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卻根本沒有他說話的地方,秦連鳳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了。


    在外頭不敢輕易張嘴,迴了家了還不敢說麽!


    不過好歹還知道幫著兄長們安頓好同他一道過來的那小廝兒吃飯燙腳,才關上門同哥哥嫂子們說道起來。


    別看他這一天跟隱身人兒似的,可該知道的事兒他一句話兒都沒落下。連帶著飯桌上秦老爹方良和那方管家都說了些什麽,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大夥兒知道,就連遣詞造句甚至於語氣都是八九不離十的。


    眾人卻是越聽越傻眼,聽完後更是麵麵相覷。


    這就行了?


    尤其杜氏,不禁在心裏嘀咕:“這算個什麽事兒?就得了那方家老夫人那麽一句不清不楚的話兒,這就行了?”


    這到底靠不靠譜啊!


    隻眼下卻暫且論不到這個,兄弟幾個心裏頭都明白,秦連鳳再聰明記性再好也不過鸚鵡學舌罷了,若要仔細詢問必怕是根本問不出什麽來的。況且這樣冷的天這兩人趕夜路迴來,可是為的白芹菜。


    秦連鳳又嘿嘿地笑:“那府裏上上下下都不叫白芹菜呢,隻叫‘白芹’。‘白芹白芹’,倒過來可是念做‘清白’呢,那方管家吃完飯吃茶的時候還誇爹爹,說這名兒取得好,又好聽又好記。”又一連串兒地告訴大夥兒道:“姨娘也說府裏的老夫人還誇咱家的白芹和蓮花、菖蒲一樣,出淤泥而不染呢!良哥幫我們租車送我們出城的時候就跟我說,說是這白芹若是拿出去賣的話兒,僅僅憑這名頭,就不愁銷路更不愁賣不上價錢去的!”說著話兒又壓低了聲音道:“良哥悄悄告訴我的,說是那些個當官的恨不得在門內影壁上都畫上蓮花好顯得自個兒是個清官兒,一聽這白芹的名兒還不得頓頓不落的吃啊!”


    花椒之前也不知怎的,越想越悲觀,凡事兒都往壞處想了,萬萬沒想到這事兒竟能如此順利,更沒想到這白芹還能有這樣一重寓意,倒是小看了它去了。


    驚訝之餘,心思一動,更在心裏盤算開了。


    雖說擱這並沒有什麽“原產地證明商標”的,可一些傳承多年的老字號卻已經聞名遐邇,非常有影響力了。比若說錢德隆的,不但是崇塘甚至於蓮溪醬園南貨店的頭把交椅,在老百姓心目中更是好東西良心貨的代表。既然如此,那自家是不是也可以給白芹想個響亮的名號的。


    雖說真金不怕火煉,酒香也不怕巷子深。可在花椒看來酒再香,若巷子深了,香味也漂不出去,這世上哪有真正一開封就能香飄十裏的陳釀的。雖然沒法子對“巷子”做些什麽,卻可以對“酒”做些什麽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基於“酒”確實是好酒的基礎上的。


    一動了這個念頭就再爬不出來了,花椒全幅心思又放在了“品牌”上。


    而長輩們在聽完秦連鳳的話兒卻是神色各異,有的覺得啼笑皆非,也有的覺得荒唐,還有深以為然的,不過到底還是歡喜居多的,這可比他們各自預想的好上太多太多了。就是不知道娘老子花了多少心血,才有這樣的結果。


    隻這樣的想頭誰都沒有說出來,秦連熊重重地拍著幼弟的肩膀,笑道:“行啊,好小子,麻雀也能當雞用了。不錯,不錯!”


    秦連鳳正說得起勁,難得的大著膽子卸了肩膀,摔下秦連熊蒲扇似的大手,不住地翻白眼:“什麽麻雀雞的,怎麽著也得是老鷹啊,我過完年就是大人了!”


    說著又打著哈欠向秦連虎幾人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我不陪你們起白芹了。我得去睡覺了,明兒還得早起趕路呢!”又抱怨道:“路上坑坑窪窪的實在不好走,明兒我得早些去,這樣爹娘也就可以早些迴來了。免得和我們今天一樣,日頭落山了還在趕路,真個心驚膽戰的,就怕車輪子陷進溝裏出不來。何況明兒還有半屋子的東西得裝迴來呢,路上磕了絆了把東西弄壞了就不好了。”


    秦連虎看著一臉疲憊之色的秦連鳳卻是有些心疼的,就道:“你今天都趕了四十多裏路了,可還吃得消?若是撐不住就說一聲,明兒我跑一趟吧,你在家歇著。”


    隻話音剛落,秦連鳳一個哈欠吞下肚,卻是直搖頭,道:“這怎麽行,我之前答應過你們把爹娘好生護送過去,再好生帶迴來的,我怎麽可以食言。”又努著嘴看了眼秦連熊:“要不,二哥又該把我這百鳥之王當麻雀使喚了。”


    說著更是生怕兄長們反悔似的,呲溜一聲就鑽進自己屋裏去了。


    大夥兒看著不禁哈哈大笑,秦連熊又笑著上去敲門,“我們走了,你快出來洗漱吧!”


    倒也沒有再攔著他。


    老爺子總說,老秦家的男人得有肩膀。他們像他這樣大的時候,哪個不開始擔事兒了。隻不過秦連鳳是家裏的老來子,比他們小了太多。尤其在秦連虎看來,這個幼弟同長女同歲,簡直就是當兒子看待的。


    而同樣長嫂如母,這話真是沒差兒的。何況秦連鳳真可以算是姚氏帶大的,因此其他人陸續離開了,姚氏卻特地留了下來,料理秦連鳳燙腳,又給他灌了個湯婆子暖被窩。


    再出來時,花椒幾個小的已被安置睡下了。秦連虎幾個已經拿了家夥什,開始按著秦老爹信中所寫,連夜起白芹。


    又怕明兒一早趕不及,連夜就把白芹衝洗幹淨,又一把一把地平鋪在秧籃裏瀝水。


    幸而家裏人丁興旺,又一向習慣了協同做事兒。四兄弟四妯娌齊齊上陣,不到三更天,就把白芹料理出來,又捆上紅繩。


    翌日天不亮,都不用人叫,秦連鳳和那小廝就齊齊起床了,草草洗漱用過熱騰騰的早飯,就趕著車帶著白芹進了城。


    花椒也早早起床了,卻是一整天但凡想起什麽,就拿著根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些大家根本看不懂的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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