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慶並沒有留意到,他忽視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門閥世族之中的尊卑。


    鄭宏毅叫他哥哥,他沒有太在意。


    卻不想,會因此而觸犯了世族的一個底線,讓自己陷入窘況中。


    對世家門閥來說,家奴不過是他們的附屬品,是卑賤之人。鄭言慶以區區家奴的身份,安能得鄭宏毅一聲‘哥哥’的稱唿?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可以說是死罪。


    哪怕他教導鄭宏毅得力,家奴是始終是家奴,不能逾越了那條分界線。


    隻是,言慶忙於周遭的瑣事,沒有覺察到,自己即將要麵臨一場近乎災難似地危機。


    他還在忙著寫他的《三國演義》,在李基的幫助下,已成功的完成了孟德獻刀的章節,開始著手準備董卓進京,虎牢關三英戰呂布的故事……這不寫書不知道,寫一部小說,居然會如此的困難。哪怕是鄭言慶已經有了腹案,可書寫起來,依舊格外辛苦。幸好,有李基在一旁幫忙,也使得鄭言慶在寫作時,免去了不少麻煩。


    鄭言慶總覺得,李基對他的關心,似乎已超過了普通的師生關係。


    是什麽原因?


    言慶無法推測出來,但他明白,李基是真的對他好。


    當其他的學生還在學習五蒼的時候,言慶已跨過了啟蒙階段,開始學習簡單的經史。一般而言,四書五經之類典籍,要在正式就學以後才能接觸。村學之中,也就是完成啟蒙教育,然後學一些基本的謀生常識,待十四歲之後,如果成績好,會由村學推薦,而後進入官學接受教育。


    鄭言慶才六歲,現在就開始學習經史,若在世家當中,早已名揚天下。


    但是他不可以,即便是學習經史,也要偷偷摸摸。在眾人麵前,不能顯露出格的地方。


    “言慶,前些日子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鄭言慶一愣,旋即想起來早先和竇孝文他們的那一架,於是點點頭說:“學生魯莽,前些日子的確是和人打過一架。”


    “哦,那就怪不得了。”


    李基笑道:“前兩天中舍的先生還向我打探你的來曆,說你把他的一個學生給打了……你不用擔心,那個學生素來頑劣,中舍的先生對他也頗為頭疼。你揍了他一頓之後,那小子倒老實了許多。前一段還向他的先生詢問曹劌論戰的典故呢。”


    鄭言慶說:“先生說的是竇孝文嗎?”


    “就是他!”


    李基目光中略顯驚奇之色,輕聲道:“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你連曹劌論戰也知道?”


    “學生也隻是略知一二。


    我家大老爺好讀春秋,我以前在安遠堂伺候大老爺的時候,曾聽他誦讀過幾次,故而有些印象。那天教訓竇孝文,學生也是氣憤不過,所以就忍不住教訓了幾句,給老師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李基哈哈大笑,揉著鄭言慶的腦袋說:“人說得賢才而教之不亦樂乎,你能有此本事,過耳不忘,並學以致用,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不知道,那中舍的先生和我說起此事的時候,還是一臉驚異。我說你是鄭家的人,他可是羨慕的不得了呢。


    你這孩子,甚好……隻是有時候,過於持重,好像比我的年紀還大。”


    鄭言慶心裏一驚,向李基看去。


    “你看你,喜怒不形於色,活脫脫一個老大人。我和你這麽大的時候,若先生誇獎我,我不曉得會有多高興呢。可是你呢,我甚至看不出你,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年紀若大一些,你這性格倒是不差。


    可你現在不過小孩子,該笑時當笑,該哭時當哭,莫要把事情放在心裏,終究不好。”


    鄭言慶連忙躬身迴答:“學生受教了!”


    “罷了罷了,剛說過你,你又這樣。”


    李基說罷,把書案上的講義收拾好,遞給了鄭言慶。


    “我今晚要去拜會長者,就不和你囉唆了。你把這東西收拾好,帶迴去好好揣摩吧。


    對了,你那小說,寫了多少了?”


    “有近萬言。”


    “迴頭拿來我看看,若沒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放出去傳揚一番,造出些聲勢。”


    “啊!”


    鄭言慶有些措手不及。


    按他的想法,這三國演義怎麽也要寫完了三英戰呂布才好發出,畢竟那是一個**。可李基讓他現在就發出,還要造勢?他有心想拒絕,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算了,既然李基還有修改,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應該能讓他寫完目前的章節。想到這裏,鄭言慶點頭答應,把講義收拾好,又向李基行禮,退出房間。


    至於李基去拜訪哪位長者?


    鄭言慶倒不感興趣。


    洛陽城裏的名士多了去,但言慶大都沒有聽說過名字。想來李基拜訪的人,他也不一定知道,問不問都是一個樣子。所以,他先迴課室清理衛生,而後返迴田莊。


    迴到田莊,天色尚早。


    鄭言慶意外的在家門口,遇到了一個熟人。


    “小八,你怎麽在這裏?”


    毛小八一見鄭言慶,神色間有些慌張,連忙說:“我是來找鄭管家……管家不在,我就先迴去了。”


    最近幾天,鄭世安的確不常在田莊。


    他經常去天津橋裏,觀看雄大錘那邊的情況。


    自從鄭言慶設計出剪刀的圖樣,並要求雄大錘先打造出一百把,鄭世安就上了心。


    他不相信,這小小的玩意兒能讓天津橋裏改變現狀,但終歸還是有了一些希望在裏麵。他知道鄭言慶很聰明,並且已經給了他許多驚喜。如今這小小的剪刀,能否再給他帶來一個驚喜?鄭世安其實很期待。所以,他對這件事也就格外費心。


    鄭言慶並沒有覺察到小八神色不正常,於是說:“爺爺可能進城去了,八哥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我,等爺爺迴來以後,我轉告他就是了。”


    “哦……不用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要不等鄭管家迴來,我再過來報告吧……言慶,你這是剛下學嗎?吃過飯了嗎?”


    鄭言慶笑道:“還沒有,等爺爺迴來一起吃吧。”


    “那,我家裏還有事,就先走了。”


    毛小八急匆匆的離開了,鄭言慶也沒有挽留。


    他和毛小八的接觸不算太多,加之來田莊後,他就開始上學,也沒有太多交情。


    這小八,今兒怎麽慌慌張張的?


    鄭言慶搖搖頭,推開柴門,迴房去了。


    毛小八則匆匆來到了田莊外,走進一片疏林裏,就見有兩個人,正焦急的等待著。


    “小八,事情辦好了沒有?”


    說話的男子,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是田莊的管事,也是毛小八的姐夫。


    在他身邊,站著一個青年,赫然就是崔道林的獨生子,崔生。


    毛小八臉色潮紅,顫聲道:“已經做好了。”


    “東西放在哪裏?”


    “就放在鄭言慶房間裏的架子上,從下數第二格。”


    崔生的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他連連點頭說:“呂管事,做的好……嘿嘿,這件事成了之後,呂管事成為田莊管家,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全靠崔管家提攜,小老兒願為崔管家,效犬馬之勞。”


    呂管事佝僂著身子,臉上陪著笑容。


    他原本是田莊的管事,這田莊上上下下百餘戶人家,都要看著他的臉色過活。可自從鄭世安來了以後,呂管事的地位明顯下降。哪怕鄭世安不得鄭仁基的信任,終究是從安遠堂過來的人,但從這姓氏上麵,就已經分出高下,呂管事的權力自然越發薄弱。


    能不能翻身,就看這一次了!


    呂管事心裏暗自做出決斷,陪著笑說:“崔少爺,什麽時候動手?”


    “這個嘛,你不用操心,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別露出破綻。”


    “小老兒明白,小老兒明白。”


    崔生一副倨傲之色,“既然如此,我那就迴去報信了。記住,千萬別露出了破綻。”


    呂管事點頭哈腰,送崔生離去。


    至於毛小八,他並不關心。小八站在林中,心裏七上八下。待崔生兩人離去之後,他四下查看了一番,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咽了口唾沫,轉身就跑出了疏林。————————————————————————————淩晨還有一更!!!新一周開始了,老新的推薦慘點,隻好依靠各位兄弟姐妹,多支持一下,讓老新在新書榜前麵多待些時日吧。下周一天三更,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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