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決裂


    朝來金色陽光,灑在深深庭院。


    一連三天的迷蒙細雨後,終於迎來了晴朗天氣。清晨的空氣,格外怡人,鳥兒在林中鳴唱,花兒在風中舞動,池塘裏的浮萍翠綠,岸邊的綠柳,更顯出婀娜之色,和著鳥語花香搖曳。


    雄闊海和闞棱都赤著膀子,在池塘邊的空地上練功。


    隻見雄闊海將一個黑漆漆,沉甸甸的渾圓鐵球,在背上,手臂上滾動。鐵球過處,肌肉奇異的顫動,與鐵球極為契合的粘連在一處。汗水從他那古銅色的肌膚滾過,在陽光下,亮晶晶。


    他的唿吸,頗有韻律,一唿一吸之間,產生強烈的氣流,隱隱發出風雷聲。


    “阿棱,接住!”


    雄闊海陡然大喝,肌肉顫動,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沉甸甸的鐵球唿的彈起,飛向了闞棱。


    闞棱一式蛟龍出海,單手接住鐵球後,順勢一俯身,鐵球順著他的手臂,滾到了背上。一如雄闊海剛才那般動作,他凝氣練力。不過相比較雄闊海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而言,闞棱的動作就顯得有些生澀。鐵球和肌肉的契合,顯然還很生疏,偶爾跳起來,又砸下去,堪堪撐住。


    這混元球的功夫,是雄闊海習自峨嵋山。


    算起來已苦練三載,而闞棱不過是在返迴鞏縣後,才開始學習。


    這套功夫,最利於凝氣養力,但卻要禁欲方可以練成。闞棱和雄闊海一樣,都是體型雄壯,天生神力的主兒。練這種功夫,最得心應手。不過一開始,言慶讓雄闊海教闞棱的時候,闞棱還有些不太情願。在他看來,這套功夫並不難,無需學習。可一上手,闞棱才知道難度。


    混元球不僅僅是養力凝氣,對肌肉的控製,力量的使用,也有極高的要求。


    闞棱整整練了一個月,才算是勉強掌握其中竅門。兩個彪形大漢,每日都會在池塘邊練功。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闞棱的氣息就有些不穩,大喝一聲,將鐵球送還給雄闊海,在一旁調整唿吸。


    “真是兩個好漢。”


    涼亭中,李世民和李玄霸並肩而立,感歎不已。


    “獅虎兒,你能練得起來嗎?”李世民低聲詢問。


    經過十幾天的丹方調養,李玄霸的氣色已好轉許多。蒼白的臉上,開始呈現出一抹紅潤。


    他輕聲道:“若是言慶哥哥能把我的病治好,應該不成問題。


    二哥,言慶哥哥的這些手下,可全都是好手啊……這兩位好漢,還有那個掌控元從虎衛的騎將,身手高明的緊。聽說言慶哥哥的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但不知究竟能厲害到什麽程度。


    有如此猛士,怪不得言慶哥哥能從高句麗殺迴遼東。”


    李世民微微一笑,“天下猛士何其多,三十萬五千大軍中,能人異士更多不勝數。


    為何偏偏半緣君能殺出血路?依我看,不僅僅是他有這些猛士相助,更重要的,還是這裏。”


    他指了指腦瓜子,不無羨慕的說:“如此猛士,能對半緣君忠心耿耿,其人手段,何其高明?”


    李玄霸輕輕點頭,那細長,幾乎連接在一起是雙眸,不自覺眯成一條縫。


    來鞏縣已經十餘日,言慶並沒有急於給李玄霸用藥。相反,他還請來了當地的醫生,和他一起為李玄霸診治身體。在這十餘日中,言慶著重於對李玄霸身體的調養,依靠孫思邈給他的那些丹方,漸漸讓李玄霸的身子骨,開始強壯起來。其實當初孫思邈給長孫無垢治病,也是先從身體調養開始。把底子打好了,再以猛藥根除,這才能使之不傷根本,不損元氣。


    竇夫人一開始,也不是很放心。


    不過看李玄霸的身子骨,一日好過一日,咳嗽也有所緩解,這心裏麵,歡喜的緊。對言慶的信心,也隨之加強。她倒是聽李淵提起過言慶的事情,也知道,言慶和李基之間,很可能存在父子關係。隻是這關係一日沒有捅破,竇夫人就不會告訴別人。整個李家,知道這層關係的人,並不算多。在二代子弟當中,除了李建成之外,甚至連李雲秀李世民也不清楚。


    所以,在竇夫人眼中,言慶就是她的子侄。


    晨光中,言慶帶著兩頭獒犬,從林間小路跑過來。


    一身白色短衣,給他平添了幾分儒雅之氣。他那短衣,和普通人的短襦又不太一樣,而是近似於後世,唐裝的式樣。原因無他,言慶總覺得那短襦穿戴起來太麻煩。而且仲春時節,正是生機勃發的時候。衣服不能太過於貼身,可穿大袍長衫又不自在,於是就弄出一套唐裝。


    反正也就是在家裏穿戴,倒也顯得很隨意。


    李世民看著言慶一身‘奇裝異服’,頗有些好笑。


    他上前道:“兄長,你又去‘晨練’了?”


    言慶在涼亭外停下腳步,活動四肢,舒展筋骨。‘晨練’一次,也是出自言慶。清晨鍛煉,故名晨練。隻是言慶的晨練方式,有些與眾不同。他總是先在林間慢跑半個時辰,而後才會開始練功。用他的話說,慢跑可以調整唿吸,強壯氣血,令筋骨舒展開來,而後練功,事半功倍。


    可李玄霸頗不以為然,“那麽慢悠悠的奔跑,和走路有什麽區別?”


    言慶聞聽,也隻是淡淡一笑。


    “玄霸,今天身子骨如何?”


    他邁步走上涼亭,探手為李玄霸號脈。李玄霸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出手相試,非常配合的伸出手來。


    “我今天要去府衙處理些雜務。


    獅虎兒的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是時候用藥了。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完,就可以開始用藥。”


    李世民劍眉一挑,“兄長,你考慮清楚了?”


    在鞏縣住了十餘日,言慶和鄭家的矛盾激化,李世民也聽到了風聲。


    對於鄭家的這些作為,李世民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他也清楚,在高門大閥中,並不是以單純的對錯,來考慮事情。更多的時候,還關係到顏麵,聲名……也許在鄭家看來,言慶身為鄭家子弟,絲毫沒有顧忌鄭家的顏麵,簡直是大逆不道,十惡不赦,遠甚於鄭醒所為。


    隻是,言慶用這樣的手段還擊……


    “有什麽清楚不清楚,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人家欺負到了頭上,難道我還要忍氣吞聲?反正已經撕破了麵皮,也沒有寰轉餘地。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去忍辱負重呢?二郎,此事我意已決,最多日後多些磨難,又算得什麽?”


    李世民連連點頭,“兄長既已決意,小弟也不複贅言。


    日後若有什麽需要幫助,但說無妨。隻要小弟能幫上忙,絕不會推辭。”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鄭言慶發現,李世民並沒有傳說中的‘王霸之氣’。人很聰明,也很大氣。不過史書中所謂的豁達如漢高祖,英武若魏武帝,卻還沒有看出。甚至,他連取隋而代之的想法還沒有生成,與文史中那種天縱奇才,胸懷大誌的形象,頗有一些出入。


    更多時候,言慶會覺得李世民,更像個鄰家的大男孩兒。


    也許成熟了些,也許穩重了些,也許聰明了些……但是說到底,也就是個早熟的大男孩兒罷了。


    相比之下,李玄霸更加直接。


    “如若有人欺負兄長,獅虎兒斷不饒他。”


    言慶聞聽,也不禁笑起來。


    大業九年二月,驚蟄已過,清明將至。


    北方,戰火重新燃起。隋煬帝再伐遼東,自涿郡出發,向高句麗挺進。出師前,楊廣在涿郡斬高句麗郡王高建武人頭祭旗,誓言:不平高句麗,誓不收兵。一時間,遼東風雲再起。


    對於遼東之戰,朝野明顯出現了兩個聲音。


    一邊主戰,強烈要求出兵。其中又以剛被釋放出來,被貶為右驍衛驃騎將軍的來護衛等武將,最為激烈。他們要借此次出兵,洗刷去年戰敗的恥辱。這求戰之心,可謂是非常強烈;而另一方,卻是以文官為主,建議先行平定國內局勢,蕩平各地盜匪,然後再征伐高句麗。


    一征高句麗,令國內局勢越發混亂。


    各地盜匪此起彼伏,層出不窮。


    大業九年正月,靈武人白瑜娑起兵,奪取官馬,北連突厥,其眾數萬,號稱‘奴賊’。


    大業九年二月,濟陰人孟海公造反……


    大業九年二月,齊郡人孟讓聚眾作亂,與王薄聯合……


    大業九年二月,北海人郭方預起兵……


    大業九年二月,郝孝德聚眾數萬,與平原造反,並與王薄、孫宣雅等部十餘萬人,結成聯軍……


    格謙起義;孫宣雅造反……


    一時間,這反賊接連不斷,如同約定好一樣,同時作亂。齊郡、濟北、東萊等地,盜匪橫行,狼煙四起。


    而這些狀況,又使得朝堂上,爭吵聲更加激烈。


    同月,隋煬帝楊廣下詔,命李淵為山西慰撫大使,太原留守。不論長安、洛陽吵翻了天,楊廣卻毫不動搖,定要向高句麗開戰,一雪去年戰敗恥辱。也許在楊廣看來,之所以會有這麽多的反賊出現,就是因為他沒有打敗高句麗。隻要能踏平高句麗,一切都將自動平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鞏縣傳來,一條並不引人矚目的消息。


    前雲騎尉,在士林享有盛名,曾作出《清明》《蜀道難》等詩章,獨創詠鵝體,寫出過《原道》這等經典文章,在高句麗之戰中,戰功卓著的半緣君,鵝公子,向鞏縣府衙報備,更換了原來的姓氏。鄭言慶從此不複鄭姓,改為祖姓,更名為李言慶,並誓言斷絕與鄭家關聯。


    這條消息傳出以後,並沒有在朝堂上引起太大的轟動。


    一個‘前’雲騎尉改姓而已,又算得什麽事情?朝中大臣們的注意力,大都被遼東戰事所吸引。然則在士林而言,這條消息卻令無數人感到吃驚。鄭言慶與鄭家斷絕關係?為什麽!


    不久之後,洛陽坊間傳出消息:非是鵝公子要斷絕和鄭家的關係,而是鄭家,要開革鵝公子。


    頓時,士林嘩然……


    你鄭家本就不對在先,鵝公子就算手段激烈了些,倒也情有可原。


    而且,人家連偌大的功勞都不要了,隻是為討迴一個公道。你鄭家就想著要把人家給開革出去?如此說了,是不是說鄭醒不該死,堂堂半緣君,就要受你鄭家人的欺淩,構陷,羞辱?


    種種言論,從四麵八方而來,令鄭家頓時陷入尷尬境地。


    很顯然,鄭家人對此並沒有任何準備。


    原本想趁清明祭祖,當眾宣布開革鄭言慶,可人家現在搶先一步出手,與鄭家斷絕了關係。


    甚至,不惜更改姓氏,恢複其祖上之姓。


    你鄭家就算是現在宣布要開革鄭言慶,人家早就和你鄭家沒有關係,到底是誰丟失了顏麵。


    不待鄭善願等人做出反應,管城崔氏族長崔至仁,已派人登門求見。


    “鄭氏,果無容人之量如斯乎?”


    崔至仁送來一封書信,心裏隻留下這一句話。


    鄭善願麵紅耳赤,竟不知該如何迴答。


    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竟讓鄭言慶那小子,搶先一步出招?開革是一迴事,鄭言慶主動脫離,是另一迴事。如果他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子,也就罷了。可偏偏他年初才迴來,正因抗旨不尊之事,處在風口浪尖上。他現在鬧出這一出,把所有的矛頭,全部都對準了鄭家人。


    要知道,在世人眼中,鵝公子是受害者。


    以受害者的身份,轉而為一個被欺淩的弱者姿態,展露與世人麵前,鄭家立刻變成了反派。


    被構陷、被冒領軍功、被沒收田產……


    諸如此類的消息,不斷傳出。更有甚者,還傳出了鄭家企圖霸占言慶在鞏縣的住所。因為鄭世安名下,那座位於洞林湖畔的住處已經被鄭家沒收,那麽霸占鞏縣的住所,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鄭家,百口莫辯!


    鄭元琮緩步登上了涼亭,看著麵容有些呆滯,形容衰老的鄭元壽,把一封書信,推到他麵前。


    “誰的信?”


    “唐國公夫人!”


    鄭元壽驀地抬起頭,“怎麽說?”


    鄭元琮長歎一口氣,“唐國公夫人,如今就在鞏縣。”


    鄭元壽的臉色陡然變得鐵青,“賢弟,唐國公,和你不是兒女親家,為何會居於鞏縣,而不至滎陽?”


    “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鄭元琮說:“唐國公三子因病,在鞏縣求醫。


    竇夫人對我們的種種作為,非常不滿,故而信中言辭,也格外激烈……鄭醒,冤否?朝廷,公否?鄭氏,義否……這是竇夫人在心中的原話。大哥,那小子這一招,可是毒辣到極致。”


    鄭醒,是不是有罪?


    朝廷處置他,是不是公平?


    你們鄭家這樣做,還算不算仁義?


    鄭氏書香門第,自鄭玄以來,便以禮樂傳承。這‘仁義’二字,也看的格外重,對外標榜,也是仁義之家。


    鄭醒該不該殺,朝廷的處置,有沒有錯?


    鄭元壽麵頰抽搐輕輕抽搐,抬頭看了看鄭元琮,“賢弟,你去安遠堂拜會一下仁基,看能否請他,出麵調解?”


    他恨鄭言慶,但又不得不承認,鄭言慶這一手玩兒的漂亮。


    一下子把鄭家推到了士林的對立麵,如果處置不當,弄不好會使這數百年傳承的家族,一蹶不振。


    仇恨,和家族之間,鄭元壽唯有選擇家族。


    讓鄭仁基出麵調解一下,說不得能緩和局麵。等到遼東戰事正式開啟之後,人們對這件事的關注自然會隨之降低。到時候在想辦法調整對策……但是在現在,鄭家除了低頭,別無他法。


    沒想到,當初那個和自己一起看角抵,並且賭鬥的小家夥,竟能有如此能量?


    鄭元壽從不覺得自己小看了鄭言慶,可現在看來,他還真的是小覷了他……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鄭醒參戰。鄭元壽想到這裏,亦生出一絲悔意。原想占個便宜,到頭來,卻是賠了夫人,又折了兵。


    隴右,平涼。


    李基把書信放下來,臉色陰晴不定。


    “九爺,國公來信,有何吩咐?”


    在他對麵,端坐一名文士,五十出頭,麵頰瘦削。頜下長髯,眸光閃閃。他手撚胡須,輕聲詢問。


    “國公已奔赴太原……陛下命他為太原留守,山西慰撫使。”


    那文士一聽,不禁露出笑容。


    “太原乃北疆重地,兵精糧足。國公既然被委任太原留守,說明陛下看重,是一件好事啊!


    九爺為何不高興,莫非出了什麽事情?”


    “我家妖兒……”


    李基話說一半,卻露出一抹苦澀笑容。


    文士似是知道,李基口中的‘妖兒’何指,詫異道:“半緣君怎麽了?聽說他不是被皇帝責罰,幽居鞏縣了嗎?難不成他又隨軍前往遼東,征伐高句麗了?”


    李基搖搖頭,“皇帝去年兵敗,靠著妖兒挽迴些顏麵。


    如若這次在複起妖兒,豈不是說,他隻能靠著妖兒獲勝?別人我不清楚,但是楊廣,必然不會。


    國公來信說:妖兒,與鄭家斷絕了關係,改為李姓。”


    文士不由得愕然,脫口而出道:“莫非,半緣君聽到了什麽風聲?”


    李基說:“信裏說,妖兒改為李姓,是因為收養他的鄭世安,祖上姓李。後因賣身為奴,才改姓鄭。如今妖兒和鄭家脫離了關係,所以恢複了鄭世安祖上姓氏。可我……不太相信。


    這事情未免太過於巧合,我真的擔心,這孩子知道了什麽。


    景文兄,你也知道,妖兒聰明,異於常人。我原本想尋一合適機會,再把真相告知於他。可他現在……國公說,是否與妖兒相認,全由我做主。如今嫂嫂就在鞏縣,倒也是個機會。”


    “那,九爺又是如何考慮?”


    李基抬起頭,“我自然相與妖兒相認,連做夢都想。


    可景文兄,你也知道……你和我,如今都非能光明正大,立於世上的人。我就是擔心,若我和妖兒相認之後,與他有何好處?本來,他尚有遠大前程,一俟相認,就隻能隨我隱姓埋名,東躲**。那樣的話,非但對妖兒沒有好處,隻怕還會害了他,那我又怎能與他相認?”


    景文兄也不禁苦笑。


    李基說的沒錯,似他和李基這樣,都不是可以行走於陽光下的人。


    相認不如不認,可不認……


    “九爺,即便你不和半緣君相認,半緣君未必就不知道這其中秘密。


    否則,他又何需改為李姓?要知道,當今對李姓,頗為顧忌。要說鄭世安那老兒祖上姓李,未免也太過於巧合。他這樣做,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是不是想要逼你,出麵和他相認?


    如若是這樣,你不認,反而會讓他心生不滿。萬一做出傻事……”


    “你的意思,認?”


    李基不免激動起來,唿的起身,“那孩子性子執拗,萬一真的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的話……很有可能,很有可能。以他敢抗旨不尊的性子來說,要做出傻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在屋中徘徊,時而堅決,時而彷徨。


    景文兄一旁看著李基,全無之前沉穩之態,也不禁笑了。


    在此之前,李基給他的感官,是沉穩老練,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可以不動如山,好不慌張。


    然而在這個時候,李基給他的感覺,更加真實。


    為人父的心情,景文兄當然了解。當初,他被俘虜後,最先考慮的,就是家人,就是他的孩子。但也就是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子女。一晃已過去**年,昔日那個鄭家小廝,已變成了大名鼎鼎的半緣君。但不知,自家的孩兒,如今有是什麽樣子?真讓人牽掛。


    “九爺,有些事情,說開了,就沒事兒了。


    不管怎麽說,父子終歸是父子。最怕就是這樣瞻前顧後,你越想隱瞞,越想保護,殊不知對他的傷害,就越大……我想,那半緣君也非比常人。他既然改變姓氏,想來已有想法。


    他能從高句麗千軍萬馬中殺出,足見也是個有主意的人。說不定,他已想好了萬全之策,隻望能與你相認呢。你要是再這麽猶豫,會傷了孩子的心。”


    “景文兄,我決定了……去鞏縣,和妖兒說個清楚。即便他不原諒我,我也要把事情說明白。”


    許久之後,李基頓足下定決心。


    而當他下定決心的一刹那,一種急不可耐的情緒,立刻蔓延了全身。


    此時此刻,李基恨不得,肋插雙翅,飛往鞏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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