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迴到家裏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裏,相府沒有任何動靜,未央不禁有些懷疑,自己一個人跑掉,留桃柳桃夭兩個人在相府,會不會被殺人滅口,然後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荊離看起來,不像是濫殺無辜的人……吧?


    未央這麽安慰著自己,在禹州看到的那個血流成河的景象又自動跳出來了,當時雖然荊離有意遮擋,但是未央還是看見了那些被砍頭的人了無生氣地隨意用爛席子一卷,擺放在一邊的地上,那個笑著的荊離,對自己溫柔相待的荊離,真的就是平常那般溫和的模樣嗎?


    未央撐著下巴兀自在窗邊思考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夜夫人已經進門了。


    “未央,你在想什麽呢?”


    夜夫人把手裏的百合鬆子酥放在桌子上,招唿未央道:“廚房剛剛做好的,快過來嚐嚐。”


    自從未央嫁入相府,夜舟也跟著升官,夜府也漸漸拿得出好東西,以前哪能像現在這般每天變著法地給未央做糕點,未央慢慢走到母親的身邊,手指撚起一塊糕點,半天沒有送到嘴裏。


    “怎麽了?不合胃口?我叫廚房重新做一盤別的。”


    夜夫人說完就要招手叫丫鬟過來,被未央打斷了。


    “娘親……你說相公,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嗎?”


    不明白未央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夜夫人愣了一下,接著問未央:“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是不是相爺做了什麽你不高興的事?”


    未央迴家的時候,隻是說她奉樊卿公主的命令迴來報平安,她在相府從來都是很自由的,夜夫人也沒有多想,但是未央這麽說是什麽用意呢?夜夫人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姓白的女子,難道?


    “不是……相公……她沒有,我隻是突然有點不確定了。”未央連忙擺手。


    夜夫人笑了笑,心裏確定,未央隻是耍小性子了,她摸了摸自家女兒的頭,“你和相爺可是花仙選中的一對呢,相爺為你做的一切,哪是平常男子能為夫人做的,能嫁給相爺是你的福氣。”


    說到花仙,未央想起了自己買麵具時候的場景,當時自己選中的原本不是那個麵具,小販也不是從攤子上給未央拿的麵具,也就是說,一切也許都是有預謀的,荊離一開始就認定了自己比較好拿捏,故意選的自己。


    未央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沮喪了,什麽花仙做媒,百年佳話,都是假的。


    怪不得荊離會對自己這般縱容,會把自己當做寵物一樣養在府裏,還說讓自己待在她的羽翼之下,未央捏緊了拳頭,深深地感覺到自己被騙了。


    這時下人來報,“夫人,邱大人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夜夫人當場就蹙起了眉,邱邵元當初在夜府的那一鬧,夜家可是被說了很久的閑話,如今未央迴來,正是敏感的時候,邱邵元來做什麽?


    不等夜夫人開口,未央突然說話了,“叫他進來吧。”


    “你叫他進來做什麽?”


    “娘親,沒事的。”


    見未央神色懨懨,夜夫人也沒好再說什麽,隻能無奈地歎息。


    一會兒,邱邵元進來了。


    “小侄拜見姑媽。”邱邵元看起來,比以往穩重了些。


    夜夫人恩了一聲,算是迴應,“許久沒見你,今日有何事?”


    邱邵元朝未央那邊瞥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說:“今日前來,是來找表妹說點事的。”


    夜夫人也看了一眼未央,眼神裏傳遞著讓未央拒絕的信息。


    “娘親,你先出去吧。”未央絲毫沒有注意到夜夫人的眼神,淡淡地說。


    夜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自家女兒一眼,還是把房間留給了兩人。


    “表哥,你要與我說什麽?”


    邱邵元在未央旁邊坐了下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到:“未央,你在相府過得快樂嗎?”


    未央突然被這麽問,有些不知道怎麽迴答,“怎麽這麽問?”


    邱邵元捏緊了衣角,一把抓住了未央的手,“未央,我一直在等你,若是相府待不下去,我永遠歡迎你。”


    未央有些奇怪地掙開邱邵元的手,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問:“我怎麽會在相府待不下去,表哥你想多了。”


    邱邵元的眼神似乎要看進未央的心裏,“未央,你別瞞著我了,我都聽說了,相爺命不久矣,陛下派了十多個太醫進了相府,加上妙手鬼醫,這都三天了,還沒有醒過來,怕是……”


    “什麽!”未央被這個消息嚇得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是說相公……不……不會,她已經好了的,我走的那天,她都可以下床了的,不會的。”


    邱邵元抓住了未央的肩膀,“表妹,你冷靜點,這事朝中都傳開了,似乎並不是謠言。”


    未央整個人像被雷擊中了一般,全身無法動彈,她的心底慢慢浮起來一個聲音,不會的,不會的,那個人怎麽可能會死,不會的,她可是舉朝聞名的賢相,彈指間可以攪弄風雲的人物,這樣的念頭在未央的腦海裏橫衝直撞,她完全聽不進去邱邵元在說什麽。


    “未央,你做好心裏準備。”


    “未央,若是他死了,我願意娶你。”


    “未央,我一直喜歡你。”


    “表哥……”未央打斷了邱邵元,她慢慢抬起了頭,注視著邱邵元,眼神由冷轉熱,“表哥,我要迴去。”


    她說到,一字一頓,從未如此堅定過,“我要迴去,我要和她一起。”


    邱邵元臉上一派震驚,但過了一會他慢慢點頭,“我陪你迴去。”


    一路上,未央未央沒有說一句話,她呆呆地坐在馬車上,沒有半分言語,也沒有動,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鞋子上,不知在想什麽。


    邱邵元掀起簾子看了看外麵,“太陽快要落山了。”


    說完,見未央並未答話,有些尷尬,“哦,對了,歐陽家族的大司農,被放出來了,聽說是太後親自去求的情,陛下剛開始沒有答應,結果後來太後病倒了,陛下也隻好把人放了出來。”


    邱邵元自說自話了一會,也沒引起未央的興趣,隻好也沉默了。


    到了相府,未央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前去敲門。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麽的,昔日的相府看起來竟有幾絲蕭條,關門閉戶的了無生氣。


    門童開門探出頭來,“都說了這幾日我們府裏不見客……咦?夫人?”


    見是未央,門童馬上換上苦笑的表情,笑容中還帶著一點怒氣,“夫人怎麽迴來了?”


    一句話讓未央的心瞬間就涼了。


    “你這小廝好生無禮,未央是你相府的女主人,怎麽不能迴來,還不快點開門!”邱邵元在未央的身後喝道。


    小廝看了一眼未央看了一眼邱邵元,還是沒有開門,“夫人,容小人去通報一下,最近府裏不太太平,夫人在門口等上片刻可好?”


    未央問到:“不太平?怎麽迴事?”


    小廝瞥了一下邱邵元,有些猶豫著開口,“府裏昨夜才送走了一批刺客,飛花姐姐也受傷了呢。”


    聽到飛花也受傷了,未央有些不相信,“飛花受傷了?那相爺怎麽樣了?沒事吧?”


    “許是那些貪官見相爺病重,心懷不軌吧,夫人稍等,小人下去通報一聲,待會夫人就知道了。”


    小廝把門關上了。


    邱邵元有些莫名其妙,“這相府的下人好生無禮,怎麽連自家夫人也敢晾在外麵。”


    未央沒有說話,滿腦子都是小廝剛才那句,飛花受傷了。


    她走的這幾天,相府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太陽都落山之後,門終於又開了,隻見飛花從裏麵走了出來,手臂處還包著白布,她看著未央,先是行了一禮,然後把身後的門帶上,“夫人,邱大人。”


    未央的眼神落在飛花的手臂上,滿滿的都是擔心,“飛花,你的傷?”


    飛花搖搖頭,撫了撫自己的傷口,“不礙事。”


    “那……相公呢?”未央咬咬下唇問。


    飛花眼神變了又變,似乎是有些怨,但怕自己那樣的情緒被未央察覺,隻好別開,她看向邱邵元說:“邱大人,我家夫人已經到了相府,邱大人請迴吧。”


    邱邵元被這麽直接地送客方式搞得臉皮有些燒,他不死心地說:“我也想去看看相爺可否安好。”


    飛花連個笑臉也沒有給他,“我家相爺不見客,邱大人還是迴去的好,相府最近不安寧,可別在相府做活靶子。”


    邱邵元看了看未央,未央對他說:“表哥,你先迴去吧。”


    邱邵元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冷漠的飛花,最終還是離開了。


    邱邵元離開之後,飛花才開口說話,“夜小姐,我家相爺是女子一事,你也看到了,相爺說她當初娶你,實在是萬不得已,也對您虧欠許多,如今被你識破,相爺也不打算解釋太多,相爺從來沒有碰過你,方才我見邱大人似乎對你也還有情分,這是相爺親自寫的休書,相爺說,希望您能找到自己心愛的人。”


    說完,飛花從懷裏掏出一張疊好的紙,恭敬地遞到未央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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