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該處置了,”鍾離子涵讚同道,“天天關在‘造化九重天’也不是個事。要不要直接殺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仙道體貼上蒼,豈能輕開殺戮?前番和魔道有協議,更不可輕易違背。你們去把那些人放了,打發走就是。”


    伏衡華說完,又忽然想起一事,對單靈慶道:“貴派手頭也有一些人,不如早早放了,免得再生事端。”


    單靈慶頷首道:“明日,溫師弟會來。屆時把人一並帶來,給魔道送迴去。”


    東方芸琪在旁提醒道:“協議撕毀,以魔道之心性,勢必會有一場大戰。貴派應早做準備。”


    “放心,我們早已準備妥帖。九日之後,宜開殺戒。屆時我十位同門合力出擊,勢要撕裂魔道防線,開辟幾座戰區出來。”


    伏衡華哈哈大笑,撫掌大笑道:“哈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善哉。”


    眾人說話沒有瞞著下麵人,伏衡華還特意對南洲這邊的修士敬酒。


    “我玄元城鎮守仙魔之界,不便派人隨行。九日後的攻伐,在此先預祝諸位一路順遂。”


    眾人連忙起身道謝,而幾位南洲家族的長老心思浮動,有了別樣算計。


    沈瑜,南洲沈家的二長老。


    他舉著酒杯,對身後幾個子侄笑道:“你們不用太拘謹,放鬆些。九日後大戰,這幾日舒坦舒坦,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是。”


    沈平等人恭恭敬敬應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心吃著。但隨著長輩開口,他們漸漸放鬆下來,開始跟其他認識的世兄們飲茶鬥酒。


    ……


    伏衡華這場大宴極盡奢華、張揚。


    為眾人盡興,伏衡華遣嘯魚、恆壽作法,在祥麟殿周邊升起八座酒泉。冷月、碧竹、甘桃……八泉對應八種不同的長生酒。或甘甜、或辛辣、或香醇,或清冽,味道、酒性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泉水源源不斷,無有枯竭。


    第一日下來,便有不少修士受不住“長生酒”的酒力。被同伴抬著從祥麟殿離開。


    “我我……我沒醉!”


    沈平與兩個仆從攙扶著一位族兄。那人滿臉通紅,顫顫巍巍,走路左右搖擺,但卻不肯放緩腳步,還不斷掙紮著想要自己走路。


    “三哥,你走慢一點。哎呀,別走那麽快。快,你們倆還不看好了。”


    兩個仆人小跑步跟上,左右架起男子。


    三人廢了好大功夫,才把他送迴住房處。


    等迴來後,沈平長舒一口氣。


    他明白長老的意思。


    將消息傳遞給魔道,扶持一下魔道,盡可能削弱赤淵嫡係的力量。


    “九日之後。”


    想到那場大戰,沈平心頭不免有些沉重。


    按照長老的意思去做,恐怕九日後那場大戰,仙道勢必铩羽而歸。不知有多少認識的人,要死在那一戰中。


    默默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沈平才平複情緒。


    “必須這麽做。為了我族大興!”


    沈家在千年前是什麽聲勢?


    從小到大,家中長輩便時刻掛在嘴邊。


    靈田萬畝,仆從百萬。


    沈家坐擁七座仙府,靈山十八座,礦洞八十餘座。


    但凡在沈家土地存活的生靈,生死任由沈家定奪。


    而現在呢?


    沈家所有人都被擠在三個山頭。所有靈田不過三千,仙府隻有三座。雖然這千年來經營了不少商鋪,可他們現在連雇傭夥計都需簽訂靈契,且需赤淵道派修士公證,更別提隨意打殺奴仆。


    赤淵統治下,除卻沈家當年保留的家生子外。諸多傭奴統統被赤淵道派釋放自由。而靈藥、礦藏更是屢屢受限,不可竭澤而漁,每次大規模開采,都需赤淵道派下放敕書。


    如此約束,如何讓沈家甘心?


    千年以來,沈家無比懷念六宗時代。固然會有一千五百年一次的大魔劫,但隻要抱住六宗大腿。每次傷筋動骨後,沈家總能繼續收割小家族、散修、凡人,用一千五百年時間重新壯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沈平堅定道心。


    “怪就怪赤淵道派眼中沒有我們這些家族修士,過分欺壓、迫害我等吧。”


    他抬起手,以本命真元凝聚一道符籙圖騰。這是沈家傳承的血脈天賦“靈畫秘法”。


    圖騰可隱藏信息,如果沒有特定鑰匙,縱是劫仙之輩也無法破解其密文。


    將圖騰封於掌心,沈平慢悠悠在外城散布。


    看到一位散修打著哈欠,向城外走去。


    他笑著打招唿:“道友怎麽不去參加內城大宴?”


    “去過了。剛才還跟城主喝了一杯,這不,剛出來。我想起來自己在城外有點事,需要出去一趟。”


    這修士有些微醉,晃晃悠悠對沈平打過招唿,徑自向城外而去。


    沈平看準機會,將一道圖騰打入修士肩頭。


    這裏是外城,南洲諸修聚集地。玄元城雖有禁製監督街道,可礙於南洲修士的隱私,監控程度並不高。


    沈平清楚這一點,才明目張膽動手腳。


    “抱歉啦——”


    看著這位有些麵熟的修士,沈平心中默默念了一句,然後轉身前往內城。


    ……


    一個時辰後,一位醉酒的修士死在玄元城外。


    相關圖騰被魔修截獲,送到丹蕁魔君手中。


    圖騰密文的密匙,丹蕁魔君有。


    並非沈家前些年所給,而是兩千年前就有了。


    “沈家的後人。”


    魔君臉上帶著一些懷念,玉指捏起錦盒中的人皮,以秘法解開圖騰。


    “他家的密文是幾千年都不帶換啊。”


    丹蕁魔君清楚,沈家之所以用數千年前的密文,就是為了跟自己聯絡。


    畢竟自己當年就是沈家背後的主子之一。


    另一位主子是赤綾魔帝。


    看完沈家傳來的情報,丹蕁魔君露出幾分輕笑。


    “沈玄啊沈玄,你萬萬想不到,自家後人淪落到這一步了吧?”


    六宗時代,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次仙道反擊,是劍元大帝時期。從那之後,仙道六宗徹底淪為魔道走狗,為其豢養修士,奉養地底魔神。


    但南洲仙道不是沒有血氣。之後幾次魔劫,或多或少會有一些不知真相的修士站出來反抗,並期待六宗聯合,一起驅逐魔修。


    沈家的先祖便是其中之一。但是在那個時代,沈玄與其他幾位反抗者一起被仙道六宗出賣。除卻一位女修得以幸免,其餘人等全數死亡。


    而那個活下來的女修,即當今的赤綾魔帝。


    沈玄是赤綾魔帝的情人之一,也是她入魔的起因之一。


    沈家能曆經多次魔劫而幸存,全仰仗魔帝顧念一份舊情。


    後來丹蕁魔君和赤綾魔帝搭上線,也與沈家有些瓜葛。丹蕁魔君勾搭仙道俊秀,偶然撞上一個效仿先祖沈玄誌向的後人。強逞實力猥褻少男時,被赤綾魔帝一巴掌打飛。後來不打不相識,兩人逐漸有了往來。而丹蕁魔君的確是個貼心人兒,不僅將自家培養的諸多可心人分享給魔帝。還特意從沈家挑選後輩,尋找和先祖容貌相似者,調教後送給赤綾魔帝。


    丹蕁魔君能晉升魔君,乃至有這些年逍遙日子,離不開魔帝幫助。


    看過沈家傳遞的消息,魔君稍作沉思,立刻將消息傳給其他人。


    幽玄少君最先迴應。


    “五日後,我等先一步突襲玄元城。”


    這廝——


    整日想著打鬥。


    丹蕁魔君暗暗搖頭。


    大魔劫的本意是祭獻。


    縱然赤淵一脈封堵地淵。但隻要祭獻的分量夠了,也可強行消弭劫數。再配合三位魔帝之力,自可抵抗赤淵壓力。何必跟他們打死打活?


    丹蕁魔君顯然不打算再去跟仙道拚命了。


    其他魔君亦有類似想法,黑蛟大魔君以“蒲河魔帝”法旨為由,要求諸魔君克製慎重,不要輕舉妄動。


    至於九日後的仙道大舉進攻……


    在防線這一邊,嚴陣以待即可。


    ……


    然而,諸魔君沒有想到。


    次日,溫榮、方東源、齊龍嬌、伏桐君從宴會上離開,與魔道交換人質時,單靈慶與九魚上人直奔萬劍山而去。


    目標一,襲殺嶽景菡。


    目標二,盡可能多的擊殺劍魔修士。


    ……


    嶽景菡昨日已經得知丹蕁魔君傳信。


    可她近日參悟先天劍道,對仙魔之爭的興致大不如前。


    她正在山中與殷玉瓏研討劍道,忽然心生警兆。


    念頭一動,長有千丈的無形劍氣從萬劍山東側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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