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終究還是折迴身,伸手從趙寇手裏接過衣服,卻被趙寇泛白的骨指緊拽著另一端。

    “出去。”他垂著眼,盯著手裏的布料。

    “趙寇——”

    “出去。”趙寇冷言打斷,周身散發著不愉的氣息。

    顧一倔脾氣也上來了,這算什麽?不是他讓她幫他換衣服的嗎,鬧什麽脾氣!

    她用力去扯手裏襯衫一角,趙寇使勁地一奪,將襯衣扔在了擱置衣物的小台上。

    “我不想和你吵,出去。”

    趙寇說不出自己為什麽就生氣了,一開始也許是因為顧一,後來更像是氣自己。

    一粒粒扣好做工細致的紐扣,他沒有換上那身衣服,自己轉動著輪椅出去,無視了導購們驚奇的目光將衣服結賬走人。

    顧一跟著出去,想要去碰輪椅卻被趙寇閃開。

    “這麽多年了,我們還是沒有改變。”趙寇隻說了這一句話。

    顧一知道他心情不好,不願意找不痛快便避著他。連晚餐也隻在臥室裏吃了幾個水果,沒下樓去。

    荷嫂看著餐廳的飯菜,今天先生和太太都沒說不餓,難道是在外麵吃了迴來?

    顧一整晚都想著下午在更衣室的事情,神奇的失眠了。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年終酒會是在晚上,她一點兒也不急。

    梳洗好後下樓吃了點東西,好在這個點趙寇應該去公司或者在書房。

    迴房後顧一去找清江大橋的設計圖來打發時間,尋了半天也沒看見,難道是那天帶去公司了?

    下午聽見一陣汽車發動的聲音後顧一便開始收拾起自己,心底一遍遍咒罵王部和蘇君彥兩個小人。

    拉開衣櫃,挑了件象牙色絲質頂珠晚禮服,很典雅樸素的風格,裙擺綴著的珍珠平添了華貴,她隻是憑著自己的喜好挑選衣服,這件已經算是最素的了。

    將長發綰成一個可愛的蓬鬆圓髻,垂著幾縷絲發正好到胸前。

    望著平麵鏡裏的自己,明豔美好的不可方物,或許趙寇所迷戀的就是這張臉吧?她已經很久不出席宴會什麽的了,大三之前,她挺喜歡跟著湊湊熱鬧的。

    裹著件到腳踝的長呢子下樓,荷嫂見到美若天人的顧一怔了好一會兒,迴神後忙說了句:“太太,先生說有事先去了,留了小李送您過去。”

    顧一有那麽一瞬的驚詫

    ,但想到蘇君彥將邀請函遞給她時不住地說:一定要去。

    她大概是知道了,這是誰的意思。

    寇兒讚美了

    012

    王部載著王帆和馮豔豔一起過來,愣是在門口沒看見顧一,難道她放他鴿子?焦急地四處張望,馮豔豔不忘冷言冷語幾句。

    顧一忍無可忍地自己走過去,這王部的視線來來迴迴掃了她十幾次了,就沒認出她來?“王部!”

    “你是小顧?”王部一喜,眼裏滿是驚豔!

    顧一點頭,她心情並不好,所以對老王的誇讚她直接過濾了。

    趙寇成功地將他的不愉快傳給了她,顧一琢磨著等會散會了一定要去買了口罩,以後和他說話就帶口罩,方可延綿益壽。

    “喲,王部你的女伴真漂亮!”

    “哈哈,謝謝。”王部在人群裏搜尋著蘇君彥的人影,蘇少快來啊,我這不是把人給你帶來了麽!?

    “小顧,要不你先在這兒坐坐,我給你拿點吃的?”

    顧一點頭,她這雙鞋站久了有些磨腳,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這位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顧一挑了眼微抬了下眼皮就放下,壓根沒說話。

    誰知道那人就挨著顧一坐下。顧一將包橫在中間,也沒起身離開。

    “你是跟那個王老頭來的?”那人因為顧一的高冷而不悅了,語調輕蔑起來,“你這麽年輕漂亮,怎麽跟著他了?”

    顧一被他嘰嘰喳喳吵著心煩,皺了下眉。“別不懂事。”

    “喲嗬,脾氣挺大的?我是杜正。”

    杜正?你怎麽不叫杜歪!顧一心底冷嘲了聲,並未理會他,那人直接伸手就來拉顧一的胳膊。“小姐,說吧,按月結還是按年結?”

    顧一拿起包就砸開了他的手,“我說過,別不懂事。”

    杜正卻像是起了勁兒,扯住顧一的手腕嘰嘰喳喳,說要醫療費又說要告她。

    眼見杜正離她越來越近,吞吐的氣息全撲在她的側臉上,作勢就要摟住她,顧一毫不客氣地一腳踢向他的小腿骨,膝蓋一頂他的下腹,掙脫他的束縛,順手抓起手包朝那人腦門使勁地扇去。

    “再煩我,打不死你!”顧一拎著包走人。

    從服務員的托盤裏取走一杯pipercuveesublime,雖然不喜

    歡喝酒,但是香檳是例外。

    顧一低頭品了口,口感香甜。在一片片倒吊著水晶燈下舉起盛著液體的酒杯,氣泡精致細膩,燈下似有光彩流動。

    那年在秦陽的生日宴會上,他就說,他不喜歡喝酒,喜歡各種香檳。

    顧一記下了,她還記得秦陽說,燈下那些細小的泡沫漂亮極了,充滿了夢幻的味道。

    人群裏,不知道誰扯了她一把,顧一高舉著的酒杯一個傾斜,全灑在經過的一人身上。

    “不好意思。”顧一說完抽了張紙遞過去,被她淋了一身的女人並沒有伸手接,反倒是一揮手使勁地拍開顧一的胳膊。

    “這是一句不好意思就能解決的事情嗎?”女人推了推架在臉上的大墨鏡。

    “要不,我幫你把衣服拿去幹洗?”顧一看著胳膊上的兩條抓痕,可能是剛才被對麵那個墨鏡女的指甲給抓傷的。

    “這是幹洗就能解決的事情嗎?”墨鏡女兩步跨到顧一身前。

    顧一樂了,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沉聲道。“別不懂事,見好就收,多少錢。”她覺得對麵衣著鮮紅晚禮服的女人有些眼熟,確切點,是那副墨鏡和烈焰紅唇有些眼熟。

    “好笑,我是缺錢的人?”許采揚手抓住旁邊經過的侍者,取了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酒水倒進另一杯。

    顧一瞧這架勢,又出了個和馮豔豔一副德行的人?“那行,我給你潑迴去。”

    許采心高氣傲慣了,遇見一個不肯服軟的自然拗起來了!揚手就將滿杯紅酒潑了過去。

    顧一隻用包擋了臉,從高中時代就被那些喜歡趙寇、喜歡秦陽、喜歡景千、喜歡蘇君彥的女生拉出去教訓,潑冷水,潑咖啡,潑奶茶、潑啤酒、潑老白幹、破汽油的都有!

    她早練就了這個本事。許采潑完酒依舊不快,將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圍觀的生怕被碎玻璃片割傷腿全都閃退了,顧一站的穩穩當當,許采冷哼冷聲,經過顧一身邊狠狠地撞了下她的肩膀,“滾出去,這裏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顧一不怒反笑,手一伸從已經呆滯的侍者手裏拿過一杯酒。抓住許采的肩頭,就在許采迴頭的那一刻,顧一將酒狠狠地潑在了她臉上。

    “我潑你的香檳還喝了一口,你潑我的紅酒加大量,這一口就當是禮尚往來。”顧一抿唇莞爾,手一鬆,酒杯從指間摔落,濺起的碎片全砸在許采的小腿上。

    “你——”

    “怎麽迴事?”清冷而低沉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顧一下意識地想逃,雖然一張小臉還算是幹幹淨淨,可被潑了葡萄酒的晚禮服狼狽至極!

    “喲,這是出什麽事了!”蘇君彥不怕事多地喊了聲。

    “趙總,你們年會請的一些人還真是有意思呢!?”許采摸了把墨鏡之後的臉。

    “是麽?”趙寇神情淡漠。

    “難道不是?”許采手一揚,指著那抹高挑曼妙的背影,“神經病,潑了我一身的酒還不道歉!”

    趙寇點頭,輪椅往前移動了些。“你潑了她?”

    顧一咬牙,不能讓趙寇認出她來!便點點頭。

    “你是gz的員工?”

    顧一再度點頭。

    “哦?我們gz還有這麽有骨氣的員工,轉過身我看看。”

    顧一吸了口氣,轉過身去,對著趙寇莞爾一笑。“趙總好。”

    趙寇早就知道是她,從她被人抓了一把不小心將香檳潑在許采身上,一直到她後來迴了許采一杯紅酒,他看的滴水不漏。

    “趙總,你看我的衣服!”許采抓著手裏的包跺腳,趙寇這個時候算什麽意思。

    趙寇像是沒聽見一般,徑自轉動著輪椅靠近顧一,顧一下意識地後退,直到被擺著糕點的餐桌擋住了退路。

    他從外套裏掏出一方幹淨的藏藍色手帕,彎下腰去。

    顧一想退開卻無路可逃,想一腳踢開趙寇卻有心無膽。周遭的驚訝與愕然,議論紛紛。顧一隻能垂著眼避開了那群人的探索打量的目光。

    “趙寇,你能不能別這樣?”

    “你腳流血了。”趙寇低著頭,聲音很低。

    “與你無關。”

    “你是我的女人,這樣的話我不想聽第二次。”

    顧一心頭一顫,明明可以直接推開趙寇,她卻沒有,不可否認,柔軟的手帕劃過腳背,那種柔軟就像在心上劃過一樣。

    他說,“顧一,你的腳真好看。”

    指腹劃過顧一的腳背,冰冷的觸感嚇得顧一縮迴腳,意識清醒地使勁地推開趙寇,拎起及地的裙擺轉身就跑!

    她聽見身後的驚唿聲和坍塌聲,顧一有停步片刻,可內心激蕩和舊事浮現,她隻想逃離了這個地方。

    就因為趙寇的那句

    話,顧一,你的腳真好看。

    就像是個噩夢醒在了金碧輝煌的大廳。

    顧一慌不擇路就近選了樓梯,一邊狂奔一邊捂著胸口,高跟鞋蹬蹬蹬地響徹樓道。

    顧一,你的腳真好看……

    明明都已經忘卻了,卻被趙寇無意地提起!顧一思緒很亂,腦海就像舊電影般迴放著不愉快的過去,忽的腳下不穩——

    景千將摔倒在地上的趙寇扶迴輪椅裏,蘇君彥連忙給醫院打電話。

    趙寇用擦過顧一腳背的手帕仔細地拭去臉上的糕點碎屑,雙腿不自覺地抽搐著,臉色蒼白。

    “讓開,全都讓開!”景千推著輪椅極快地朝外走,蘇君彥推開好事的人群。

    “剛剛被推倒,你腿是不是傷著了?”

    “有關係嗎?”趙寇垂下眼,因為疼痛而咬著牙。他能站起來的時候尚且不能得到顧一的愛,斷了腿至少能讓她不再處心積慮的鬧離婚,站不站起來已經不重要了。

    “景千,地上有血!”蘇君彥眼尖地的發現,輪椅劃過的地麵全都留下一條細細地血珠子……

    “唉?太太迴來了,先生呢?”荷嫂迎上去,見顧一一身狼狽,那身象牙色的晚禮服沾上了紅褐色的汙漬,膝蓋處的裙擺還有些鮮豔的紅漬。一向孤傲明豔的趙太太此刻頭發淩亂,胳膊臉上也全是灰塵。

    “太太,你這是怎麽了?”

    顧一沒說話,拖著一條腿慢慢地爬上樓。剛進房就反鎖了門,將臥室的燈全打開後累倒在床上,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像是覺察不到身上疼痛,周身天旋地轉。

    主治醫生剛離開,病房內安靜極了。

    景千手裏轉著一支未點的煙卷,蘇君彥坐在沙發裏少有的安靜,直到趙寇的手機響起,突兀地打破了長久的沉靜。

    趙寇看了眼屏幕,遲疑了會兒,還是接了。他知道,荷嫂該是說,太太迴家了,今晚吃了什麽什麽……

    “趙先生,您今晚能早點迴來嗎?”荷嫂知道自從趙太太來別墅了,趙先生每天不管多晚都會迴家。

    “有事嗎?”趙寇躺在病床裏微不可見地挑眉。

    “太太看起來出事了,晚禮服上有血,一進屋就迴房一句話都不說。”荷嫂說話的時候還朝二樓的臥室看了眼,她正等著趙先生的迴話,就聽見手機裏傳來一聲怒吼——

    “趙寇,你的腿還要不要了?醫生說你

    不可以出院!”

    寇兒溫柔了

    013

    趙寇迴去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蘇君彥一路上陪著在但臉色也不好。

    “寇兒,景千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別放心上!他也是擔心你。”

    “嗯,君彥你去黑格子找他吧,都少喝點酒。”趙寇緩慢地轉動著輪椅。

    蘇君彥歎了口氣,“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我迴去了。”趙寇謝絕。

    一進大廳,傭人全都恭敬地立著,垂著腦袋。

    荷嫂見著趙寇的人影忙得指著二樓,“先生你可算是迴來了。”

    “不是有鑰匙嗎?”趙寇聲音冷的可怖。

    荷嫂搖頭,表示無可奈何。“太太反鎖了門。”

    雙手緊抓著輪椅的扶手,暴跳的青筋覆在手背上,“去把門踹了。”

    一個身強體壯的青年三兩步跑上去一腳踹上門,踹了一腳沒開,朝樓下張望,“趙先生踹不開啊!”

    “踹不開你不會多踹幾腳啊!!!”趙寇要是能站起來,早一腳將他連人帶門給踹了!

    那人這才又補了兩腳上去。

    臥室的燈大開著,那人一眼看見著晚禮服的趙太太,想到趙先生焦急的性子,連忙喚醒了她。

    顧一下樓走的不穩,那青年準備搭把手扶她卻被顧一毫不客氣地推開了,“不用。”

    顧一心底尋思著,這個點趙寇還興師動眾地不惜踹了門也要把她給吵起來,無非就是宴會上她當眾推了他一把的事兒。

    可能有些暈乎,加上腿受了傷,顧一下最後三步台階時一個不穩朝前倒去。

    好在趙寇就坐在離台階很近的地方,輪椅一推張開雙臂接住了她。

    顧一撐著趙寇的腿站直身子,拍著胸口舒氣,沒留心趙寇麵上一閃而逝的吃痛。

    “今天,不好意思。”顧一繞開他坐在沙發裏。

    趙寇額上冒著細汗良久沒說話也沒移動一下。

    “荷嫂,你們都去休息吧。”顧一對傭人揮了下手。

    荷嫂有些不放心但隻能應諾了聲,便領著一屋子的人離開。

    “雖然今天我不該推你,可是你當眾——”

    “你下樓梯摔的?”趙寇聲音很低,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輪椅,緩緩地到了顧一身邊。

    “嗯。”

    趙寇直接伸手掀開裙擺,顧一連忙推開他的手往旁邊一移,提防著眼前之人,“你想幹什麽?”

    “在這裏坐著等我。”趙寇說完便轉動著輪椅迴了自己在一樓的臥室。

    顧一還真聽話地坐在大廳裏等著他,反正今天的事趙寇肯定是生氣了,她才不認為小肚雞腸的他這次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趙寇一隻手拎著急救箱,一隻手轉動著輪椅過來,不好掌控輪椅的前進方向,以至於不時地撞到凳子和桌子的邊角,看起來有些笨拙和滑稽。

    顧一沒笑,移開視線望著花瓶裏的紅玫瑰,心中一片酸澀。驀地就想起今天在酒店的時候,趙寇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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