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生雖說老實,但也常上街賣些野味,因而沒多久便尋著了一個人,那人聽了他的話,看了看向茵茵,指了指一個樓。


    周全生便又領著向茵茵進了那個樓,尋著了一個幹瘦老男人,那老男人看了看向茵茵,進去叫了一個年長的婦人出來。那婦人將向茵茵從上打量到下,好像還算滿意,問:“多大了?”


    向茵茵身子虛,都快站不住了,打起精神來裝著很溫順乖巧低頭迴答:“十六。”


    一旁的周全生愣了愣,他比她大兩歲,自己今年二十,她應該是十八才對。不過她身子弱,皮膚白下巴尖臉蛋小,眉也細,說十六那婦人也沒多問,又問會些什麽。


    向茵茵不敢多說,隻誇大了一點:“差不多的事都會做的,擦桌拖地洗碗洗菜洗衣服都可以。”


    那婦人上下看看她,想著若隻會這些,也有些浪費,便問:“會針線不?”


    向茵茵汗顏,搖搖頭。她活了二十好幾,可連扣子都不大釘得好看。


    “會認字不?”


    向茵茵想著適才在街上,大部分的招牌都認得的,便應下說:“會的。”


    那婦人也是沒懷疑,又問:“旁的呢,以前做過什麽?”


    “沒,沒做過什麽。極少出門來。”向茵茵知道不能提以前這身子做過什麽,提了也沒用,自己一絲都不記得了。


    那婦人就歎氣了,白白生得這模樣兒,又這個年紀了,注定是個幹粗重活的了,偏偏生了個弱弱的身子骨,本不想應她,又看著模樣好歹體麵,也懶得多饒舌,應了幫她留心著。


    兩人往迴走,向茵茵見著了金銀鋪子,心思一動,取下耳珠子,叫周全生陪自己去兌成了碎銀子與一些銅錢,然後買了些白菜蘿卜要背迴去,被全生搶過去背了。


    路過一小攤兒,向茵茵朝全生說:“有勞全生哥陪我奔跑了一天,我請你吃點東西吧。”


    周全生慌忙擺手,連連說:“不必,不必。”


    向茵茵尋了凳兒坐下,說:“我可是餓了呢。”


    周全生這才搓著手傻笑著跟著坐了。吃完一大碗豆腐腦,向茵茵才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舒服了不少。


    一會又覺得身子的不對勁來,身下濕漉漉的,不像是例假,而且她向來都聽說過來倒假前胸部會脹得痛,極少聽說倒假來了一兩天,還會這樣脹痛的。


    又不解又因身子不適慌亂,向茵茵臉色便有些古怪,連周全生都看出來了,神情著情,問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向茵茵點了點頭,周全生便一口將麵前碗裏的豆腐腦倒進肚裏去,蹲下身子背對著向茵茵說:“來,我背你迴去。”


    向茵茵連忙擺手,這大街上的,大哥你也太神經大條了,笑說:“沒事,我還是能走的。”


    周全生憨憨嗬嗬笑兩聲,站起來摸著頭跟著她迴村裏。


    農村裏閑時隻吃兩頓,太陽偏西時,向茵茵才與老人家吃了飯, 便見周全生趕過來喘著氣說:“快,妹子收拾一下,吳大娘說有戶人家要請人,你趕緊去看看行不行?”


    向茵茵便要收拾了出門,被老婆子拉住了,叮囑她說:“兒啊,可千萬別一心想著去有錢人家,就是要幹活,也要尋著清楚正經人家才是啊。”


    向茵茵胡亂說道:“別擔心了,娘,我知道的。”


    緊趕慢趕,總算在太陽落山前趕到了,那婦人臉色略為有些不高興,有些怨向茵茵耽誤事兒,將周全生在樓裏呆著,自己領了一些個女孩兒坐了輛極大的馬車拉到一個地兒。


    向茵茵抬頭一看,隻個後院子,白白的石灰牆又高又長,遠遠的近乎將半條街都包住了,可真是個富貴人家啊。


    那領頭婦人在她們下車前好好訓了一會話,說:“這可是戶規矩極大的有錢人員,平時待下人是極厚德的,你們爭氣些,能進這府裏,是你們的造化,也是我的功德一件了。”


    車裏的人便被說得士氣高漲了,好些小丫頭睜著黑亮的眼睛一臉向往,搞得向茵茵有如置身小學生堆裏的感覺。


    跟著人進了府去才知道,不隻這婦人一個帶了人被挑選,還有兩個身後也領著一堆女孩子,比自己這夥要幹淨整齊不少。向茵茵頓時便覺得前途茫茫。


    一會有個穿著體麵的人進來,說了幾句話,便叫人開始看人。很仔細扒著從頭看到腳。向茵茵是聽懂了的,一共才挑十個,而這院子裏,站了至少百八十號人。


    哎。


    那院子裏的人在向茵茵這堆裏隻略略看了一眼,便搖頭走開了,竟然沒有一個看上眼的,領著向茵茵的婆子臉上極不好看。


    向茵茵也泄了氣。


    站了許久,向茵茵覺得自己都快脫力了,才等得那邊將人挑齊了,先前說話的婆子又掃了眼人群中,又特特看了向茵茵一眼,見著體麵順眼,年紀也大,人也像是個乖的,問說:“倒是也要年紀大的在廚房後院幹些粗重活兒,你可願意?”


    向茵茵連忙點頭。她身旁的婦人也略為臉色動了一下。


    向茵茵見那婆子朝自己招手,抬腳便要過去,哪知才抬腳一步,腦中便哄哄亂響,耳朵裏也翁翁聽不清,兩腿也顫顫酸軟的直打滑,眼前黑黑一片,怎麽也穩不住,就這樣栽了下去。


    等醒來時,向茵茵是在一輛破舊馬車上,搖晃顛簸,身旁守著一個兇巴巴的婦人,見她醒來,氣不打一處來,伸手過來拍她一下,說:“可真是替我爭氣啊,白白替你們忙活了。”


    向茵茵說:“勞煩大娘了,前兩天生病了,以後再不會了。”


    那婦人極生氣哼了哼。


    到了位置,下了車,便見著周全生在樓下屋子裏坐著,在等著她。另外還有一老頭,身上衣服也整齊,人也不見多肮髒,就是臉上很焦急,見了向茵茵身旁的婦人,趕緊上前來說:“這是吳家嫂了吧,趕緊幫忙想想轍吧,我們東家的媳婦早上生產時血崩去了,現下孩子正餓得嗷嗷直叫喚呢,喝了一天的米湯了,趕緊給找個奶媽子吧,我們東家說了,工錢都可商量。”


    吳家嫂子好生奇怪,走開一步說:“既要找奶媽子,為何先前不說,這會才慌慌忙忙來尋,去哪裏找去?”


    老頭重重歎口氣說:“唉,府上並不闊綽,少夫人又一直堅持說要自己喂孩子,根本不讓少東家找什麽奶媽子,哪裏想到會到今天這樣子。”


    吳家嫂子便說:“我知道了,這幾天我給留心著吧,實在不行,放到有孩子人家去過幾天也成的。”


    老頭也沒辦法,歎了口氣,千叮萬囑謝了又謝才走,想是去別家求去了。


    天快黑了,吳家嫂子便叫女孩子們迴家去,周全生也陪著向茵茵迴去了。


    向茵茵邊走邊想事情。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奇怪,絕不像是正常女孩子來例假的樣子。一路胡亂猜想著到了村裏,在屋前跟周全生道了別,才進門去。


    身下粘得難受,胸部開始漲得刺痛。向茵茵打了熱水擦身子,忍不住心裏的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胸,*的,試著揉了揉,頓時吃驚得張大了嘴。


    這是,奶麽?


    向茵茵是個剩女,她的幾位閨中密友都早已成婚生子,她知道,這就是奶!頓時欲哭無淚,不會吧,這是個什麽破身子啊。


    又不敢號出聲,看了看坐在床旁摸索著縫衣服的老娘,向茵茵走過去,接過她手裏東西,問:“娘,這場病生的,我記不清以前的事了,我這身子,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差點要哭了。


    老娘頓時也老淚縱橫,哭得撕心裂肺說:“兒啊,我可憐的兒啊,誰叫咱們窮,白白受人欺負呢。”


    向茵茵穩住她的身子,問說:“娘,到底怎麽迴事啊?”


    老娘還是哭得傷心,混濁的淚直流:“我原以為你裝著忘了,是知道錯了,決心要好好過日子,誰知道你是真不記得了,我可憐的兒啊。”


    “我這身子是剛生完孩子是不是?”向茵茵現在倒冷靜下來,糟爛的人生老天是不會向你解釋的,老天隻會笑著看你掙紮。


    老娘抽泣著問說:“你知道了?”


    雖然她看不見,向茵茵還是低下頭,輕輕聲:“嗯,脹得厲害。”


    老娘傷心歎氣說:“明兒個借點錢去抓點藥退了吧。”


    向茵茵點點頭,問說:“娘你知道我以前做事的那屋人家姓什麽,我被送迴來時是個怎麽樣子的啊?”


    總要知道自己的事才好,以免以後出去尋事做時出意外。


    “哎,娘也不知道,當年是你爹賣了你去的,娘隻知那家姓張。就昨兒個天不亮,你被人抬迴來,說你在府裏要謀害主子,叫主人家打死了,因快過年了,便賞了你的屍身迴來叫我葬了。”


    向茵茵聽了氣得要死,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厥過去。便是隻當聽別人的故事,也是生氣的,哪有這樣沒有王法的。


    老娘抱著她又痛若了一會,向茵茵才扶了她去歇下,躺在床上時,心思一動。


    便想著天一亮就去找吳家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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