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南行如此低聲下氣,周瀟心中暗爽。


    讓你整日跟老夫糾纏,待他日將伏桐君收入牆門,你豈非要叫老夫師祖?


    周瀟道:“在我們金方,這種點化傳道之恩,叫聲‘老師’算什麽?若這廝未來選擇你這一套功法主修。莫說他,便是他的後輩傳人,人人都該稱你為‘祖’。”


    這辟道傳法之恩,在仙道之中因果極重。


    衡華心中一動,道心有所感應。


    李南行修行“五行合丹術”後,的確和他有了一點淺淡的師徒緣分。


    周瀟對穿戴整齊的李南行道:“你也別嫌寒磣。這小子傳你的功法有仙訣根基,比你原來的《太白玄金訣》高明多了。”


    李南行沉默。他親身修煉五行合丹術,比周瀟感觸更深。


    原本自己修煉金法,看似威能莫大,仗著元銅假丹與金丹修士糾纏。但自家明白自家事。自己的身體已經出現金化,如果不能盡快突破金丹,以金丹之力鎮壓金氣。未來等待自己的,必然是走火入魔,化作金人的下場。


    而新修煉的“五行合丹術”,不止解決走火入魔的弊端,更讓自己看到締結上三品金丹的希望。


    這時,爐內照耀赤光,直飛向衡華。


    衡華麵色如常,將心猿收入體內,同時把鐵券和泥塊拿在手中。


    鐵券以赤符道篆寫下“雲烈”二字。祥雲嫋嫋,靈光璀璨,隱隱有妙音從鐵券中傳出。


    顯然,這是一部天書地典層次的真傳道書。


    周瀟道:“這鐵券應該便是傳說中的《雲烈赤符書》吧?”


    《神州列仙記》有雲:“雲烈山人,曆二千年生,曾為官。花甲之年掛印出遊,至雲烈山下,見一大石清陰,遂磐石臥眠。夢中遇天女指點,醒後碎石,得赤符書三卷。後了悟仙道,傳雲烈一脈。”


    “的確是赤符書。”


    衡華:“我家有記錄,雲烈仙宮傳承一種赤符文字,與神州所傳靈篆皆不相同。”


    他試著閱讀,可赤符書被一道禁法封印,非同源真氣不可激活。


    伏鶴一和伏向風同時色動,想到一事:如果有了整部地典仙訣,我們伏家的修行功法是不是可以補全了?


    周瀟:“聽聞赤符書講述火仙之法、吞雲之法。對你祖父,當有助益。”


    衡華撫摸鐵券上的雲狀花紋。


    以他閱覽群書,翻譯道法的見識,自然看得出。這鐵券表麵的雲紋是一門引氣吞雲之法。


    衡華暗道:這應該是雲烈道法的基礎篇。通過練氣術修成雲烈真氣,才能激活赤符鐵券,看到裏麵的仙訣。隻是如此一來,便要承接雲烈仙宮的複興大任了。


    因為自身有《造化會元功》,衡華雖然好奇地典仙訣,但也僅僅打算借鑒,為自己和祖父勘定功法,沒想繼承他派道統。


    周瀟目光掃向島上眾人,笑道:“老夫方才推演一卦,如今島上之人便有雲烈有緣人。你今晚拿迴去研讀,明早開壇講道。將赤符書傳下,讓他們再開仙宮道統吧。”


    如此一來,衡華既可閱讀地典,又能不沾染雲烈仙宮的複興。


    衡華默默點頭,藏在袖子中的手捏了捏那塊泥巴。


    忍住當場觀看的衝動,他把許文玉等人召迴。


    聽說可以修煉仙訣,眾人欣喜若狂,任憑伏家人差遣。


    因天色已晚,恆壽、嘯魚將彩鸞靈舫從水底起出,眾人索性又在島上盤桓一夜。


    除卻給李南行準備屋室,許文玉等人也不能再扔在囚室。幸好伏鶴一出來後,偏舟那邊的房屋都可使用。嘯魚花了一番工夫,把眾人妥善安置。


    迴到衡華房屋,見他拿著泥巴端詳。


    “少爺,這泥巴?”


    “這是戊土之精。五行之中,火可生土。雲烈山脈的火山內蘊千年火力,養出這一團戊土之精。可以用來培植靈根、靈植。”


    “蟠龍木?”


    衡華微微頷首。


    如果柏皇堂依舊能把持蟠龍島。這團戊土之精便可用來滋潤蟠龍島上的靈植靈根。


    但真正讓衡華思量的,不是這一團泥巴,而是那處火山口。


    千年火力,不應該隻有這一團戊土之精。


    “嘯魚,待會兒你和恆壽多多費心,看著船上這些人。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


    嘯魚望著天色:“少爺一個人外出,恐怕不安全。”


    “沒事。”


    衡華換上張秋蘭準備的那套大紅色勁裝。


    “我去火山裏麵探一探,放心,我有分寸。”


    晃了晃羽扇,衡華道:“這把扇子在,區區火焰傷不到我。


    “另外船上外人太多,雖然他們願意聽我明日講道,但也不能不留著一些人手防備。”


    隨後,衡華在身上畫了一道“隱神符”,從窗戶翻出去。


    嘯魚不放心,但又不敢驚動其他人,隻能去找恆壽一起等待。


    ……


    “少有的單獨行動啊。”


    衡華禦風而動,趁夜色來到火山口。


    經過一次噴發後,火山內的岩漿逐漸緩和,不複白日的躁動。


    “喂——”


    衡華剛到,傅玄星禦劍跳下來。


    “你怎麽來了?”


    “師叔猜出你要來火山這邊找機緣,讓我過來幫你。”


    “那他獨自在屋內?”


    突然,衡華仔細觀察傅玄星,又把扇子握緊。


    這家夥,天天拿著“天魔六欲珠”亂跑,真不怕被蠱惑啊。


    “李前輩陪我師叔在聊天。”


    李南行放開心結,和周瀟敘舊,說著這幾百年來的往事,傅玄星才不樂意去打擾。


    “周前輩到底察覺了。”


    衡華感歎了一聲。


    也是,周瀟前輩看到鐵券出現,見我收起戊土之精,怎麽可能沒想法。


    火山積存千年火力,怎麽也不該隻有這麽一點戊土之精。而且鐵券從火山飛出,說明雲烈仙宮早有準備。那麽他們留下的,可能還有其他東西。


    羽扇輕搖,一陣風裹住傅玄星和衡華。


    “你也擅長用離火,用你的法力再布置一層屏障。”


    傅玄星催動法力,清風之外多了一層紅色光罩。


    隨著光罩一點點下沉,熱浪逐漸上湧。


    二人不敢往深處走,便落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衡華拿著戊土之精,默默運轉“天乙算法”和“靈感通神術”,在莽莽火氣中尋找到一絲同源的土氣。


    “那個位置。”千綰絲射向右下方岩漿海,拉出一大團黑泥。


    但地火之力強橫,很快就把衡華的真氣絲線燒掉。


    “那團泥巴——直接取來就可以了?”


    傅玄星往自己身上拍了兩道符,直接跳入火中。


    “你——”


    但見少年如魚得水,毫不在乎岩漿熱量。踏著岩漿過去,然後紮入火海推起一大塊黑泥。


    衡華暗暗稱奇:“我雖然看出他的功法是‘水火入陰陽’的路數。但區區一個真火境的修士,火道造詣竟如此之高,連地火都不怕?”


    這火山之內,積存千年火力。最底部,燃燒熊熊不息的地肺毒火。


    “喂,你接著。”


    少年舉起泥巴砸向衡華。


    衡華連忙扇動雀翎扇,一陣狂風卷起黑泥,強推到火山口。


    “上來吧。”


    千綰絲把傅玄星拉上來。


    見少年衣衫整齊,甚至頭發都沒半點燒焦,衡華陷入沉思。


    “你驚訝我不怕火?”


    少年滿不在乎地拍去灰塵:“我自幼體質如此。據說小時候胡鬧,跑去師伯的煉丹爐捉迷藏,被爐火燒出來的避火體質。”


    好家夥,又一個往煉丹爐鑽的人?


    想到李南行,再聯想自己的心猿,衡華搖搖頭,不再多言。


    二人迴到火山口,衡華打量黑泥團。


    黑泥直徑近二丈,表麵是厚厚一層千年地火泥。


    讓傅玄星切開裏麵,露出一團團戊土之精。


    然而當最裏麵那件東西露出來時,衡華臉色徹底變了。


    一個大紅木箱子。


    若非親自從火山底取出此物,衡華都要懷疑這是琅環館那件了。


    “這是什麽?”


    傅玄星揮劍斬斷金鎖,打開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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