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如起來的變故,讓上座的幾位貴人都十分震驚。


    雲靖宇看向她的目光都變得十分憤怒和不解,懷裏的吳王妃臉色蒼白如紙,撫著腹部的位置,哭得小聲柔弱:“為什麽上天要這樣對我,這樣對我們的孩子?你要什麽直說便是了,何苦這樣狠毒!”


    雖然在宮宴上推有孕在身的吳王妃很離譜,以陌念初此前在永寧城的風評來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不遠處的張思瑤見狀,連忙奔了上來,跪到一旁:“你不喜歡顧相,難道是……”目光在雲靖宇麵上掃了掃。


    吳王爺身份尊貴,繼承皇位的可能又極大,雖然已經有了王妃,但是妾室的位置也是很多女子願意做的。


    眾人腦補過一圈狗血,認定陌念初是看上了吳王,才敢對吳王妃下手,看她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味。


    便連雲靖宇也皺眉問道:“你為什麽……”


    還沒說完,陌念初便緩緩起身,在一眾指責之中傲然而立,豔麗飛揚的眉目淩然眾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第一次見吳王妃的時候,您就已經小產過一次了?”


    眾人聞言默然了一會兒。


    林紫煙完全是那易流產的體質,嫁給吳王這麽些年,就沒有一胎是保住的了。


    眼看著血色漸漸蔓延地毯,林紫煙也不理她,臉都皺成了一團在吳王懷裏扭著:“好痛啊……我的孩子好痛啊……”


    張思瑤見狀,完全發揮了神助攻:“之前我便覺得陌念初對吳王的心思不一樣,如今竟然當中便朝著吳王妃下手,這人著實太狠了一些。”


    這兩人一唱一和,很快就將陌念初說成一個為了爭風吃醋,惡毒無比的女子。


    她鳳眸寡淡,淡淡道:“可是吳王妃並無孕在身啊。”


    氣氛有一瞬間的呆滯,林紫煙的臉色微僵之後,眼淚便不斷的落了下來,一個字都不必說便是楚楚可憐。


    宋纖雲氣的不行:“沒有身孕怎麽會有這樣多的血?你說這樣的話,還不如說你根本就沒有推她!”


    這時候,自然沒人相信她說的話。


    太醫令很快就到了,華岸同成皇後見過禮,隨即上前:“請吳王到一旁。”


    殿中已經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將原有的那些熏香都壓了下去。


    陌念初把玩了兩下袖下的匕首,忽然上前在林紫煙身上割了一道,手速極快從她的腹部取出一個綿包來,底下還濕噠噠的滴著血跡。


    眾人乍被跳嚇了一跳,低下頭不敢細看,宋纖雲被嚇得猶為厲害,連忙捂著眼睛轉頭怒道:“你瘋了?做什麽這樣惡心的事!”


    “我倒是從來沒聽說誰家夫人懷的是這樣的孩子。”


    陌念初將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拋,連滾了幾圈到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那綿包一取出來,林紫煙的腹部就平坦了下去,眾人看得都有些傻眼,都是後宅裏頭混出來的,沒少見過花樣。


    但是這人換成了一向琴瑟和鳴的吳王和吳王妃,就頗有看頭了。


    林紫煙隨身的侍女連忙道:“這是我家王妃胎位不聞,特意護著的,你莫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罪責,誰家溫良的姑娘隨身會帶著匕首!”


    宮闈之中不準帶兵刃是一直以來的規矩,隻是這時候眾人的注意點都在吳王妃的肚子上。


    成皇後麵色微寒:“華太醫,你且看看吳王妃的身子到底如何?”


    陌念初不知道華岸同林紫煙到底是什麽關係,會不會在這種場合幫著她圓謊。


    隻是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定然不會讓林紫煙再繼續享受富貴榮華,這樣如何對得起她拋屍野外的阿娘。


    林紫煙抓了抓華岸的衣袖,沒有開口眼睛卻發紅的厲害,把完脈之後,後者起身迴稟。


    眾人的唿吸都壓低,隻聽華岸道:“吳王妃並無身孕,且這一生都沒有再做母親的可能。”


    半坐著的吳王妃聽得此言,忽如晴天霹靂,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我有孩子的……你胡說!你一定是被她收買了!”


    陌念初對華岸如此直接的言論有些吃驚,卻也隨即反應過來道:“吳王妃沒有身孕,摔個跤也能流這麽多血,難不成是有什麽惡疾?”


    “我有孩子的,王爺你快讓他們救救我們的孩子啊。”


    雲靖宇的麵色變得十分微妙,像是花了許久才恢複成比較正常的模樣,“母後,這裏頭怕是有什麽誤會,請容兒臣迴府在細問。”


    說罷,便要將林紫煙扶走。


    底下的議論聲越來越熱烈,顧訣忽然起身擋住了他們離去的路,“方才不是說,吳王妃是被推倒的?”


    赤手可熱的吳王爺同顧相大人對視一眼,似有電光火石在碰撞著,可是誰也沒有推開一步。


    陌念初轉身,鳳眸半斂:“吳王妃這惡疾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不妨先將方才的事情說清楚?假孕啊,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善妒這樣的罪名,我很不喜歡。”


    這一場宮宴鬧成這樣,顯然已經偏離了預期。


    成皇後麵色沉了沉:“之前是誰確認吳王妃有孕的?”還不等人迴答,便道:“這樣的庸醫,留之何用?”


    安曼忽的上前跪倒:“啟稟皇後娘娘,吳王妃也不知是聽說誰說的,總以為我阿姐喜歡吳王……可是,明明沒有這迴事啊。”她怕眾人 不信似得,補充道:“我阿姐中意的是顧相,若不是家中無長兄,才不會這樣為難呢。”


    方才還一番話說的順溜的張思瑤被啪啪打臉,方才說她喜歡吳王,是對吳王妃有利的話。


    可是現在說,分明就是林紫煙嫉恨陌念初年輕美貌,故意把髒水往人家身上潑。


    事情的發展總是這樣奇妙,看似有利的東西一瞬間就能顛倒。


    被中意的顧相墨眸輕揚:“因果循環,皆為報應。”


    雲靖宇臉色幾乎維持不住,扶著的林紫煙也推到了侍女身上,隨即同成皇後行大禮道:“今日之事是兒臣倏忽,賤內一時鬼迷心竅,還請陌小姐見諒。”


    “王爺……”


    林紫煙完全沒想到他認的這麽幹脆,一把就拉住了華岸,急聲道:“華太醫你同他們說方才是你診錯了,我有孩子的,隻是沒保住,你快說啊!”


    “吳王妃,欺君罔上是死罪。”


    太醫令緩緩的抽迴了自己的衣袖,微挑的狐狸眼沒有半分笑意。


    陌念初邁步行至吳王妃前,將手上的血跡往她身上擦了擦:“王妃求子十年未果,心神恍惚,隻怕是命中無子啊。”她轉而同鳳座上的人道:“我看吳王妃似乎也是神誌不清,自然不好計較,請娘娘放她迴去好生靜養吧。”


    林紫煙本就是假孕,想在這樣的場合,在解決這個麻煩的同時,一舉毀了她,隻是沒想到她陌念初的反擊來的更狠更快。


    “你倒是個心善的。”


    成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讓雲靖宇讓人帶迴去,好生的麵壁思過,“這吳王妃的位置便空出來吧,等開春,再挑個賢淑的正室。”


    “皇後娘娘——”


    林紫煙聽得這話,整張臉都變得異常的灰敗,出身不高,自陳家被滅之後就更沒有依仗了。


    吳王府之中還有幾個家世不錯的妾室,一直都被她壓著,這一下子平起平坐,以後府中隻怕再沒有一天安穩日子可過。


    雲靖宇有些複雜的看了陌念初一眼,隨即帶著自家王妃迴府。


    她卻別過言,目光有意無意的打量著華岸。


    迴永寧之後,她不曾看頭顧訣的心思,而這位師兄卻是她從來都不曾了解過的。


    以後這都城暗潮洶湧,還多的是機會碰麵。


    這樣鬧過一場,宴席也就沒有什麽意思再繼續下去。


    成皇後頭疼的撫了撫額,吩咐人散了,臨走前還有太監總管忽然傳了一道旨意“開春選秀,各家十五歲以上女子皆入名冊,請各家小姐早作準備。”


    華宴散去,各家有妙齡女兒的無一不是麵色僵硬,出宮去的時候,眼巴巴的都往那一眾青年才俊裏頭瞧,隻想著早些定下個良人來,好躲過這一劫。


    如今這當口,老皇帝纏綿病榻,早已是行將朽木,選秀就是把自家女兒往火坑裏推。


    陌廣慶同她們一道走,忍不住抹了抹頭上的汗:“匕首給我,你真是夠了,進宮還敢帶著兵刃,嫌活的太久了是吧?”


    一想到這女兒方才剛將盛寵十年不衰的吳王妃拉下馬,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些發虛。


    陌念初淡淡而笑,卻沒有一點要將東西給他的意思,安氏一看他就緊張的低頭,完全沒有平時的自在:“別罵念初。”


    聲音雖小,卻已經足夠讓人聽見。


    陌廣慶頓了頓,脾氣卡在胸口發不出來,頓時難受的緊,換了個平和些的語氣道:“你知道你今天杠上的是誰嗎?是左相的四小姐,是吳王妃!你竟然還問顧相願不願意入贅!”


    這爹當得比戰場被人砍還後怕,忍了許久才沒有一巴掌將這個不孝女打醒。


    眾人都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去,陌念初看見顧訣就在不遠處,當即便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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