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這位皇帝的位置來的也不算光彩,腥風血雨來去,身邊最得力的就是三十六騎。


    如今年老了,兒子輩們又到了爭權奪利的時候。


    雲靖宇依葫蘆畫瓢,心思顯而易見。


    昨夜六皇子府裏亂的很,明麵上傳出來的消息是雲靖宇被刺,顧相去接新嫁娘的時候,順帶給滅了。


    老皇帝畢竟還沒有老糊塗到這種份上,咱們這位顧相是什麽人?


    六皇子府被滅門了,他也不見得會多看一眼。


    “念深啊。”雲和帝斟酌片刻,撐著病體起身語重心張道:“有些事莫要太過執著了,兒女私情不過是閑時風雅,江山朝堂方是男兒正事。”


    顧訣容顏清雋,一揚眸,滿殿華然失色。


    東臨這一輩皇子算起來不少,隻不過死的死、貶的貶,加起來也不如一個侄子。


    老皇帝頓了頓,“靖宇那邊,朕會好生問一問。”


    顧訣點頭道:“微臣多謝皇上。”


    這事兒沒有這麽容易掀過去,雲靖宇不肯,他亦是。


    正說著話,內侍通報“英王求見。”


    雲和帝罷了罷手,“讓他進來。”


    昨夜這事鬧的轟動全城,雲景明哪裏都沒去,就等著進宮攪混水。


    行過禮便同顧相打招唿,麵色很是嚴謹,“昨夜兒臣出城辦事去了,不曾想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不能及時替父皇分憂,是兒臣之過。”


    雲和帝歎氣,雲景明連忙上前扶了一把,“陌將軍府裏也著實太荒唐,好在顧相眼明心亮。”


    案上堆了不少折子,有參六皇子有參顧相的,反正同他沒什麽關係。


    顧訣麵色淡淡,“英王過獎。”


    若是昨日進右相府的是陌語柔,那不是平白讓雲靖宇那邊添了助力,雲景明既然碰上這樣的好事,自然鼓足了力氣要把這火扇到最大。


    連帶著拉右相下水,想的著實不錯。


    雲和帝隱隱皺眉,“今日可去看過靖宇了?”


    這兄友弟恭的戲還是要演的,雲景明一愣,隨即道:“大補的藥材都備好了,出宮便去。”


    說罷卻沒有接著往下說,看了顧訣一眼,似乎還有些顧忌。


    顧訣心下明了,拱手道:“微臣先行告退。”


    雲和帝製止道:“不必。”轉而對雲景明說“你說吧。”


    右相大人在朝中能到今日的地位,自然是離不開皇帝的倚重,英王更加明白了這一點。


    雲景明道:“近來西昌動作頻頻,兒臣想自請去平沙城,守我東臨邊境以防形勢突變!”


    英王在北寞邊境守了許多年,受凍很有經驗。


    在這種時候自請離開都城去邊境,簡直是同近來流言滿身的六皇子做了鮮明對比。


    雲和帝並沒有當即答應,轉而問顧訣:“顧卿以為如何?”


    顧訣道:“長寧侯爺駐守平沙城多年,左右尚有白、黃兩位將軍為輔,英王大可修身養性。”


    “你有此心,甚好。”雲和帝麵上看不出什麽,忽的想起來道:“今日皇後宮中設宴,你也一同過去吧。”


    雲景明笑著應是。


    老皇帝要更衣,顧訣同雲景明先往棲鳳宮中去。


    路不算近,一道走著。


    雲景明笑道:“陌小姐姿容秀麗令人傾慕,六皇弟這次也真是過分了些,本王就決計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顧訣笑意淺淡:“英王自是不會。”也沒這個腦子。


    不過近來好像多了心眼。


    方才在老皇帝麵前那話,原本就是說給他聽得。


    若是真去了平沙城,即可掌兵,日後真要撕破臉底氣也足。


    如今顧相替他說了這話,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永寧城而不受詬病。


    雲景明看著他笑,忽覺迎麵一股涼意,連忙鄭重道:“顧夫人一心隻係顧相,本王自然誠心祝願兩位百年同心。”


    “承蒙吉言。”顧訣微微頷首,絳紫仙鶴袍隨風微揚,說不出的俊朗秀逸。


    “西昌使者即將來訪永寧,望英王倒時多上心。”


    說罷,緩步從容而去。


    雲景明呆愣在原地,麵色忽青忽白。


    西昌來訪,也就是兩國要續友盟,那他方才所說豈不成一場笑話?


    這顧訣!


    竟還給了他那樣的錯覺,雲景明握緊了拳頭,想想雲靖宇那樣得罪了顧訣,按這人眼裏容不得沙的性子,必然更加慘痛,這才平衡了些,繼續跟了上去。


    顧訣看似緩步而行,身影卻很快消失在轉角。


    ……


    棲鳳宮,牡丹正盛。


    開春之後繁花滿城,成皇後看著好像也年輕了不少,宜王妃坐在一旁陪著說話,麵色並不怎麽好看。


    陳雲諾上前給皇後行過禮,然後敬茶給了宜王妃,“母親,請用茶。”


    那位一心求道的宜王並不在,她倒不覺得有什麽。


    宜王妃看了她一眼才接,手一斜滾燙在茶水忽然倒在了她手上。


    好在陳雲諾反應快,一手撈了迴來,廣袖翩翩剛好遮住了她掀蓋把茶水接迴來的動作,一滴茶水都沒灑。


    一轉眼就塞到了那人手裏,宜王妃被燙的麵色一緊,強撐著抿了一口,趕緊就放到案上。


    成皇後自然是看的出這兩人不對,也不挑破,拉著陳雲諾淡淡說些閑話,很是平易近人的模樣。


    “這宮裏的牡丹開了,本宮便想起你的牡丹糕來。”


    陳雲諾微汗,“娘娘過譽了。”


    這模樣有點像以前,成皇後隻有一個兒子,若不是因為她從小同宜王府的二公子訂了親,定要是要做兒媳婦的。


    “本宮原本是想認你做個義女的,哪知道你竟嫁了念深,念深啊什麽都好,就是話少了些……”


    陳雲諾有一絲錯覺,成皇後比宜王妃更像顧訣他娘。


    而且……顧念深在榻上,一點都不話少!


    她含笑應著,時不時接兩句,倒也是兩廂歡宜。


    宜王妃緩了緩,讓身後的侍女呈上禮單,“昨夜事發忽然,這是新婦的禮,你且收著。”


    東西挺多,陳雲諾隨意掃了一眼,就給合上了,規規矩矩的給行了個禮,緩緩道:“多謝母親。”


    宜王妃點了點頭,“你既是訣兒的妻,就得守三從四德,早添兒女才是。”


    這幾句話勉強算是沒毛病,在成皇後麵前態度也算是和氣。


    陳雲諾微微笑著,忽覺得“早添兒女”這詞甚是微妙。


    這時候一旁的顧羽忽然開口了,“侄兒有件趣事要同娘娘說一說。”


    成皇後:“哦,你且說來。”


    顧羽笑的有些無良,“侄兒進宮的路上,救了一個意欲輕生的女子。”


    宜王妃一旁品著了口茶,“你在皇後娘娘麵前還賣什麽關子。”


    之前在她家出了那麽大的醜,宜王府的這位三公子可是兩個月都不出門。


    陳雲諾瞥了他一眼,還真是不消停啊。


    忽的想起什麽似得,附到成皇後跟前笑道:“說到這裏,我恰好也有一件趣事也可博皇後娘娘一笑。”


    還不等應聲,顧羽就炸了。


    刷的站起來道:“輕生的事左相的四小姐張思瑤,她為報恩進了二哥府中為婢,情根深種不可自拔這才尋了短見。”顧羽的語速有些快,說到後麵才慢下來,挑釁一般的看著陳雲諾:“二嫂應當也是清楚這事的,不妨趁著皇後娘娘和母親都在,你來表個態?”


    陳雲諾想了想,“所以三弟是想向我討了她?”


    這話一出,幾人麵色有些尷尬。


    她倒是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我這裏自然沒有問題,隻是三弟還要先同弟妹說一聲,免得來日她冤我這個剛過門的嫂嫂多事。”


    顧羽氣的臉色漲紅,“張四小姐對二哥的心思滿城皆知,你竟還想把她塞給我?”


    就是因為滿城皆知張思瑤的心思,還在新婚頭一日來說這事。


    真當她是死的麽?


    陳雲諾拿扇子扇了扇風,仍舊麵帶三分笑:“娘娘,大抵是我太愚鈍了些,竟聽不懂三弟說的趣事了。”


    成皇後含笑聽著,叫人換了新茶。


    這哪裏是什麽趣事,上趕著在棲鳳宮給新媳婦立規矩呢。


    宜王妃悠悠的說著話:“思瑤那孩子,娘娘也是自小看著長大的,模樣生的好品行也端正,就是心眼死了些。若不是一心在訣兒身上耽誤了這些年,做個侯夫人小王妃也是使得的。”


    左相府的小姐就是進宮為妃也是使得的。


    不像她,一個大老粗升上來的將軍,母親瘋癲才好,家裏嫡庶有亂的很。


    果真,對比鮮明。


    成皇後笑了笑,“念深什麽性子,你這個做母親難道還不清楚?”


    就是顧訣還沒入朝堂的時候,都不是宜王府可以管住的,更別說現在了。


    陳雲諾咬了一口糕點,忽覺無味變放下了,淡淡問道:“三弟方才說張家小姐要輕生?”


    對方給了她一個“你才知道”的鄙視眼神,還不忘補充道:“二嫂若是可以成全,想必她一定會對你感激不盡,這樣大家都歡喜,何樂而不為?”


    說的倒是比唱的還好聽。


    她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甘願為妾的。


    陳雲諾端著茶盞想了想,忽而饒有興趣的問道:“難不成是因為昨兒晚上,我夫君不願讓她伺候著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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