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稀有人焦急的喊著“念初,念初!你在哪裏啊,念初!”


    焦急的唿喚聲穿林而來,越來越嘶啞。


    她循著這聲音來源跑了過去,一把扶住馬上要跌倒在地的婦人,“怎麽了?”


    將近四十的婦人一把抱住她就哭了起來,“你怎麽又跑出來了?娘好擔心你啊!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負你了啊?”


    “沒事,我就去給曼曼找了株藥草,這就迴去了。”


    陳雲諾連忙把人安撫住了,往現在住的小茅屋裏帶。


    “念初,你別走了!別走了啊,娘很擔心你啊。”


    安氏拉著她的手眼裏含著淚,來來去去的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


    她溫聲應著,迎著朝霞走出山林。


    真正的陌念初與她生的有三分相似,半個月前求藥到長生穀被毒物傷的隻剩一口氣,昏迷前曾苦苦哀求她醫治瘋癲了的母親。


    陳雲諾找到之後,才發現這是她阿娘的一個遠方表妹。


    二十年前嫁給了還是參將的陌廣慶,因為被九年前的陳家之事牽連,連著一個叫做陌念初的女兒一同被扔到了這偏遠的田莊。


    府裏另扶了一個姨娘,安氏受不住打擊,早年便神誌不清了。


    而她出現在這裏,除了照顧安氏之外,要一個名正言順迴到都城的身份。


    一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卻不得不接受的陌念初!


    卻忽然看見山腳下火勢衝天而起,滾滾濃煙飄散,彌漫了一大片地方。


    安氏愣了一會兒,忽然發瘋似的衝了過去,“曼曼還在裏麵,曼曼還在那裏!”


    那是同安氏母女相依為命的一個小乞兒,因為折了一條腿所以很少出來走動。


    “你別過去!”


    陳雲諾拉了她一把,隨即足尖輕點飛身掠了過去,“曼曼!曼曼你在裏麵嗎?”


    破舊的茅草屋本就十分易燃,不過頃刻之間便如數燃盡了。


    裏麵卻沒有半點迴聲,她微微皺眉便要往裏衝,卻被人拉住了。


    “裏麵沒人!”


    滿頭是汗的莊稼漢連忙道:“方才來了一批穿的很是體麵的人,說是什麽將軍府的!要請什麽小姐迴去,裏頭的姑娘不肯,鬧了好一會兒,他們便直接給綁走了,還……還一把火點了這房子。”


    他有些羞愧的撓了撓頭,隻是那些人又兇又狠,也實在不敢貿然出去救人。


    陳雲諾鬆了一口氣,“多謝大哥告知。”


    這要是衝進去,還不知道傷成什麽樣。


    莊稼漢不好意思,連連罷手走了。


    “曼曼呢?”


    安氏撲了過來,養女不知生死,這多年來遮風擋雨的房子都沒了。


    不由得低聲抽泣了起來。


    “曼曼沒事,她被接迴將軍府了。”


    陳雲諾彎了彎唇,扶著安氏清聲安撫道:“這茅草屋沒了,我們也可以一起迴家了。”


    原本還得她廢一番功夫才能名正言順的迴去。


    沒想到老天爺這麽快就給她送來了一個好由頭。


    “真……真的?”


    安氏濕潤的眼睛難掩歡喜之色。


    “嗯。”


    她鄭重的應了聲,將身上還值些錢的物件換了些盤纏和一輛烏布馬車。


    日夜不停的趕往都城。


    一連行了幾個日夜,還沒進城,便已經聽說了大將軍府的大小姐及竿禮,冠絕永寧城雲雲。


    這送禮的人擋住了整條街,抱怨聲和豔羨聲此起彼伏。


    “幾位王妃都來觀禮呢,你本事去叫他們讓道啊!”


    路人也隻能笑說一句,“恨不得有個大將軍這樣愛女如命的爹啊!”


    真要要算起來,陌念初才是將軍府的大小姐。


    可她今年已經十六歲,別說什麽及竿禮,連頓像樣的吃食都沒有。


    “念初……我們到了嗎?”


    安氏顯然對這人聲鼎沸之處已經十分的不習慣,說話也怯怯的像個不安的孩子。


    是啊……這世上早已沒有陳雲諾這個人。


    從今天開始,她便是陌念初。


    隻為複仇而來,人擋殺人,佛擋誅佛!


    “快了。”


    陌念初聲音淡淡,看前麵有小廝一路開了道,卻不許別的馬車再進去。


    安氏小心透過車窗看著外邊的一切,不再做聲。


    她伸手取了七弦琴置於案上,素手輕撥,三兩聲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漸漸的,弦聲清冽如流水般,聲聲高跌而起。


    樹枝一大群飛鳥忽然飛馳而下,猛地攪亂了擁擠的人群,一個個的你踩我,我撞他。


    孩童的哭喊聲,粗魯的對罵聲一時充斥著耳膜。


    她置若寡聞,指尖的琴弦如飛,朦朧輕靈在四周飛揚著。


    方才還井然有序的大街,一瞬間便亂了小廝們開好的道,飛馳而至的三騎並驅馬車觸不及防的受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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