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莫名其妙。


    陳雲諾還沒明白過來,又聽那人道:“算了,反正同我也沒什麽幹係。”


    可不就是廢話麽……


    她一頭黑線的看著將離:出來的太急,沒吃藥?


    這人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的沒個定性,陳雲諾也習慣了不多問。


    隻是此時再見,心下多少有點微妙。


    忽然聽將離道:“走吧,我送你迴去。”


    “嗯?”


    陳雲諾有些不習慣。


    他止步,眼角微微上挑,有了些許笑意,“還是你比較想隨我迴長生穀?”


    “算了吧。”


    她拍拍手站起來去牽馬,將離剛好去牽白錦書的那匹。


    夜色深了,平沙城也不是什麽平靜的地方。


    她現在這個樣子,的確蠻弱的。


    當下也沒跟將離客氣,隻問了聲,“你什麽時候迴長生穀?”


    不知怎麽的那人就沒聲了。


    連瞥過的眼神,也同這暗夜一般叫人看不清。


    她討了沒趣,當即拍馬快行。


    也不知道白家那裏怎麽樣了,那個白燕芳……殺了也不為過。


    她正這般想著,遠遠的就看見城門前掛了兩排燈籠,照的分外明亮。


    平常這個時候早就關城門了。


    等走近了,陳雲諾又掃了一眼,城門前長身玉立的那人。


    可不就是顧訣。


    身側將離同她並駕齊驅。


    眼看走近了,她忽然莫名奇妙的開始心虛。


    一心虛就忍不住看了將離一眼。


    身側那人打馬而立,停在了城門口二三十步遠,“你看我作甚?”要看也該看顧大人。


    陳雲諾也不知道啊。


    立馬從馬背上跳了下去,同將離說多謝什麽的,總歸是有些矯情的。


    點了個頭,便朝城門口那邊走去。


    顧訣站在一片暖光之中,豐神如玉,清雋俊秀。


    “小諾兒。”


    身後將離忽然喚她一聲。


    陳雲諾迴頭,那人身後一片黑夜寂寂,朦朧的月光籠罩著秀美非常的少年,像是一尊易碎的玉娃娃。


    令人無比驚豔,也那樣的……不可留的。


    將離看著迴頭的陳雲諾,揚眸一笑將白玉笛收在了腰間,一排散漫從容的走上前兩步。


    她有些不明所以。


    眼前人忽然傾身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聽說……你家顧公子是個醋壇子。”


    “什麽?”什麽鬼!


    陳雲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人溫熱的唇輕輕擦過她耳般,又極快的退開,像是無意觸碰到一半。


    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垂,義正言辭的反駁:“胡說!”


    那雙丹鳳眼微微一挑,陳雲諾壓低了聲音道:“我家顧訣哪裏是一個壇子,那分明是醋海翻波,江河浪奔……”


    就為一聲“雲公子”,就在白家足足折騰了她一個晚上。


    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女的.


    特麽白燕芳也是也是個女的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顧訣。


    二三十步遠的距離,他站在那裏,被夜風吹的衣袂飄飄,就那樣不動不靜成了一方風景。


    “迴去有的是機會看。”


    將離開口就紮了她一下。


    陳雲諾有些悻悻然的轉過頭來,說:“你又有什麽藥找我試?”


    這人也沒什麽別的愛好了。


    將離眼神閃爍了一下,明明暗暗的叫人看不真切。


    很快從袖裏拋出一個青玉瓶給她,“就是這個,不過是給你家顧公子的。”


    給顧訣的。


    陳雲諾及心下更奇怪了,打開輕嗅了一下。


    啥玩意?


    禁欲丹!吃一次軟半年!


    將離這家夥已經清閑到煉這種破玩意的地步了……


    呆滯了片刻,神色頗有些怪異。


    那人語調散漫的說;“說來也是我心疼你,不是嗎?”


    陳雲諾深吸了一口氣,“你行。”


    “那是。”


    她也是深深無語。


    將離像是很滿意她這樣的反應,悠悠然轉身,逆著光無邊的荒野走去。


    天邊明月高懸。


    陳雲諾握住青玉瓶站在原地,看月光把他的背影拉的很長,少年沒有迴頭,慵懶揮了揮手,“走了。”


    隻剩下兩個字飄散在風聲裏。


    她挑眉一笑,轉身朝城門處的顧訣走去。


    一明一暗,兩道身影逐漸走遠。


    顧訣伸手來牽她,麵上表情淡淡的。


    燈火之輝籠罩著如玉公子,讓他看起來有了三分暖色。


    陳雲諾隨手把青玉瓶藏進了袖裏。


    開玩笑,這東西要是被他知道,那還得了。


    “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顧訣理了理她淩亂的衣衫,語調自然清和,“嗯,怕丟了。”


    她莫名的嗆了一下。


    隨他牽著走入城中,街道上的燈籠搖搖晃晃的,身後的城門從他們走過之後就關上了。


    顧相大人這特權用的啊!


    心下的感覺有些奇怪,溫暖之餘有些小小的難過。


    走了幾步,陳雲諾無比乖巧的看著他,“顧訣。”很認真的語氣,“雲簡知道是我。”


    血脈親情大抵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了,她從見到白錦書第一眼開始,就有了極其不同的感覺。


    而白錦書對她的恨意,也從來都不是莫名其妙的。


    “嗯,我知道。”


    “他不想同我說話,直接跳河了。”


    陳雲諾有些想歎氣。


    不知道為什麽在顧訣麵前,她總是有些任性,似乎還有些軟弱。


    這樣的自己,她很不喜歡。


    顧訣停下來,安撫一般用指腹摩挲著她的鬢角,“白將軍說他水性很好,你不必擔心。”


    這人真是……


    她忽然很是氣餒,“那你究竟是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有的。”他停頓了一下,“我不知道顧夫人到底有幾個好兄弟。”


    陳雲諾嘴角幾欲抽搐,“……”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方才將離說的那些話,他應該聽不到吧?


    隔著二三十步遠呢……不過顧訣耳力一向很好,她有些不太確定起來。


    顧訣拉著她的手輕輕一揚,雲袖交疊翻飛之間,那個小小的青玉瓶忽然就落在他手裏,對著月光一照,便能看到裏頭小小顆的丹丸。


    她還沒來得及奪迴來。


    便聽顧訣淡淡在耳邊問:“禁欲丹?”


    要不要這麽快?


    陳雲諾抬頭,一雙鳳眸無比清澈的望著他,緩緩啟唇“禁語丹。”


    一字之差,藥效卻是天差地別啊。


    墨眸幽幽的打量在她身上。


    陳雲諾一臉的正直:沒錯,就是禁語丹。


    顧訣衣袖一揚,直接把青玉瓶丟到了小水溝,“一一,你撒謊的時候耳朵會紅。”


    很淡的一句話。


    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垂,沒紅啊?


    再看顧訣正墨眸含笑,意思在明顯不過。


    陳雲諾立馬揮了揮袖子,“這晚上蚊蟲特別多,我們趕緊迴了,別在這喂蚊子。”


    ……


    第二天,陳雲諾過問白家的情形。


    白錦書出城之後便沒有再出來,出了這樣的事,白家自然是不好再呆著的。


    又不想看到她,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再出現了。


    她有些悵然,連見到了柳暗花明沒有格外的開懷。


    柳暗道:“昨天同小公子的……那個姑娘已經不見了。”說話還是相當的含蓄。


    陳雲諾詫異,“走了?”


    “孤身一人連夜走的,大約是不想為難小公子吧。”


    白建澤倒不是那種會為了這種殺人滅口的角色,倒是那個思墨……


    這關係複雜的,一下子也說不清。


    她略一思忖,“同各城的人打個招唿,若是見到她便多照顧些。”


    如今這世道,一個弱女子,還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弱女子在外飄零,還不知道會吃什麽樣的苦頭。


    花明不以為然,“那姑娘直接讓人接到宅子裏養著不救好了,何必這樣麻煩?”


    她笑意淡淡,“這世上總歸有些人不喜歡被人同情。”


    思墨既然會一個人走,必然是不想同知曉這件事的所有人,在有一星半點的瓜葛了。


    陳雲諾懶懶倚在美人榻上,這入了夏的平沙城越發的熱了。


    若不是顧訣不在,她都懶得爬起來。


    姐妹兩在耳邊說著這幾日的見聞,不知不覺都已經小半月過去。


    她從前不怎麽喜歡平沙城,真要比較起來,卻怎麽也比永寧城好。


    天高皇帝遠,總能多幾分自在逍遙。


    閑聊了一會兒,她合起手中的百折扇,“我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那人還在平沙城中。”柳暗頓了頓,“他對姑娘恨之入骨,姑娘得多加小心才是。”


    她都能知道雲靖宇還在平沙城,顧訣不可能不知道。


    這人心思一向比她更加縝密,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陳雲諾沒說話,眉眼隱隱有些沉鬱。


    柳暗花明見她不說話,輕聲提醒道:“姑爺有說過什麽時候迴都城嗎?”


    兩人完全都沒提這事。


    幾乎是片刻之間,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問道:“夏侯家的那幾個呢?”


    有華岸在,碧璽又在他們手中。


    按說,他們應該已經返迴長樂城,還是說……夏侯家的那兩兄弟,根本也是不合的……


    皇室之中的爭鬥,她見的太多。


    此刻還真是有些說不準。


    柳暗聲音有些低,“至今沒有他們出境的消息。”


    而永寧城那邊早已經炸了天,這樣的形勢對他們來說,著實也沒有半分好處。


    手中的茶涼了,陳雲諾傾杯緩緩倒在了地上,“該換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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