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蘇看來,跪在下方滿臉胡渣的男子殺還是留,隻是一念之間。


    陳勝說的那些,都隻是推脫之辭而已。


    從起事的第一天起,就是衝著造反稱王去的。


    因為大雨誤期,隻是其中一個催生因素而已。


    要不然也不會在找吳廣謀劃起事的時候,直接說是幹一番大事,而不是殺了押解秦吏保命!


    提前準備好綢帕,寫上‘陳勝王’三個寓意深刻的大字,再裝神弄鬼藏於魚腹中。


    這些,都是在為將來謀劃。


    至於口口聲聲說是替扶蘇鳴不平,以扶蘇的麾下自居。


    恐怕隻有傻子才信!


    不對,胡亥可能會信……!


    扶蘇目光望向守在門外,一副忠誠模樣的劉季時,臉上露出了笑意。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現,提前把劉季抓到上郡,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現在,恐怕都已經改名劉邦,距離成為漢王也不遠了!


    想到劉邦和陳勝的生平,倒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陳勝是因為大雨誤期,才謀劃了一係列的殺官起義!


    不過樹大招風,被章邯追著窮追猛打,兵敗被車夫所殺。


    劉邦同樣是押解民夫,結果一路上跑的跑,又同樣可能誤期,也是殺了秦吏,然後帶著一票兄弟躲進了山裏當了匪盜!


    在最艱難的時候,餓的連親手養大的狗都給殺了吃肉!


    後來終於忍不住下山打家劫舍,還定下了隻搶糧食不殺人的規矩。


    在搶到糧食後立刻退迴山上!


    同樣的劫掠。


    一個是劫掠了百姓和官府,占領了城池。


    一個隻是搶奪糧食,然後繼續窩在山裏。


    比較起來,劉邦才是真正的逼不得已殺了秦吏,占山為王!


    就算餓極了,也沒有想過造反的事情!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憑借手裏那點人壓根掀不起風浪。


    躲在山裏或許還算安全,可一旦敢攻城略地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很快就會招來大股秦軍,被滅掉隻是旦夕之間而已。


    直到後來大秦烽煙四起,又在呂雉等人的鼓動下,才攻打了沛縣!


    從出發點來說,劉邦殺秦吏,才是為了活命。


    陳勝殺秦吏,是想好了造反稱王。


    別說稱王,就算是有一天真當了皇帝,那也是一手打出來的天下!


    無論是劉邦還是陳勝,都沒有錯。


    錯的,是不該當著扶蘇的麵睜眼說瞎話!


    這是把別人當傻子呢?


    陳勝跪伏在地,心裏忐忑不已。


    事關生死,又怎麽會不緊張呢。


    不過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冷靜。


    既然敢逃到上郡投靠,也是經過縝密分析,有九成把握的。


    單憑陳勝這個名字,就值得拉攏!


    所以心裏雖然焦急,也耐著性子等待。


    果然


    片刻後,上方傳來淡淡聲音。


    “殺了,掛在城頭示眾!”


    “謝公……!”陳勝心裏正想著會封什麽官,下意識就要謝恩。


    忽然身子一顫,猛地抬起頭,雙目圓瞪,滿臉不可置信。


    在來的路上,經過數次推演分析,隻要投效扶蘇,必然會得到重用。


    收服第一反王,不但能讓上郡名聲大噪,也能讓其他反賊聽到上郡的名頭就聞風喪膽。


    這筆買賣,就算是鹹陽的二世皇帝,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陳勝要不是因為殺了太多秦軍,擔心將來秋後算賬,又怎麽會投靠僅僅一郡之地的邊疆郡城呢!


    自信滿滿的來了。


    雖然心裏緊張,但依然有把握混個一官半職。


    誰想到,居然要殺了!


    和預想的,似乎不大一樣啊……!


    陳勝瞪大不可思議的眼睛,懷疑是不是聽錯!


    在扶蘇看來,背後的異族後患已經清除,可以放開手腳收拾那些反賊了。


    就連自認勇士,性情暴虐的匈奴和東胡,在炸藥和連弩的攻擊下膽寒。


    更何況是那些反賊呢!


    那些反賊基本都是被裹挾的流民,隻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已。


    打打順風仗還行,真要遇到硬茬子,一輪衝鋒就會崩潰!


    要不然,又怎麽會被章邯率領的囚徒打敗呢!


    這些被裹挾的流民隻是為了一口吃的,輸還是贏,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但驪山囚徒不一樣,殺敵就能脫離奴籍,有了追求自然戰力大增!


    “來人,拉下去砍咯!”曹正淳臉色一喜,立刻轉頭望向門外,陰惻惻冷笑。


    終於,能名正言順把這個礙眼的東西給殺掉了!


    陳勝感受到兩隻有力的大手叉在了肩膀上。


    緩過神來,嘴裏呐呐問道:“為什麽?”


    扶蘇冷笑道:“本公子乃大秦正統,若是借用你等反賊的名頭,傳出去豈不是笑話!哼,本公子手下不養無用之人!”


    “……”


    陳勝瞪大了眼睛,腦子裏嗡嗡直響。


    千算萬算,沒算到原本引以為傲的第一反王身份,竟然會被人嗤之以鼻,被當成了恥辱!


    這個節奏不對啊!


    和推演的結果不符啊!


    不過眼下小命不保,也顧不得再想身份問題。


    急切的大喊道:“公子,小人有用,小人有用呐!”


    扶蘇目光冷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咯噔!


    陳勝心頭一跳。


    心知這是真的要殺他了,而不是殺威的欲擒故縱!


    驚慌的說道:“公子,小人願前往對岸,為公子招攬十萬降軍!”


    扶蘇眉頭一挑,抬起了手臂,這個可以有!


    即便是對剿滅反賊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


    說到底,扶蘇考慮的是治理天下。


    反賊隻想著怎麽裹挾壯大,隻要手裏有了軍隊,對百姓的死活,自然是不顧的!


    真到了剿滅反賊的時候,如果對方投降,還不是都要收下。


    絕不會像項羽那個滿腦子肌肉一樣的家夥,動不動就屠城,坑殺降兵!


    曹正淳見狀,縱使心裏不願意,隻不得不阻攔道:“帶迴來!”


    陳勝感覺到兩旁的手臂鬆開,心底才鬆口氣,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透。


    扶蘇淡淡說道:“送他到上黨郡,給吳觀生當副手!記住,你隻能用本公子的名義行事,若是敢打反王的旗號,殺!”


    陳勝急忙小雞啄米般點頭:“是是是,小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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