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的指尖輕輕從她肌膚上劃過,再往下一些,胸前有塊十分的醜陋的疤痕。


    是她要成親的前一天,雲靖宇送與她的當胸一劍留下的痕跡,即便後來在長生穀中脫胎換骨,也不曾淡去這個疤痕半分。


    此刻顧訣輕輕撫過,溫熱的水輕晃著,陌念初身上有些酥酥麻麻的癢,不由得握住了那隻手,“別看。”


    他的眼眸那般明亮清澈,半響也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的捧水替她洗去了身上的寒氣。


    動作細致又溫情,陌念初在水下的手開始扯花瓣,忍不住想這人喝多了怎麽還不倒呢。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水,隻有上麵飄著的幾瓣花瓣勉強的遮住了一些,風一吹她整個人都忍不住打哆嗦。


    隻能看著眼前這人,自然的不能在自然的動作。


    柔白細膩的肌膚上這一塊顯得十分的觸目驚心,陌念初下意識的伸手遮了遮胸前的那塊疤痕,顧訣卻忽然忽然移開了她的手,俯下身來細細吻上那塊疤痕。


    陌念初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整個人都愣住了。


    灼熱的溫度從心口刹那間蔓延四肢百骸,窗外的風,飄揚的雨好像都在這一瞬間止住了。


    隻剩下人深淺不一的唿吸聲。


    片刻後,陌念初猛然反應過來,拉過一旁的幹爽衣物包裹在身上,刷的站了起來熱水賤了他滿身滿臉,潮紅的雙頰掩不住的尷尬:“喝酒誤人喝酒誤人,顧相你好好清醒一下,我們全然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時候顧訣隻剩下輕薄的白色裏衣,半倚在浴桶邊上,俊容被熱氣暈染的越發紅潤,一雙墨眸流光奕奕,手掌半浸在熱水裏,悠悠然捧出些許水來,又順著指縫緩緩的落了下去。


    就這麽一個無趣的動作,偏生他也做出了撩人至極的模樣來。


    “什麽都沒發生?”顧訣的眸子忽然沉了沉,“所以你又打算同我說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陌念初被他嚇了一跳,深知這人今夜不尋常,一邊連忙套衣服一邊安撫:“不不不,咱們這樣有點過了,那啥、有私情是要被破皮拆骨侵豬籠的,這話不是你同我說的嗎?”


    那人忽然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的驚人,語調卻微微帶了一絲令人震驚的哀求:“那什麽規矩氣度、清高前途我都不要,你迴來就好……”


    陌念初板他背的動作硬生生的頓在了那裏,不知該如何言語,隻有鼻尖酸的厲害,視線也變得十分模糊。


    顧訣多驕傲,全東臨都知道。


    可他僅有的一絲脆弱敏感,不過一句你迴來就好。


    二十餘年過去,他隻醉這麽一場,歡喜怨恨多半都與陳雲諾有關,心底深處的那個人卻令她都忍不住要心生嫉妒。


    這種時候原本應該要說些什麽的,陌念初思來想去,支支吾吾:“你說想我,可歡喜的到底是另外一個人,何必呢……何必這樣折騰……”


    呢喃聲輕輕在耳邊迴蕩著,顧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趴在她肩頭,唿吸聲淺淺的,正入好眠的模樣。


    陌念初廢力將他扶到榻上,脫去了被水侵濕的衣物,滿麵緋紅的用錦被給他蓋上。


    成年男子同少年時期大抵不盡相同,顧訣剛好精而不瘦,身材正好到極致。


    美色在前,她看得昏昏沉沉差點一腦袋紮到榻上,窗外的寒風吹得落葉沙沙作響,才勉強保持住她最後的神智。


    夢做得太真實,總是令人很懷念。


    微涼的指尖拂過他的薄唇,她忍不住摩挲了兩下,穿好衣物在雨夜裏悄然離去。


    雖然沒了輕功,但陌念初翻牆翻窗還是一把好手,托峰迴路轉那幾個的福,東風小住周邊早早的沒了人聲,她迴飛華的時候也夜景是萬籟俱寂。


    摸黑迴了自己的屋裏,誰也沒驚動連燈盞都沒點。


    剛在榻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就感受背後有慵慵懶懶的笑,“還舍得迴來啊。”


    微弱的光從窗口透進來,那人手裏把玩著的短袖十分之晶瑩剔透。


    陌念初頓了頓,繼續把手裏的涼茶灌了下去,歎了一口氣才轉頭看將離:“你真的這麽閑,每天換著地兒蹭我的榻?”


    後者依舊大刺刺的占著大半個榻,伸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你上來啊。”


    這人原本就沒有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不過將離看似風流不羈,其實對這方麵並沒有多少興致,長生穀裏那麽多美人也不見他摧殘幾個。


    陌念初把他往裏一踹,自個躺在了外頭,沉默了半響才問:“我當初不是挺喜歡顧訣的?怎麽後來竟沒有什麽印象了……”


    算起來她同顧訣年少相識,相遇相知也沒少掐少打,顧小公子生的那模樣又完全是她喜歡的樣子,按理說應該沒有別人什麽事了才對。


    身側那人手裏的白玉笛一頓,悠悠問道:“是嗎?”


    然後就忽然沒了下文。


    將離半側著身子看她,忽然饒有興趣道:“你今夜在顧訣那裏那麽久,都做了些什麽?”


    這人要真做出這種事情來,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陌念初輕撫著腰間的絲絛,直想翻白眼:“你的最毒婦人心不要了?”


    今天在雲靖宇府裏發生的事情,將離自然是知道的,她的那個小表妹也當得這麽這麽一誇,一想到便又覺得有幾分意思,他索性建議:“既然那幾個都對你有意思,你不如直接嫁給雲靖宇做個嫡妻,到時候你什麽都不用做,林紫煙就得一天一吐血,更何況後院火起,朝堂失策,不是更熱鬧。”


    陌念初默然,不得不說將離這人是天生的毒心腸。


    攻心之計,一直都是上上之策,嫁給雲靖宇這一條著實也算是一個極好的報複方法。


    她沒說話,將離用短笛在她頭上敲了敲,“想什麽呢?”


    陌念初揉著額頭,一腳將他踹了下去,“這裏不是長生穀,小心你那些仇家得了風聲都趕到都城來。”


    那人翻身幾轉,落座在了不遠處的案幾上,半真半假的直歎氣:“外邊這麽大的雨,你就這麽趕我走?”


    陌念初吹了聲口哨,窗外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幾個妙齡女子,打著傘悄然而至。


    她給了個“可以走了吧”的眼色,別人沒想過,將離她是真的不敢留,這種覺得無趣就能把整個小鎮的活物都煉成毒物之人,留下來實在不能保證飛華閣其他人的安全。


    將離站在窗邊,迴頭看她:“把你那些仇人都毒死,就隨我迴長生穀吧。”


    陌念初愣了愣,一時間沒有答話。


    除卻長生穀駭人聽聞的傳言之外,那處著實算的上是世外桃源,滿山奇珍草,不受外界打擾。


    片刻之後,窗前那人也已經掠出了屋簷,幾個侍女隨之遠去。


    陌念初忽然喚住了飛羽,隨口問道:“是誰找主人來永寧城的?”


    飛羽被她了然驚住,張了張嘴:“主人的事從來都不是我們能過問的,隻是這世上能請得動主人就不會是尋常之輩。”


    話說到這裏,也算不錯了。


    陌念初也不為難她,隻讓飛羽小心些,“若有急事,便來尋我。”


    後者很快也沒入了夜色之中。


    將離這人太狂妄,做事又完全不計後果,但是這些年來找他的從來都沒有什麽簡單角色。


    將離顯然不是特意來都城見她的,那麽地點是在東臨的人,到底又想做什麽呢?


    陌念初暫時還沒有頭緒,隻能靜觀其變。


    然而這事都沒有任何的起色,當夜千和殿的老皇帝嘔了幾口老血,欽天監推算了一番說是要“陰陽調和,以正國興”。


    說白了就是要納妃衝喜,去去煞氣。


    成皇後大袖一揮,選秀提前,各家送女入宮。


    來傳旨的內侍是和英王府來送禮的小廝一道進的門,兩邊寒暄過,英王府付人立馬就飛奔迴去報信了。


    陌廣慶立馬也讓人來飛華閣轉達旨意,小廝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反應:“今個兒宮中下了聖旨提前選秀,各家十五歲以上女子皆入名冊,將軍讓大小姐也快些準備,三日後進宮。”


    安氏愁容滿麵給陌念初上了妝,這段時間安氏已經認得清人,知道分辨事情的好與壞。


    如今這當口,老皇帝纏綿病榻,早已是行將朽木。


    選秀就是把自家女兒往火坑裏推,但凡是心裏覺著閨女有些分量的父親,這會都整想法子怎麽避過去呢。


    陌廣慶倒好,眼巴巴的要把她這麻煩送走。


    陌念初微微一笑:“知道了。”


    “將軍說……”那小廝見她這模樣,原本要寬慰的話也沒話說了:“近幾年來的選秀也有不少是賜給王爺和眾臣的,這也算個極好的機會,請大小姐多寬心。”


    她鳳眸清亮,繼續往裏去:“那就替我多謝父親。”


    “是。”


    那小廝滿腦子汗來,一頭霧水的去了。


    反正這位大小姐沒有當場拿他發難,已經是他走了狗屎運,等她迴過神來還指不定要怎麽發脾氣呢。


    安曼一張俏臉都糾結到了一塊:“那老皇帝都多大歲數了,還選秀呢?這要是一選完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盟猶可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相思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相思盡並收藏山盟猶可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