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魔後,礙於紫皇閣、孟晨、伏丹維等劫仙的情麵,他的登陸權限受到限製,卻並未完全禁絕。因此,江德遠已經察覺虛界變化。


    “仙道越發勢大了。如今我在魔宮行走,想要拉著一群心思詭譎之輩走正道,也是越發艱難了。”


    當年那群受害者家屬們修行有成,一個個來魔宮報複,自己恐怕疲於應付了。


    忽然,他睜開抬頭,看向水域之外。


    隨著黑虎靈輦降臨,一陣仙樂悠揚迴響。


    江德遠歎了口氣:“這廝,慣會玩弄這些排場。”


    吩咐張嶽親自前去迎接,江德遠亦來到大殿等候。


    ……


    我來迎接?


    張嶽戰戰兢兢,十分懷疑江德遠此舉,是惱恨他當年陰謀做局,逼迫其重歸魔道之事。


    眼看輦車降臨魔宮門口,張嶽神色陡然一變。


    這八隻神俊英武的黑虎,竟是自家八個魔徒所化?


    伏衡華!果然是伏衡華的脾氣!視天下眾生為蟲蟻!


    輦車停下,除駕車的兩位殿主和伏衡華外,還有伏流徽、恆壽以及嘯魚。


    這三人是受到伏丹維吩咐,趕來輔佐伏衡華——避免伏衡華在魔宮行事過於囂張。


    站在兩側的殿主們率先下車。


    七殺殿主本想伸手將伏衡華扶下。


    卻見伏衡華隨意掃了一眼,血魔殿主不由自主趴在地上作板凳,任由伏衡華踩在他背上,走到魔宮地板上。


    張嶽嘴角一抽,越發感受到伏衡華的肆無忌憚與霸道桀驁。


    魔宮殿主是大宗師級的高手,眼前這兩位殿主還是曾嚐試渡劫的頂級大宗師。可在伏衡華跟前,卻如隨意欺淩的奴仆一般?


    張嶽開始懷疑,以江德遠的麵子能不能保下自己等人了。


    恆壽、嘯魚麵無表情,伏流徽麵色平靜。


    還行,還在預計中,沒有太過分。


    衡華手持手杖,緩緩向大殿走去。


    走過張嶽時,他下巴高揚:“帶路吧——你該慶幸,你已是天壽之輩。”


    雖然單一的天壽境修士,伏衡能可輕鬆把捏。但礙於劫仙前輩們的存在,伏衡華對劫魔們依舊保持一點尊重。


    把劫魔們視作奴仆螻蟻,同境界的劫仙臉上能好看了?


    張嶽臉色忽青忽白,默默在前麵領路。


    仙道的虛懷若穀、淡泊恭和,完全無法在此子身上找到分毫。


    反倒是邪魔外道的秉性,在這廝身上看到了十成十。


    很快,張嶽帶人來到大殿。


    除陰母外,諸殿主紛紛在場。


    看著殿內華服靜坐的江德遠,伏衡華微微一笑,主動拱手行禮:


    “弟弟拜見兄長。”伏流徽三人隨之行禮。


    “行了行了,自家人,不要說這些話。”


    江德遠從帝座走下,拉著伏衡華走上高階。


    他清楚,伏衡華此來便是幫他立威的。


    對惡人,唯有以惡製惡。


    可江德遠的性子,做不來那些事。


    而伏衡華天天被魔道畏懼、提防,他來敲打這些魔頭,恰如其分。


    兄弟倆坐在一起,討論這些年發生的事。


    虛界創立、伏衡華成道、玄明魔宮經商以及伏瑤軫之死。


    說到最後,伏衡華明顯有一瞬的沉默。


    但很快,他整理心情。


    “阿姐的事,他朝自見分曉。倒是兄長這裏,煉魔入道亦是惠恩東萊的大功德。而這些魔頭的修行功法,從立意理念上,也有部分可取之處。”


    群魔在在下麵聽著,一個個嘀咕。


    可取之處?


    煉魔入道?


    是方便你修習魔功吧?


    不過這話,他們自然不敢耀武揚威的伏衡華跟前提。


    倒是江德遠,輕哼一聲,笑罵道:“可取之處?是你瞧著喜歡,打算正大光明拿來用吧?天魔法?血魔法?你還瞧上哪幾家功法了?”


    “地魔一脈的禦使煞氣,獸魔一脈的禦獸之術,卜魔一脈的天機逆算……”


    伏衡華眼中,各魔道皆有可取之處。隻要能改一改功法,把邪門一些的皮相收斂,就可以給幾位前輩交代了。


    “我有意劃定魔仙一道。自魔功修行而入仙者,皆入此脈。”


    順手,伏衡華將路上編撰的幾本功法贈給江德遠。


    “兄長閱覽後,若覺得無差,便可在魔宮傳承。”


    血魔問仙法,逆算反行天機法,禦獸合氣術……


    翻看伏衡華改良後的魔功。


    的確看不出半點魔道的陰森邪氣,一本本功法拿出來施展,都是仙氣寶光,華彩絢爛。


    “這些事,往後麵說。眼下有一樁事,需要你幫忙。”


    江德遠遣退張嶽等人,將三頭魔獸找來。


    看著三獸,伏衡華頓時了然。


    “殷家兄弟的變化,我尚可嚐試化解。可唯獨她……”


    “陰母下手狠毒,且是劫魔後作法。兄長解不開,亦在情理之中。”


    衡華看了幾眼,頓時了然手法。


    取木杖對每一獸首輕敲三下,三獸背上各浮現一尊人形法相。隻是這些人形光影殘破不堪,各手足部位錯亂扭曲。


    “陰母作法,將殷家兄妹的生命烙印扭轉。此刻,他們的本源已不是‘人’,而是‘獸’。縱然兄長作法,幫殷家兄弟短暫變迴來。可時間一長,他們還會再度化作獸形。”


    而殷玉瓏情況更加微妙。


    她背後的人形光影血淋淋的。雙腿長在背部,雙手十指切碎,錯落在身體各部位上。顯然是陰母惱恨其私下行徑,刻意報複。


    伏流徽雖知曉殷玉瓏曾經做的事,可看到這位女劍修的遭遇,仍不免觸動。


    這太慘了。


    衡華平靜地看向殷玉瓏。


    魔獸在他的注視下,慚愧地低頭。


    “我不止一次勸說你,早日擺脫魔道。可你偏不聽,自恃修為而強留魔宮,方有今日之禍。”


    魔獸低吼兩聲,仿佛在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因殷家兄長們被陰母威脅,頻頻犯下惡事。雖情有可原,但依舊是有罪。受害者並非我,我自不好代人懲處。他朝,自有人尋你報仇。”


    頓了頓,衡華以木杖打散殷玉瓏身後的扭曲人體。


    撕心裂肺的痛楚傳遞到魔獸身上。她強忍著痛楚,任由伏衡華調整改造“生命烙印”。


    不多時,她身後的人形法相已出現殷玉瓏的真容。


    “看來兄長和你那位南洲朋友的麵子上。我姑且把你將‘生命印記’調整迴來。隻是恢複人身,就靠你自己了。”


    殷玉瓏也擅長演法,衡華指點路徑,她自然明白接下來該如何做。


    “不過你這倆兄長倒是不錯——兄妹情深。”


    衡華炮製殷玉瓏時,二獸死死盯著伏衡華,時刻準備暴起。


    伏衡華再度拿樹根手杖輕輕敲打二獸。


    二獸吐出大股大股的黑色液體,身後的人形法相迅速恢複如初。


    二人從獸形迴歸人身。


    “流徽,可看出我的手法?”


    “不曾。”


    “這是阿姐的詛咒。陰母徹底扭曲他們的生命烙印,將他們的本相定義為獸。所以,我再度延伸其思路,對他們的獸形進行詛咒,讓他們無法恢複‘本相’。”


    伏流徽恍然。


    因為他們此刻的本相是獸,無法恢複本相,自然無法繼續變成獸類,也就恢複人形了。


    衡華旋即扭頭,吩咐恆壽、嘯魚,把天邪劍和萬神圖卷賜下。


    “你二人去把陰母拿至我麵前。”


    恆壽、嘯魚直接離去。


    “衡華,你這——她到底是我門下。”


    “兄長,”伏衡華對江德遠說話,依舊客氣有禮。“你迴歸江家,繼承魔宮,我並不反對。引群魔向善,也在情理之中。”


    群魔之中,誰最該死。


    自然是陰母和血魔殿主。


    張嶽是卜算天機,編織計劃的人。可真正下手的次數少之又少。伏衡華雖然被他阻礙過幾次,可他那點小伎倆,根本不被伏衡華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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