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瀟對伏衡華道:“三大水域和白瑲、延龍不同。所以我一直說,你早該往這邊走動。好好看看世外的見聞。別天天拿延龍、白瑲那套來對照。”


    修士爭鬥,除卻意氣之爭,恩怨之爭外,更多的紛爭來自資源爭奪。


    可東萊遺洲在水底,裏麵有多少物華天寶、玉府洞天?


    與其在水麵上跟別的同道打生打死,不如用這份打架的時間跑去水底下挖寶。


    這便是三大水域的心態。


    除生死仇敵,不死不休外,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可以點到即止。


    “如今東萊神州未複,哪有那麽多心思勾心鬥角?萬一颶風帶外跑來幾個大宗門,我們這些人都要被碾壓。還鬥什麽?”


    站得高,方看得遠。


    三大水域的劫仙站在東萊修行界的頂點,自然清楚如今的萬島時代比曾經的神州衰落幾何。


    這要是風帶外麵再來一個大門派,所有人都要被捉去當奴隸。


    甚至不用太玄道宗、赤淵道派那樣的存在。紫皇閣在神州時代的力量,就足以把當下的東萊萬島抹殺一遍。


    “須知,我們這些人都是‘難民’。家園未複,何以心安?”


    危機感,懸在每一位劫仙頭頂。


    沒有神州為屏障,他們修行都不安穩。


    東墨陽附和周瀟的話:“三大水域風氣如此。比起爭執,更多是合作。經常會有道人唿朋喚友,招唿眾人幫忙去水下升陸建島。尤其這些年,隨著‘羽仙真籙’的推廣,建島更加頻繁——過幾天,我就帶你去瞧瞧。”


    說話間,眾人將雲落在玉庭山腳。


    走入“玉春靈脈”的範圍,伏衡華感受又有不同。


    充沛純粹的勃勃生機,造化真元在伏衡華體內瘋狂運轉。


    “這地方,很適合修煉《長春經》。”


    春光如畫,百花綻放。


    清風吹過,綠浪層層推向遠方。


    在玉庭山,隻有春天,隻有萬物生發的柔和之美。


    嘯魚突然身子一顫,站在玉庭山腳感悟“玉春之妙”。


    伏衡華似有所感,笑道:“看來,這處福地領域對她幫助不小。”


    前麵的東墨陽扭頭:“你的道法仙訣脫胎長春經,應該也有幫助吧?”


    伏衡華笑了笑。


    他已經過了那個階段,玉庭山對他隻有法力上的增幅,對大道感悟沒有多少意義了。


    “東大哥,這邊有沒有金屬性的靈脈?”


    “你想供賀老弟悟道?可惜,玄壺洲上沒有。要說的話……”


    他看向西邊。


    兩儀六合洲?


    伏衡華默默記下。


    “少爺。”恆壽這時走到伏衡華身邊,向嘯魚方向示意。


    要不要把“玉鼎丹”借她悟道?


    “不需要。玉春靈脈自帶領域福地,把玉鼎丹給她,反倒喧賓奪主。”


    師法自然。


    金丹修士的金丹領域本就是效仿自然而來。


    中等三品靈脈以上,靈脈會自發運轉大道靈機,演化一個個小型領域。修真者將此稱作“福地”。


    金丹領域,便是對福地的模擬。


    玉庭山,最適合修煉“長春金丹”的修士來參悟領域。


    叮——


    嘯魚頂上冒出赤霞,雲潮瓶和還陽枝在頭頂漂浮,還有一尊若隱若現的千臂法相。


    “咦?身外法相?”


    東墨陽仔細打量嘯魚,隨後搖頭:“不是大道凝結,更像是外物?”


    “法相神通是宗師才能參悟的手段。嘯魚哪會?這是我鼓搗的法寶神像。通過天材地寶打造一尊法寶神像。待修成金丹,借助領域之力一點點打磨,最終升級為大道靈相。”


    比起元嬰宗師從無生有,嘯魚這樣在築基期就開始籌備,待邁入高境界時,就能省卻大力氣,直接具備完整的法相。


    而且在金丹之前,法寶神像也可以幫嘯魚戰鬥。


    伏衡華看著嘯魚身後法相幻影,欣喜不已。


    這丫頭二十多年苦修,終究還是邁出這一步了。


    千臂千眼,慈航普度。


    在伏衡華的設想中,這尊神像威能不亞於一位築基圓滿的修士。如果把玉鼎丹打入,充作動力核心。嘯魚就能臨時具備假丹修士的戰力。


    但恆壽這邊——


    嘯魚逐步找到自己的道,伏衡華又去看恆壽。


    恆壽苦笑。


    他這些年專注磨礪戰技。隻是對道法、戰技更加嫻熟,道行境界方麵,並沒多少進步。


    唯二稱得上進步的,就是指地成鋼和點石成金兩個天罡法了。


    “你還是繼續打熬真身吧。聽前輩說,玉庭山有煉丹爐,當年傅玄星就煉過一次。迴頭,我也把你扔進去打熬。興許,能讓你的肉身堪比金丹修士呢。”


    傅玄星的遭遇?


    恆壽忙道:“大可不必。我參悟‘指地成鋼法’,未來金剛之體必有所成。少爺無須為我浪費天材地寶。”


    ……


    不多時,嘯魚收功。


    諸人對她道賀,她一一迴禮。


    可就在恆壽上前時,她突然扭過頭,先一步往前走。


    恆壽對伏衡華打眼色:趕緊想辦法吧?不然,迴頭您的生活,真要我全權負責不成?


    恆壽本就是粗枝大葉的主。


    衣服脫線,香囊更換,他本人從不在乎。


    小時候,是賀夫人幫他操持打點。


    賀夫人去世,便是嘯魚接手一切,負責他二人的飲食起居,三人一起在琅環館生活。


    如今嘯魚撂擔子,最後受苦的人,自然還是剩下兩位。


    伏衡華到底是少爺,嘯魚對他狠不下心。最終倒黴的人,不就是自己了?


    ……


    伏衡華接到恆壽眼神。


    他也不想讓恆壽全權負責自己的飲食起居。


    自己喜歡幾分熱的茶,喜歡什麽口味的點心,他能做出來嗎?


    衡華一邊前行,一邊與周瀟傳音:“前輩,玄微派有女修對吧?傅玄星的師妹?能不能多找幾個女修,讓她們和嘯魚走動走動?”


    嘯魚的心結,伏衡華還是明白的。


    究其原因,是自己年紀越來越大,逐漸脫離嘯魚的照顧。不免,她有些患得患失,感覺伏衡華和恆壽不再需要她。


    但人不能隻為他人而活,伏衡華希望嘯魚能在玉庭山修行這幾年,找到自己的人生意義,而不僅僅是自己身邊的一個婢女。


    那樣,她這輩子都無法走出自己的陰影,無法成就她的大道。


    對比恆壽,恆壽和傅玄星、舒天賜等人聊得來。諸人也不會在意他的奴仆、護衛身份,平輩交往。


    因此,伏衡華希望嘯魚也能有幾個,可以說得上話的手帕交。


    在伏家,嘯魚比一般婢女地位高,說不到一起去。又不是正經的千金,伏家姑娘們和她之間,終歸有一些難以言喻的鴻溝。


    這些年來,嘯魚真正談得來的女修。一個是玉鸞,一個是劉玉英。


    但此二人遠在白瑲、玄鈺,遠水解不了近渴。


    “迴頭你給東墨陽說一聲,讓他安排吧。”


    周瀟望著山門,心中苦笑不已。


    我?


    我這次迴來,還不定怎麽被處置呢!


    ……


    玉庭山門處,有一對青龍雕像。


    諸人穿行時,青龍微微抬頭。


    隻見東墨陽亮出令牌,青龍再度盤好。


    “我事先幫你們三人製作令牌。這幾年,你們在玉庭山走動,可以用這個。”


    他將三塊令牌遞給伏衡華三人。


    傅玄星伸頭一瞧:“果然是蒼龍令——咦,恆壽他們怎麽是碧泉令?為什麽這樣給?”


    玄微派弟子有兩類,真傳弟子持有蒼龍令,可出入除禁地外的各處公眾場所。普通弟子持有碧泉令,隻能在一部分公眾場所活動。


    依玄微派規矩,伏衡華這樣被請上山的客人,一切待遇等同真傳弟子。他可以帶幾位仆人同往,仆人們也會具備相應的令牌。是依附於伏衡華的“真傳令”之下。


    “給碧泉令幹什麽?給蒼龍附帶的七宿令,權限反而大一些吧?”


    “這是師父的吩咐。師父說,他們三人同來玉庭山修行,他二人也有聽道修行的機緣,不可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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