她身邊逃離的時候她沒卸開防備地直麵我的刀刃,如果她能因為我這些年的疏忽同樣對我產生怨恨,可能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矛盾的顧慮了……說到底,她的溫柔全部都留在了我和你的身上,而享受偏愛的人是沒有資格談客觀和公正的。”


    “所以,對我來說,說是怨恨她、不怨恨她,不如說我是怨恨我自己,怨恨我對她的虧欠,怨恨我沒有早點發現她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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