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場雪在傍晚的時候無聲降臨,並迅速席卷了這座城市。


    冰冷的寒風夾雜著漫天的風雪侵襲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昔日熱鬧的城市也隨著凜冬的降臨冷清起來,在這樣的風雪天氣,人們更樂意呆在家裏。


    布拉迪特城西,斷劍酒館。


    “阿…阿嚏!~”


    清脆的噴嚏聲在酒館中響起,盡管憂希麗已經努力用雙手捂著鼻息,但依然忍不住鼻頭處的瘙癢。


    失禮的行徑讓她的眉毛微微彎垂了下來,滿懷歉意的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幾人,小聲道:“對…對不起…”


    “出門時候就告訴過你,今天這麽冷,你不選擇換一身衣服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穆特大咧咧的道


    “你這粗野老漢懂什麽,女生這種神奇的生物永遠將風度排在第一位,為此可以忽略一切。”特洛伊白了穆特一眼,品頭論足道


    被兩人議論著,憂希麗的頭更低了,原本就被凍得通紅的臉蛋,此刻更是緋紅一片,雙手捏著裙角看起來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


    正有些手足無措,憂希麗卻忽然感覺肩上微微一沉,接著一份溫暖悄然裹挾上了全身,很快驅散了身上的寒流。


    那是一件寬大的深灰色鬥篷,內襯是柔軟的羊毛,上麵還殘留著原主人的體溫。


    下意識的抬起頭,憂希麗便看到一雙完全出自關切的清澈眼睛,下麵是那一份如旭日般溫暖的微笑。


    他望著她,輕笑著道:“好些了嗎?”


    “嗯…”憂希麗似乎感覺自己的臉頰更紅了些。


    “那就好。”點了點頭,凱恩視線迴到穆特兩人身上,開口道:“叫吃的吧,好長時間沒見了,今天我們得好好聚一聚。”


    食物很快被送了上來,跳動著火焰的小炭爐被送上了餐桌,上麵架著一口鐵鍋,鵝肉與卷心菜的味道隨著白色的熱氣騰騰冒出。


    “貴族小子,沒喝過這個吧,嚐嚐,你會愛上這滋味兒的,相信我。”穆特把酒桶裏的粗製麥酒盛滿橡木杯,推到凱恩的麵前。


    端起冒著氣泡的橡木杯喝了一口,黃褐色的液體淌過喉嚨,一股火辣辣的感覺迅速爬了上來。


    “咳!咳!”


    喉嚨的火辣勁兒令措手不及的凱恩嗆得咳嗽了起來,窘態百出的動作引起了旁邊穆特與特洛伊的哈哈大笑。


    穆特猜的沒錯,凱恩以前確實沒喝過這種低劣的麥酒。


    貴族出身的他從小是喝著葡萄酒與優質的果釀長大,就連秋葉鎮也因為盛產貴族小姐喜愛的香料聞名遐邇,以至於十分富足,在整個秋葉鎮確實難以找到這種粗糙的酒液。


    喉嚨很快平靜了下來,那股火辣勁兒卻隨著酒液沉下了肚裏,並迅速蔓延至全身,身子仿佛一下子溫暖了許多。


    接過憂希麗遞來的絲絹擦了擦嘴角粘上的酒液,凱恩點了點頭,笑著讚歎道:“特殊的味道,確實讓人難以忘懷。”


    “哈哈哈,我說的不錯吧!”穆特大笑著一拍凱恩的肩膀道:“要不給你帶點兒迴去,聽說你們銀魂軍現在訓練得可是慘不忍睹呀,每天要是訓練前喝上一兩口,肯定能讓你一整天都有勁兒!”


    銀魂軍是卡洛斯為紮克斯所領導的這支劍士軍團賦予的名字,三天前正式任命書已經下達,加上這些天累積招募的,一共296名成員。


    “這可不行。”凱恩搖了搖頭道:“你們知道的,軍中是禁止飲酒的。”


    頓了頓,他插開話題道:“說起來你們最近怎麽樣?第二軍團是卡洛斯長官的核心隊伍,應該挺不錯吧?”


    “那是!”特洛伊點點頭,抬起手指了指穆特道:“特別是穆特,這家夥可是要當小隊長了,任命書昨天已經下達了!”


    “啊?真的嗎?穆特老哥,那還真是恭喜你了!”凱恩眼睛一亮,恭賀道


    “那是,卡洛斯長官可是眼光獨到!”穆特也不客氣。


    “切,分明就是運氣好…”


    飯局在歡愉的氛圍中展開。


    幾人畢竟都是並肩作戰甚至經曆過出生入死過,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到底還是奠定起了一份不淺的交情。


    談論了各自的近況,又暢談了相互的理想,偶爾大家會提起利爾,提起卡爾,卷帶起一絲傷懷,但很快又如同酒液上破開的氣泡消散於無形。


    “你呢?憂希麗,跟法師團的人相處的愉快嗎?”


    “憂希麗?”


    “憂希麗?!”


    “啊?什麽?凱恩?”


    連續問了幾遍,直到凱恩提高了聲調才聽到憂希麗的答複,凱恩不免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怎麽了?”


    “沒…沒事…隻是…”


    吞吞吐吐了一陣,猶豫了一下,憂希麗向凱恩湊了湊,接著視線看著前麵某一個位置道:“那個人…那個人一直在看著我們這邊,而且…他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


    沿著憂希麗的視線掃過去,凱恩看到酒館荷葉門的邊上,一個年紀與他們相反的年輕人獨坐一桌,黑發、黑瞳,與凱恩同樣的雅迪斯人種。


    因為戰爭的關係,布拉迪特此刻盤踞了大量的士兵,前來酒館消遣的大部分也是身著製式軍裝的帝國軍人,像他這樣年紀的年輕人獨坐一桌確實格外顯眼。


    當凱恩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年輕人視線也望了過來,英俊麵頰下嘴角往一邊微微翹起,勾勒起一絲禮貌的微笑。


    接著他抬起手中的橡木杯,從椅子上站起,一手抬著橡木杯,一手拎著盛酒桶,向凱恩這邊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奇怪的年輕人。


    英俊的五官搭配著一種接近病態的白皙皮膚,凱恩見過許多貴族都較為崇尚的病態白,但這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如果真的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的話,那凱恩覺得就是陰柔,仿佛是一種刻入骨子裏的陰柔。


    他全身籠罩在一件深灰色的鬥篷之下,鬥篷有些破敗,上麵甚至破了幾個洞,但卻沒人會把他與街邊的流浪漢化為同類。


    這是因為那件破舊鬥篷幹淨得一塵不染,在上麵找不到絲毫的泥垢與塵埃,除此之外,他行走間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優雅,皮靴敲擊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有節奏的噠噠聲。


    而當離得近了,凱恩更是驚奇不已的發現,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卻如同汪洋一樣看不到邊際,裏麵仿佛有著不符合他年紀的閱曆與滄桑?


    然而他的外貌,他的每一個肢體語言,以及臉上的表情卻又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與氣息。


    這是一個如同古老魔法陣一般神秘的年輕人。


    在凱恩心底下意識做出這樣評價的時候,年輕人也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端著橡木酒杯,掛著一絲奇異的微笑,無可挑剔的行了個禮,視線先是在憂希麗的身上停頓了一下,接著迴到凱恩身上。


    視線交織,他禮貌的微笑道:“你好,我來自東方,是一名流浪法師,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邀請我坐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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