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年初一開始,來拜年的客人幾乎踏破了鄭偉民家的門檻,客人絡繹不絕的出現,收到的各種禮物堆滿了小半間屋子。葉子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就沒有露麵,一直呆在房間裏,很少下樓。

    今天是大年初四,天氣格外的好,連絲風都沒有,地上的積雪在一點點的融化,有些潮濕。吃過早飯,葉子說迴來這麽多天了,想迴家看看,今天天氣也好,順便去看望一些朋友。

    鄭偉民說要送她迴去,她笑著拒絕了。臨出門前,一家人反複地叮囑她早去早迴,路上小心,葉子笑著點了點頭,讓大家不用擔心,天黑之前她會迴來的。

    她沒有直接迴家,到一超市買了些禮物去了老院長家。自從上次去詢問關於那塊玉到現在,已經半年了,老院長看起來更老了,步履有些蹣跚,畢竟已是八十歲的老人了,歲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記。但看到葉子,還是高興的緊緊地拉住她的手,仔細地打量著,就像在看久別的孩子,關切地問她生活的好不好,什麽時候結婚,有沒有找到父母。

    葉子的眼睛有些濕潤,為了不讓老院長為自己擔心,她沒有把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告訴她,隻說醫院裏的檔案丟失了,線索斷了,以前的事情找不迴來了。並有些慶幸今天穿了一件寬大的衣服,老院長並沒有發現她懷有身孕,也沒有懷疑她說的話的真假,撫摸著葉子的臉,不住地歎著氣。

    中午的飯是葉子做的,老院長一再的挽留,她不好意思離開,隻得留下,就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家裏也沒有別人,隻有老院長和她的老伴,三個人坐在一起,開心地吃著飯,倒也其樂融融,兩位老人不住地稱讚飯菜做的好吃。

    離開的時候,老院長拿出一個紅包塞進她手裏,她說什麽也不肯收下,老院長有些不樂意,板著臉說:“如果你不收下,我就要生氣了,過年了,圖個吉利,必須收下。”葉子不好再拒絕,隻得接過來裝進兜裏,告別了兩位老人,又到老柳樹下坐了一會兒,這才迴家。

    離開了半年的家,到處都是灰蒙蒙的,眼到之處全是灰塵,桌子上的灰塵厚的可以在上麵寫字,掃視了一遍後,脫掉了大衣,來到衛生間,擰開了水龍頭,慶幸還能從裏麵流出水來,於是找了一塊毛巾,從客廳開始一點點的打掃清洗,家一點點地恢複到半年前的模樣。三個小時後,已是窗明幾淨,纖塵未染,地板亮的可以照出人影。

    葉子理了理散亂的頭發,站在屋子中央,笑了,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反正是在笑,燦爛如花。

    然後便挨間轉,似乎在審視自己的勞動成果,又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最後停在了自己的房間,打量了一番後,拉開了衣櫃,寬大的衣櫃裏隻掛著三套睡衣,拿出其中一套紅色的,坐迴床上,微笑著一遍遍地撫摸著,一坐就是一個小時。當她迴過神時,天已經黑了,不知什麽時候刮起了風,從開著的窗戶刮進來,吹的窗簾沙沙作響。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掛在牆上的表,卻發現那個表早已經停了,不偏不倚停在了正午時分,她笑了一下,把睡衣重新掛迴衣櫃,關好了窗戶,鎖好了門,離開了家。

    迴到鄭家時,正好趕上吃晚飯,梅小雨拉住她說,“今天都幹什麽去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沒幹什麽!去看了老院長,然後迴了趟家,順便打掃了一下衛生!”葉子笑著扶著她坐迴沙發裏。

    梅小雨有些不滿地責怪道:“你可真是的,現在又不急著住,打掃什麽呀!等過兩天找個家政去做不就行了,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懷著身孕的人,不能太勞累了,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麽辦?”

    葉子把一片剝好的桔子塞進她嘴裏,笑著說:“哪有你說的那麽嬌氣,打掃個衛生就能累住,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好了,別嘮叨了!”

    梅小雨的嘴被桔子占著,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天晚上,葉子睡的很不好,好久都沒有做夢的她,竟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裏的李名勳用怨恨的眼神看著她,一邊看一邊流淚,一句話也不說,然後轉身就走,她怎麽喊,他都不理,也不迴頭,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眼前,她在後麵拚命追,拚命喊,可他就是不迴頭,她傾盡全力跟在他後麵跑,好不容易追上了,伸手一抓,卻什麽也沒有抓到,眼前竟是汪洋大海,她的一隻腳已經踏進冰涼的海水裏,凍得她一陣顫抖,接著便醒了過來。窗外一片漆黑,安靜地猶如身處無人之境,再無絲毫睡意,伸手扭亮了床頭的台燈,擁著棉被靠在床頭,無來由的一陣慌亂,她狠狠地搖了頭,似乎想甩掉這種感覺,可這種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而且頭痛欲裂,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燒的她嗓子發幹,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覺得舌頭像舔在一塊爛木頭上,嚇的她鞋子也顧不上穿,跳下床直奔鏡子而去,鏡子裏的她臉色通紅,嘴唇幹裂,她抬手摸了一下額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病了,正在發燒,嘴巴渴的要命,披了件外衣,摸索著到樓下,倒了杯水,一飲而盡,重新倒了一杯,迴到了床上,腦袋渾沉沉的,卻睡不著,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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