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連熊自是不肯分家的。


    之前那麽些年都沒想過要分家,這會子家裏好容易這般成色,同心協力興家守業還來不及,怎的可以窩裏反。


    怎麽想都想不通老爺子究竟是如何想的,卻明白這遭怕是鐵了心要分家,難有迴轉的餘地了。


    沒想過要和老爺子死扛著硬來,就琢磨著索性他們兄弟們聯合起來一道合縱。


    就算磨,也得把老爺子給磨軟了。


    大年初一好容易尋著機會同兄弟們通通氣,尋思著老大帶個頭,他們三個也使把勁兒,老五一邊待著去,隻要別拖後腿就成了。


    哪裏知道兄弟們不知甚的時候竟已連橫了起來,除了老五,那三個竟都不反對分家。


    秦連熊登時就懵了。


    正喘著粗氣兒,關鍵時候沒有半點眼色的秦連鳳一見三個兄長都不反對分家,登時就歪了肩膀了,急三火四地就問道:“你們都分出去,爹娘能不能跟我過?”


    氣的秦連熊大年初一恨不得就把秦連鳳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秦連鳳挨了一腳還委屈,不是挺多人家分家後,二老就跟著小兒子過的麽!


    秦連虎三個也不看他。


    自己討打,天王老子都沒辦法。


    可秦連熊這卻是得說一說的。


    隻不過秦連虎、秦連豹和秦連龍也是直到這會子才知道各自的心意,對視一眼,鬆了一口氣,又輪番上陣。


    而秦連熊從一開始的拒不配合,到慢慢鬆動能聽進兄弟們的想法,再到一有空閑就背著秦老爹主動召集兄弟們商議分家事項,也不過就是半月光景罷了。


    而這半個月間,兄弟們除了抽空反複推敲分家事項,更多的心思時間還是撲在拜歲待客上的。


    好容易能喘口氣兒,已是過了正月半。


    就連秦老爹秦老娘都長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能消停下來了。


    其實若是按著往年的常例來說,兩位老人家都已是這個年紀這個輩分了,都是晚輩年輕人向他們拜歲,逢年過節的,已是鮮少需要他們親自外出走動了。


    可今年因著白芹一事兒,自打小年後,各式規格的年酒帖子就跟雪花片似的往家飛。


    饒是秦老爹也一時沒了主意,可到底來來迴迴分揀了好幾遍,又同郭掌櫃議了一迴,落定了幾家不得不去的之後,其他能推的都推了。自家也沒有辦酒,隻是大年初一往各家拜上年帖。


    可饒是這樣,還是忙的腳不沾地,直到這會子才算是了了一筆心事兒。


    家裏的小小子們卻是長歎了一口氣的。


    眨眼的工夫,一個月的春假就這般溜走了。


    好在他們的功課趕在年前就完成了,否則估計就該抽筋剝皮了。


    隻作業雖都做完了,可大堂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十全大補丸了,一過正月半就開始盯著他們複習功課,家裏哀嚎聲一片。


    而在花椒而言,這大半個月上,前幾天還彈指一瞬,可扒拉著秦連豹聽了幾遭他們暗自商議分家事項後,突然就覺得度日如年起來了。


    在心裏暗暗盤算著,這些天家裏地裏實在忙不過來,不過最遲待三茬白芹起收之後,分家一事兒就必得正式提上議程了。


    秦老爹亦是心知肚明的。


    雖說這些天秦連虎兄弟幾個行事兒都是避著老人家的,可秦老爹眼明心亮,這家裏發生的事兒,如何瞞的過他老人家去。


    不過是覺得事情正朝好的方向發展,那就不需要他多費氣力了,況且他也想看看孩子們究竟能商量出怎樣的章程來。


    秦老爹自是鬆了一口氣的,可這幅怡然自得的模樣落在郭掌櫃和老舅公眼裏,二人卻是麵麵相覷,又不禁暗自搖頭。


    二人都有兒子,還都不隻一個。分家雖是早晚的事兒,可捫心自問,誰都不可能像秦老爹這樣看得開。


    老舅公還略好些。


    自打家裏壅上了白芹,日子一天好似一天,他這個一家之主的底氣也足了些。


    起碼這會子若是兒子們提出想分家,他已經不用擔心窮家難分,越分越窮了。


    可饒是如此,老人家也沒從沒想過百年之前就要分家。


    不為旁的,隻是不放心罷了。


    至於百年之後的事情,也就管不了這許多了。


    郭掌櫃就更不用說了,在他而言,分家容易,不過長子長孫酌提之外家產平分。


    矛盾衝突不大會有,可子孫能力不齊,又該如何保證他們的生計,如何提供長遠的保障,是不是該為他們另謀出路提供一定的人脈資本上的支持,這些都是問題所在。


    所以即便老人家也想分家,可這些問題無力解決,這個家分了,也就等於散了。


    自是羨慕秦老爹的,以他們對秦家兄弟的了解,老五秦連鳳雖在兄弟間看似弱勢,可到底年紀尚小。而上頭的兄弟四個不但各有一技之長,根本不必出路前途而擔憂,而且不論是能力也好處事也罷,頂門立戶應是不成問題的。


    郭掌櫃在心底長歎了一口氣,就聽老舅公朝秦老爹道:“我家小立頭、小成頭開了年一個十四一個十二,俱都不是讀書的種子,我想著地雖要種,可到底還是得學門手藝傍身才成,就是不知道連虎連熊打不打算收徒的。”


    郭掌櫃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老舅公說的是秦家打牮的手藝,心思一動,秦老爹也反應過來了,倒是沒想到老舅公會有這樣的心思,以兩家的交情,自然不會拒絕,卻也沒有打包票:“打牮要爬高爬低日曬風吹,你們若是舍得,就先送來學學看。”


    老舅公已是一拍巴掌,道:“這有什麽舍不得的,不舍得,不成人。你肯收下他們,是他們的福氣。”


    說著已是站了起來:“我得迴去好好敲打敲打他們,趕明兒就給你送來。”


    說著就要往外走,走到門口忽的停了下來,一撫掌,又走到近處壓低了聲音朝秦老爹和郭掌櫃道:“最近咱們周家灣的生麵孔可不是一般的多,這都來了幾茬了。依我看,可是得出麵管上一管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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