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個大客戶。”


    任平生笑道。


    不論是從藍長江經過,還是在東陽郡碼頭進行貨物報關集散,都要給官府交一筆數目可觀的關稅,當然算是一個大客戶。


    這邊,車隊按照車輛繳納了過河費用,一輛馬車十文錢,一匹馬或一輛自行車兩文錢。


    對於那些沒有馬車,手提肩扛的百姓和小商販,並沒有收費,也算是對於他們的一種保護和支持。


    任平生看到那些從水下隧道過來的,背著大大小小包袱的人,大多數都是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之間的年輕人。


    而在這些人之中,還有一些瘦的皮包骨頭,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人。


    這些人,立即讓任平生想到了在青城鎮那時候,常見的那些難民。


    難民的特征非常明顯,不論是身體還是氣質,都和吳州百姓格格不入。不過,和任平生以前在青城時候所見過的那些難民也有所不同,這些難民的雙眼之中不見麻木,反而有著一股強烈的,對於生活的向往,對於未來的期待。


    等又上了路,一路上陸陸續續見到不少這種難民。


    路過錢村縣的時候,任平生看到,在錢村縣外的公路外側,支起了幾十口大鍋,裏麵咕嘟咕嘟用小火煮著粥。


    “停車!”


    任平生喊了一聲,下了車。


    平日裏待在王府之中,聽取的都是一些大事要事,亦或是自己感興趣的事。


    不出來看一看,任平生不知道異界的土木係異人,竟然也走上了土木老哥的路子。


    不知道從哪裏湧入了這麽多難民、流民。


    不知道一點一滴的變化,深刻的影響著百姓哪些方麵。


    “粥煮的不錯。”


    任平生一下車,後邊隨員“嘩啦啦”下車一大片,跟在任平生的周圍。


    那煮粥的官差一看這陣仗,立即嚇了一跳,不知道這是哪個大官出來微服私訪來了。


    聽到任平生誇獎,連連點頭哈腰道:“是我們望江縣濟養院的陸院長安排的,煮的玉米粥濃稠一點,讓從浣花郡過來的流民能吃飽,吃飽了好上路、不不不、是吃飽了好繼續上路去邑樂縣。”


    不隻是玉米粥,粥裏麵還有很多地瓜塊,這讓這玉米粥還有著濃鬱的甜味。


    “吳州太好了!”


    “齊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能再給俺一碗嗎?”


    “你們吳州人太幸福了!”


    排隊的流民一個個領了碗,打了粥,有的吃著吃著就哭出來。


    在施粥棚旁邊,原本應該是一片樹林子,此時樹林子被砍伐掉了,隻剩下地麵上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樹樁子。


    不少難民就坐在這樹樁子上邊吃邊聊。


    “以前沒有鬧兵災的時候,俺們也沒吃過這些好東西啊。”一個老農模樣的人,即便是春風料峭,身上衣不蔽體,好在剛剛喝了一碗熱粥,胃裏有東西,此時也不那麽怕冷了。


    “吳州咋這麽好呢,這路走起來,不論刮風下雨都好走。連施的粥都這麽好吃,還能吃到飽。


    從安波到陽江,再到這裏,從來都沒像這樣吃粥吃飽過。”


    “我聽說,吳州人一天吃三頓,頓頓都能吃到白米飯呢!聽說他們這邊,不年不節的都能吃上肉!”


    “真的?”


    有的難民來自文昌郡,甚至更遠的方正郡、安瀾郡,一路乞討來到吳州,一家人也沒剩下幾個,見慣了易子而食的場景,見多了吃下觀音土後拉不下來活活撐死的場景,也見慣了皮包骨頭曝屍荒野的景象,來到吳州後的種種見聞,始終有一種朦朧的不真實感。


    “肯定是真的,你們看看這邊的人,一個個壯壯實實的,身上穿的衣服也都體體麵麵的,肯定生活的很好。”


    一個帶著個小孩的年輕女人暢想道:“等到了邑樂縣落了戶,我以後也是吳州人了吧?”


    “那是,隻要到了邑樂縣後好好幹,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任平生走過來,順勢說道。


    同時坐在他們這些難民旁邊,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笑問道:“剛剛的粥好吃嗎?”


    “真甜,好吃!”


    小孩子因為太瘦,四肢黑黢黢的粗糙皮膚緊緊的包著骨頭,關節都格外明顯,而肚子顯得格外的大。


    臉上骨骼凸顯,而顯得眼睛特別大,可能是進入吳州以後吃過了幾天飽飯,氣色倒還顯得不錯,此時點頭說道:“那個叫地瓜的,可好吃了”。


    “嗯,以後到了邑樂縣,好好讀書,以後肯定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任平生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然後看向了女人,問道:“你們是從哪裏過來的?”


    女人此時有些臉紅,低著頭不敢看他。


    這個男人穿著圓領文士衫,這在老家的時候,都是那些大老爺才能穿的東西。


    而且他長得那般耀眼,是她平生僅見,此時對方主動來問話,女人緊張攥緊了拳頭,緊抓著自己的衣角。


    “浣花郡······”


    她小聲說道。


    “皖州的浣花郡。”


    今年,皖北集團終於還是南下,接連攻克了文昌郡、浣花郡,一路攻城克寨,整個皖州大部都成了皖北集團的地盤。


    或許現在,皖北集團這個地域性稱唿,已經要改成皖州集團了。


    “為什麽選擇去邑樂縣?”


    任平生又問道。


    同時,手裏拿出了兩塊大白兔奶糖,塞到了小孩子的手裏,拆開了其中一塊的糖紙,把糖果塞進她的嘴巴裏,教會她怎麽吃。


    奶糖剛進嘴裏,小孩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溜圓。


    顯然是前所未有過的味道,已經攻克了她的味覺。


    “俺們原本想去陽江討生活,但是到了陽江以後,那邊很多人都在往齊風縣去,或者南下往邑樂縣去。


    有人打聽著齊風縣和邑樂縣那邊很多地方都在招人,有工錢可以拿。


    所以我們就又朝著邑樂縣去。”


    女人小聲說道。


    “為什麽沒去齊風縣呢?齊風縣應該比邑樂縣要近些吧?”


    任平生問道。


    “邑樂縣那邊,隻要找到了工作,就能管飯,而且還分配住的地方,聽說還有衣裳發。


    而且,說做工的地方,還可以給工人編戶入冊,以後就能當吳州人了。”


    旁邊一個年輕的男人插嘴說道。


    “對對對,入吳州籍是最重要的!入了籍,我們心裏就踏實了。”


    周圍的幾個難民紛紛響應說道。


    雖然齊風縣是吳州現在的省城,也是吳州政權的中心,但是對於入籍的審查相對別處而言還是更嚴格一些的。


    任平生在這裏,和好幾批難民聊天問話。


    大約知道皖州那邊民間的真實情況。


    官府的苛捐雜稅、橫征暴斂固然可怕,但真當北皖集團的賊軍打過來以後,那些賊兵一進城,就提著刀片子打家劫舍,搶奪財貨、女子,動不動就燒殺劫掠,不知道多少女子遭到強尖,多少無辜百姓被殺害。


    秩序一旦消失,所爆發出來的惡,是止不住的。


    “傳令第一軍,加強對於浣花郡到齊風縣、邑樂縣沿途的巡邏,不要讓這些路段上出現活屍。”


    上車之前,任平生跟隨行的通訊員說道。


    “是!”


    通訊員的馬車上就帶著便攜電台,可以給齊風縣秘書處發電報,並由秘書處蓋章後再轉給第一軍。


    “直接將口令轉給秦升,那紅鬃馬不是想當官嘛,把它也編練到巡邏隊伍裏去,稱量稱量它的能力。”


    也不是什麽大事,也不必再走一遍程序。


    而任平生直接安排的事,秦升反而更加的上心。


    離開了望江縣,車隊繼續上路。


    這條剛剛開通公路,路上的人流量竟然很不少。


    偶爾,也有渾身泥濘的卡車經過——每當有這種鋼鐵怪獸經過的時候,往往都引起一陣懼怕和驚唿。有人甚至在聽到車輛鳴笛聲音時,嚇得直往公路外的荒地裏跑。


    到了晚上,車隊就在越縣下麵的一個大宋村落腳。


    說是村子,實際上是一個自發聚集起來的市鎮,鎮上客棧、酒店一應俱全。


    車隊包下了一個客棧,任平生住在上房,其餘人等則隻能擠擠算了。


    晚上氣溫降低,能降到四五度上,不少難民也聚集到大宋村。


    雖然民政司有養濟院製度,但是這樣多難民的湧入,還是遠超過了養濟院的能力範圍。


    不過,越縣的養濟院,還是準備了不少的毯子在這邊,分發給在這裏過夜的難民,晚上裹著毯子將就一夜,第二天再由養濟院雇的人給收迴去。


    “到了吳州省,我才體會到了當人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任平生吃過了早飯,聽到一個穿著破爛長衫的難民的話。


    越縣距離邑樂縣已經很近了,兩者緊鄰著。


    當踏上邑樂縣的土地之後,墨綠色就在眼簾之中揮之不去了。


    不過,馬車在公路上駛過的時候,常常看到很多年路邊工地,就有不少勞工在工地上麵架著鐵鍋,不停的推來一車車土倒入鐵鍋之中翻炒,將那些綠色的土壤綠色炒製褪色,才重新倒入推車推出去。


    任平生念力一掃,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黃色土地,就像是一塊塊的傷疤一樣,覆蓋在這一片綠色的大地上。


    馬車上,視野之中,漸漸出現了正在施工的工廠。


    邑樂縣在規劃中,將被打造成一處以化工業為主的工業重鎮,依托藍長江支流三春河碼頭、齊樂公路,以及後期計劃修建的鐵路線,一切建成以後,這裏的交通會非常發達。


    數個工業園區都還在建設之中,配套的工人宿舍樓,也在同步建設中,被邑樂縣所開出的待遇吸引,來自天南地北的工人,如今如火如荼的投身進這火熱的大建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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