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立刻又被合上,成皇後將它緊緊握住,麵色稍變,“誰給你的。”


    宋纖雲愣了一下,“姑母……這是、餘安說這是顧大哥要呈給您的……很急。”


    “你先出去。”


    成皇後緩緩坐下,宮殿裏悄無聲息的。


    宋纖雲有些慌了,“餘安說是很重要的事,片刻也耽誤不得……”


    “不管你的事,很晚了,讓紅姑帶你在偏殿歇息,其他的不要問了。”


    “好、好……”


    宋纖雲不明所以的退了出去。


    宮燈明晃晃的。


    成皇後打開木盒子,把那塊玉牌摩挲在手裏,眸裏閃過許多複雜之色。


    偌大的寢殿空蕩蕩的。


    久久的沉默,成皇後忽然開口,“徐嬤嬤進來。”


    “娘娘。”


    徐嬤嬤是皇後身邊的老人連忙問:“娘娘有何吩咐?”


    “去把王秋仁找來。”


    “要快,不得驚動任何人。”


    殿內又恢複一片沉寂。


    王秋仁很快來了,見殿內沒有宮人伺候著,隻有成皇後一人靜靜坐著,心下不由得一稟,上前行禮,“不知娘娘傳喚老奴有何吩咐?”


    成皇後雍容華貴的笑,“皇上今日睡了多久?”


    “已經有八個時辰了。”


    老皇帝大多的時間都在睡覺,這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奇怪的是今天皇後格外的關心。


    照常問過幾句,都沒有什麽兩樣。


    王秋仁試探著問道:“娘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成皇後的側臉被宮燈籠罩的有些不可捉摸,“皇上準備怎麽處理天牢裏那個?”


    王秋仁直接給嚇跪下了,“老奴不過就是個端茶送水的,哪裏就敢揣測聖心,娘娘這不是折煞老奴嗎?


    成皇後隻是笑,“什麽時候殺?有或者有人不想這麽容易就讓人死了,還想著把最後一點用處也耗盡了才肯罷休?”


    “娘娘聖明!”王秋仁伏地而拜“如今這夏季風雨滿城,哪裏就比多事之秋好了呢?陳家那個既迴來了,也應該早就想好自個兒的下場,隻可惜了顧相,白白的……”


    王秋仁說到這裏,又驚覺自己說的太多,連忙閉口不言。


    成皇後倒不在說什麽,直道:“本宮要見她一麵。”


    “娘娘。”


    “快去準備吧,若是天亮了,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王秋仁猶豫再三,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剛邁出殿門,不遠處的小太監飛快的跑過來,“娘娘,六皇子進宮了。”


    王秋仁一個激靈,又迴頭看了一眼站在殿前的成皇後。


    成皇後道:“從後邊走。”


    今夜是去不成了。


    ……


    陳雲諾等的有點久。


    連著兩天,沒等到人。


    這天下了很大的雨,連帶著天牢的地也十分潮濕,在地上坐著怪難受的。


    安曼餓的兩眼無神,“阿姐,你說他們怎麽都不來了啊?至少也派人偷偷送點吃的啊……”


    陳雲諾忍不想笑,“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


    天牢的飯很渣,而且極其沒有飯點。


    有時候一天兩頓,有時候兩天一頓。


    大半夜都餓的睡不著,一起靠在牆麵上扯話頭。


    安曼糾結了很久,還是開口同她道:“娘、娘她以前不是這樣的,肯定是那個什麽六皇子!對,就是那個六皇子騙了她,若是她知道這樣做會危及到你的性命……一定不會這樣做的……”


    這話說的很輕。


    即便如此,她還是可以聽出安曼想為那人解釋的緊張感。


    陳雲諾說:“無所謂了。”


    “你才不是無所謂,你心裏明明很難受!”


    安曼這丫頭心思細膩,也夠聰明,“娘她隻有念初姐姐一個親生女兒,她們在街上撿到了我,明明自己的日子都拮據的吃不飽穿不暖,可是她們還是收留了我,你說她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壞人?”


    “嗬,那人能救人?怎麽就不可能害別人?什麽都不懂的黃毛丫頭……”


    牢房裏忽然傳出一聲冷笑。


    安曼驚的站了起來,“什麽人?阿姐,對麵牢房根本就沒人,這聲音……”


    環顧四周,全都是空蕩蕩的牢房,也不見有其他犯人被關押著。


    衙役不滿的喝了一聲,“大半夜的囔囔什麽?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


    安曼又蹲了下來,緊張的伸手緊緊拉著陳雲諾,“阿姐……阿姐你剛才有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啊?”


    天牢不必其他的地方,不是什麽樣的犯人都有進這裏的機會的。


    也因此造成了要麽長年空置,要麽一時爆滿的景象。


    安曼小臉煞白煞白的,“這天牢裏都是死囚,該不會……有鬼吧?”


    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安曼剛問完這話,陰森森的笑就在耳邊彌漫開來,似乎還伴隨著鐵鏈掙動的聲音。


    在這一片黑暗之中,顯得格外的可怖。


    陳雲諾自然是聽見了的,做了個“噓”的手勢。


    小姑娘望著她,眼睛亮晶晶的,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陳雲諾半靠在牆壁著,開始辨別聲音的來源,鳳眸微微一揚,感覺聲音是從牆壁後傳來的。


    她伸手敲了敲牆壁,迴聲空洞。


    不是這麽巧,還有牢中牢吧?


    想必裏頭那個……是個更難纏的人物。


    “左三豎二。”


    裏麵的聲音再次轉來。


    陳雲諾在左邊的角落裏摸索了一會兒,牆壁厚厚的一層汙垢,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


    用力往下一按,牆壁忽然翻轉了下,她直接滑了進去。


    “阿姐!”


    安曼驚唿一聲,也跟著跳了進來。


    牆壁再次合上,和從未打開的時候一般無二。


    裏麵是間暗牢,隻在頂上開了個極小的天窗,更像是平時用來投喂生畜的。


    安曼寸步不離的跟著她,“這是什麽地方啊……”


    鐵鏈掙動的聲音再次,不同的是,這次感覺近在耳邊。


    但是四周太暗,陳雲諾隻能拉著小姑娘暫時在原地站定,忽然感覺一雙森然的眼睛近在咫尺。


    她一把將安曼護在身後,清聲問:“閣下為何被關在此處?”


    “為何?”


    那人似乎是在喃喃自問,隨即狀似癲狂的大笑起來,“你問我為何會被關在這裏?”


    四周有片刻的寂靜無聲,安曼悄悄的掏出火折子一點。


    頓時被眼前的人嚇得尖叫起來,差點連手裏的火折子都扔了。


    陳雲諾眼疾手快的接住,用火折子對著人一照,花白的發,忽青忽白的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容貌,隻有額間一記彼岸花,顯得格外的妖異。


    是個女子,年輕時還必然是個美人。


    “拿開!”


    那人似乎已經不能習慣火光的刺目,“否則我殺了你!”


    陳雲諾把火折子遞給安曼,鐵鏈猛然逼近,將安曼一繞直接拉了過去,那人鬼爪一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張口就要咬下。


    “阿姐……阿姐救我!”


    陳雲諾更快一步,指尖點在了那人額角的彼岸花上,“重重星火,流光灼灼,凡我所往,九天齊爍……”


    幾乎是她開口的一瞬間,那人眼睛就亮了起來,“九重星火的口訣!你是我長生穀弟子?”


    陳雲諾趁她分神的一瞬間把安曼拎了出來,連退數步,一腳踩住了地上的鐵鏈條。


    繞是那人狂怒著要撲過來,一時間也動彈不得。


    陳雲諾放緩了語氣,“敢問可是霍如妍霍前輩?”


    那人似乎是被踩到了痛處一般,半響才道:“難得這世上還有人記得我霍如妍。”


    陳雲諾更是一驚。


    麵色不動聲色,迅速打量眼前的這個人。


    長生穀中有一處畫室,掛著曆代穀主和傑出弟子的畫像,無論男女皆是儀表出眾。


    將離就曾說過:“對長生穀的人來說,容顏過人並不是什麽好事,往往會讓人死的更快更慘。”


    她當時不以為然。


    霍如妍,便是在那一眾俊男美人之中也是十分出色的,額間一記彼岸花,妖嬈美豔,入畫之中仍舊是風情萬種。


    隻是,霍如妍在六十年前就消失了。


    眼前這個……


    “不像?”


    那人冷笑,“別說是你,如今怕是連他也認不出我了。”


    陳雲諾上前檢查了一下鐵鎖,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機關巧技,讓人的活動範圍隻有數尺,這麽年不但沒有生鏽,反倒黑的發亮。


    她一邊琢磨著,一邊要提防霍如妍忽然發難,便做手勢讓安曼退的遠些。


    “哼,便是我被鎖住,殺你也是易如反掌。”


    說罷,數根鏈條連她懸空掛起,徒然升溫的鐵鏈灼的肌膚被火燒一般疼痛。


    陳雲諾道:“我隻是在想,前輩這樣的人,誰有本事將你困住?”


    繞著四肢的鐵鎖徒然一緊,“原來是個廢人,竟還有人費這麽大的勁封住你的內力,為你續命!”


    陳雲諾微微皺眉,“你說什麽?”


    “你受過重創,本該在多年前就斃命了不是嗎?”


    霍如妍忽然將她拉進,“你能活到今日全拜那人所賜,可惜你不惜命,白費了。”


    安曼忽然緊張道:“你在胡說什麽?我阿姐、我阿姐明明好好的……”


    陳雲諾看著那人,微微笑道:“前輩如此費心,是想如何呢?”


    那人頓了頓,眼中恨意迸發,“我幫你出去,你帶那人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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