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東萊的伏家、淩家曾經便是這樣聲勢。


    可南洲家族們呢?


    在赤淵道派壓製下,他們不得不龜縮在一山一河間,聽從赤淵符詔。


    若赤淵強勢,他們隻能俯首稱臣。


    可如今赤淵道派的精銳不斷消耗在戰場上,更有一位仙人“隕落”。


    自然被人窺見“可乘之機”。


    很多修士開始抱怨赤淵道派,認為他們致力於滅魔,強行維係“大魔劫”進程,不符仙道本意。


    仙道清淨而逍遙,仁善而貴生。


    今既已奪迴右大陸,何不與魔道罷戰,休養生息?大不了,將玄元城以及千裏淨土的領域還給魔道。也省得仙道內耗,源源不斷往中大陸送人啊?


    類似的聲音一天大過一天。


    在玄元伐城開始後,唿聲更響。


    “人家魔道是攻伐玄元城,奪迴失去故土。我們去參戰,幫助玄元城,這不是幫兇嗎!”


    幾十年過去,右大陸的安逸生活已讓不少人忘卻曾經的戰火。


    伏衡華與東方芸琪泛舟右大陸,耳畔自然沒少進這些聲音。


    “看到了嗎,這就是人的惡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煙雨朦朧,寒湖泛舟。


    兩人坐在船頭大傘下,眺望不遠處的水榭上,那群家族修士在醉酒後聲討赤淵。


    “淺薄短視的他們不會去想,玄元城破滅後,魔道會不會更進一步襲擊右大陸。


    “他們更不會去想,赤淵道派付出何等代價,才拉著我們這些東萊人助拳。”


    衡華眼中帶著冷意,甚至有些期待第四度伐城之劫。


    人心之禍,端看彼等造孽。


    玄元城破,東萊人大可以拍拍屁股離開。


    赤淵不救人,隨意。


    他們有後路,有辦法撤退。


    南洲魔道也不會傻乎乎把這些東萊人全殺了,引來東萊各宗門全力助戰。


    屆時遭殃的,不還是南洲仙道嗎?


    “他們要的,是昔年六宗時代的生活,而不是在赤淵之下伏低做小。”東方芸琪“迴歸四萬年前”,見證南洲先民們的選擇,對這份惡性有些唏噓。


    娟扇含香,朱唇輕語。


    “可他等不知,赤淵經曆兩次教訓,又豈會被他等脅迫?”


    兩位祖師的死,足以讓赤淵徹悟,他們絕不會傻傻再來一次。


    ……


    “來來,諸君。今朝我等聯名上書,要求赤淵和談,驅逐東萊惡民,還我南州一個太平。”


    “對,還我南洲太平!他東萊人作亂,惹得魔道反擊,行滅仙之事!遙想昔年六宗時代,何曾如此?我等應聯合其他各派一起,恢複六宗統治!”


    ……


    盯著那些人,伏衡華抿著茶,忽然心生好奇:“你猜,這宴會中有幾人與赤綾魔宮有關?”


    “這……”


    東方芸琪仔細觀察後,凝眉訝道:“我在五人身上窺見魔氣,可這絲魔氣……”


    那一絲淺淡魔氣,除非赤淵劫仙親臨,否則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是赤綾本尊?”


    “帳中客耳。”


    衡華盯著那三男二女,彼等容貌上乘,或俊秀,或魁梧,或嫵媚。隻能說,赤綾魔帝的審美和口味很廣泛。


    他們坐在人群中攛掇其他人立書,掀動人心。當寫下文書後,其中一人施法拓印千百份,招來飛鳥送到大江南北。


    “咱們什麽時候去沈家?”


    東方芸琪瞧了全場戲,歇了遊船興致。


    “第三波屠龍還沒過去呢,急什麽?怎麽也要等一個月,待輿情沸騰吧?”


    衡華看了一眼邊上的船夫。


    那船夫默默開船,並未聽到二人對話。


    此人是當年沈平動手腳,往魔道送信的倒黴散修。


    沈平認知中,此人早被魔道所害。


    卻不知伏衡華早有手段,將其救活後收在身側,便是為了今朝與沈家了結恩怨。


    “這次,赤淵沒有來人支援,給我們製造了一個絕佳借口。”


    赤淵沒有派來支援。其緣由之一,便在內部鬥爭。


    前兩次伐城,玄元城一方得了大好處。且明眼人能看出來,兩位城主早有布置。赤淵的人過去,主次地位早已調換,隻是過去當個打手。


    那樣一來,又何必讓門人白白去送死受傷?


    雖然伏衡華、東方芸琪很大方,給予的傷亡補償很多。但也犯不上為了這些,讓門人冒風險啊?


    遣幾個得力精銳助拳。待魔君們下場時,再由幾位劫仙助陣即可。


    “這次,他們沒來人。自然不能分我們的補償。等迴頭把屠蛟龍的收獲大肆宣揚一番,自然更惹對方嫉恨。”


    赤綾魔帝想要燒一把心頭火。可伏衡華非但沒有去滅火,反而更添一桶油。


    燒吧,燒吧,南洲體係炸了也無所謂。


    我是東萊人,空手來南洲。形勢再崩壞,也壞不到哪。


    衡華拿出羽扇,寒天暴雨中頻頻扇搖。


    “破而後立,才有玄元之興啊。”


    ……


    約莫三日後,雨歇風消,皓日透雲而動。


    “成了。”


    彌漫在西方的水汽豁然崩塌,無數水流向著三方海域激射。


    魔帝的帝寶自行歸去,連黑蛟屍骸也不曾帶走。


    ……


    “黑蛟死了。”


    蒲河魔宮深處,漆黑的洞穴傳出一聲歎息。


    陪伴數千年的忠心奴才啊。


    就這麽簡單死在外人手裏。


    魔帝屈指一彈,洞穴邊上的喚魔鈴自動響起。


    叮——叮——


    元山大魔急匆匆趕來。


    “參見陛下。”雖脫離魔劫因果,但魔帝威勢之下,也無反抗餘地。


    “下一批物資,你何時送達?”


    “後日,不,明日——”


    魔君擔心魔帝發怒,以“法螺之事”怪罪自己,自然不敢怠慢。


    “無妨——黑蛟之死,本是他貪婪縱欲,以伏衡華之物對付伏衡華,如何得逞?本座自不會胡亂怪你。”


    魔君暗暗放心:不枉費自己早早來這邊報備啊!


    黑蛟之死,跟他得到“萬毒法螺”脫不開幹係。


    那法螺能催生弱水,化人間水澤為九幽弱海。


    靠著此物,黑蛟大魔君成為第一個打碎玄元城城牆的魔君。


    緊接著,其被生君、月君的咒術彈飛入南鬥陣遺跡。


    在伏宣和、伏向風、伏流徽、殷玉瓏、於林山、武翠峰演練陣法圍攻,不得不現出真身。


    而真身一出,龍道人壓製魔魂,方東源打斷脊椎,傅玄星一劍劈碎龍鱗。又有伏桐君冒險引爆法螺,生成萬千毒蠱孢子覆蓋黑蛟體表,順著鱗甲下的嫩肉在其體內滋生……


    最終,岩青、張曦月合力推動一件“秘寶”,把弱水之毒投入其體內。


    以弱水之毒禍害玄元,最終也因弱水之毒腐蝕五髒六腑,不得不伏誅於南鬥陣中。


    也正是黑蛟大魔君之死,讓眾人窺見龍道人在黑蛟體內寄生的“龍魂”。


    蒲河魔帝冷淡道:“這孽障昔日被玄元城所捉,便被對方下了暗手。我魔道近年動向、一舉一動,皆被玄元城探知——可恨我還懷疑幽玄少君私通玄元,卻不料奸細就在本座身邊。”


    幽玄少君可能與玄元城之間有默契!


    這是多次魔道潰敗,幽玄一枝獨秀後,蒲河魔帝的推測。


    他倒是沒有懷疑幽玄魔君的魔道身份。隻是認為對方為壯大幽玄一脈,刻意送出一些魔道情報,以便於玄元城削弱三大魔宮,讓幽玄魔宮得以壯大。


    可證據還沒收集完全,黑蛟先一步事發。


    南鬥陣內,龍道人借龍魂塑造身外化身——那可是真正的神龍化身,等同劫仙。


    如此明晃晃的行動,南洲群魔皆已知曉。


    近些年魔道敗北,全是黑蛟內生異魂之禍。他才是玄元城暗子!


    這種情況下,魔帝再如何惋惜,也不得不將其舍棄,在元山大魔君麵前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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