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白雲覓雪本人,大家私下裏都知道他要下課。道理很簡單,很多人盯著他這個位置,“又買房又買車還包養二奶”,很肥呀!

    風言風語早已滿天飛。一說尚處已代表報社找他談過話了,白雲覓雪對此“供認不諱”;一說虎羊相克,尚處屬羊他屬虎,不會再用他了,否則,會影響仕途;一說家庭報的地產廣告,因為他自己拚命搞錢,什麽“溫州購房團”啦,實質上並沒有做好;一說他用人不公,很多人去領導麵前告狀;……基本上把他說成十惡不赦了。奇怪的是,白雲覓雪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下午兩點半,一年一度的競聘上崗會開始。

    白雲覓雪也沒怎麽在意,照常在醫院裏打點滴。今天的點滴也特別慢,讓他在那兒幹著急。眼見著兩點半就要到了,點滴還剩一小半,他隻得跟護士說;有重要事情,下迴再多打一點。護士橫了他一眼;這事還有什麽下迴?你要走就走吧。於是,拔下針頭他便趕往會場。

    一到會場,這才感覺不一樣。報社100多名經營人員基本上都齊了,報社領導也到齊了。會場上鴉雀無聲,往日開大會時那種喧鬧的情景不見了。尚處走上主席台上,宣布會議開始,經營班子成員一個一個開始競聘。頭兩位都準備得很充分,給報社領導遞交了打印好的競聘報告,一人一份,發言時,領導和群眾提問也很雀躍,解答完後還有掌聲。第三位是白雲覓雪了,他以為是往年一樣,隻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個發言提綱,他自己明年的打算簡要地說了一下,領導和群眾都沒有一個人提問,他就灰溜溜的下台了。更奇怪的是,從第五位開始,包括第六,七位都是竟聘他這個崗位的。盡管感冒的很嚴重,但一種不妙的感覺幫他驅趕了病魔。從第五位開始,會場氣氛就不一樣了,競聘而已,你盡可自己提設想,有什麽好招都可以使出來,可這位仁兄不一樣,15分鍾的講話中,有10分鍾是在批判白雲覓雪,指責他沒有做好地產廣告,羅織的罪名有7條之多。這位仁兄平時在一起,因分管範圍不會產生矛盾,所以大家見麵都是笑嘻嘻的,今天卻開始明火執仗的幹了起來。其實,家庭報的地產廣告,盡管個別領導頗有微詞,但為報社爭光卻是事實。無論是開始啟動市場時的“深圳優秀濱海住宅,”品牌推廣活動,還是“深圳市民置業手冊。”到後來一天地產廣告突破300萬的“深圳精品住宅”秋交會上的“家庭護照”和剛剛結束的“溫州購房團,”市場餘波還在滔滔不息,自己內部卻有人試圖抵毀。白雲覓雪當時想的是,還有這麽陰險的家夥,平時辦公會不說的話,跑到竟聘上崗的會上來說,報社的分管領導、主要領導臉麵往哪兒擱?

    真的一點沒錯。看來,今天的會是逼著自己要埋葬過往的一切。

    白雲覓雪發現最近老是處於一種恍惚狀態,今天亦然,會議什麽時候結束的他都不知道。他想,幹脆不管那麽多,迴家蒙頭睡一會兒。

    當天下午,競聘結果就公布了。預料之中,肯定沒有他。

    這下好了,可以好好休息了。以後再找時間,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不必為公事忙碌,不必擔心勾心鬥角,也不必老想著任務任務的。這麽想著,還真睡了一個好覺,感冒也好多了。

    一覺醒來,以是晚上九點二十分了。白雲覓雪把手機打開,立刻蹦出了兩條短信,都是凱文的。這家夥做完溫州購房團活動後就帶上他的女秘書去了趟北歐,說是考察房地產,其實不過是玩玩而已。北歐也一直是白雲覓雪想去的地方,在丹麥過一個聖誕節是他夢寐以求的。所以,一見是凱文的短信,他連忙撥出了一個電話:“迴深圳了?”

    “是啊,請你吃飯,你沒迴短信。我現在佳寧娜會所,來散散心吧。白雲,趕緊賺錢吧,賺錢移民去北歐,深圳這鳥地方太差了。”凱文那股忽悠勁又上來了。

    “那好吧。”他確實想散散心。  掛斷凱文的電話,他收拾了一下便出發了。來深圳8年,他很少去夜場,更沒有去過羅湖的夜場。佳寧娜會所在哪他不知道,但佳寧娜廣場去過多次,那個寫字樓有一個重要客戶。一到深南大道,他便朝佳寧娜廣場奔去……

    停好車,順著去會所的指示牌,乘觀光梯到6層,還沒等電梯的門全開,白雲覓雪就被震住了。

    “歡迎光臨。”兩旁20多個身高均在一米七以上的迎賓小姐,一起向他鞠躬。這陣勢,還是他第一次碰到。早已守侯在電梯口的凱文哈哈笑著,走過來給了他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兩個迎賓小姐走上前台來,作了一個優雅的請的姿勢,領著他們到了一個大包廂。包廂裏隻有一位男性,卻有6個女孩,見他們進來一起站了起來。

    “這是銀行的王行長。”凱文介紹說。

    “你好。”白雲覓雪同王行長握了一下手。

    “我的同學,家庭報的老總,白雲。”凱文又向王行長介紹了他。

    “早已聽說過你,你是名人。”王行長恭維了他一番,幾近討好的樣子。

    “好了,都是朋友,大家開開心心的玩,旁邊我已開好了房,喜歡呢,就帶小姐出去過夜,所有費用我買單。”凱文大聲宣布。

    原來如此,今夜是搞”腐敗”來了。這個凱文還真的能做出來,一下請了這麽多小姐,一個比一個漂亮,而且,還都能喝。白雲覓雪浸淫在這種夜場生活之中,那種因落聘而不快的心情頓時消弭,一首一首唱起歌來,……陪同他的,是一位大連女孩,趁著王行長在唱歌,便邀他玩骰盅鬥酒。那女孩是專業的,天天晚上玩,而他剛知道怎麽迴事,顯然不是對手。所以,幾個迴合下來,他就喝了很多酒。那個女孩給他遞上一塊西瓜說;“大哥,醒醒酒吧。”

    “這兒的小姐都是大連的?”他有意無意的問。

    “都是東北的,我們大連時裝表演隊隻有200人,還有哈爾濱的,長春的。還是深圳的錢好賺。”女孩說著說著,又端起了酒杯,“大哥,我敬你。”

    兩人又喝了一杯酒。

    唱歌的聲音停了下來,白雲覓雪轉頭一看,王行長已經是左擁右抱,和兩個小姐纏在一起了。凱文正在玩骰盅。這個行長真是夠色的,兩個嘻嘻哈哈的小姐已經脫得直剩文胸了,他還不放過。剛過12點,王行長同凱文耳語了一番,便帶著兩個小姐先走了。他們繼續玩了一會兒,喝了一點酒,唱了幾首歌,白雲覓雪就提議說;“我們也撤吧。”

    “那好,我在酒店開好了房。這個大連的小姐才19歲。你帶她去吧。”凱文說著,還真的掏出了鑰匙。

    “凱文,別玩了,讓她們走吧,我們倆再待一會兒。”他有點鬱悶。

    就這樣,凱文把小費發了,便和他坐了下來,兩人再接著喝酒。

    “以後,我幫不了你啦。”白雲覓雪幹了一杯酒說。

    “怎麽啦?”凱文一聽這話,知道事態嚴重。

    “今天競聘上崗,我落聘了。”他老老實實地說。

    “這是怎麽迴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這麽讓給別人啦?我知道你搞政治不行,你幹嘛不和我商量?我會給你出主意,請香港的黑社會幹掉那幫狗日的。”

    “你幹掉誰?我都不知道是誰告的狀,你知道嗎?我的敵人是誰我都不知道。”

    “你說,”凱文激動得站了起來,一束蘭色的光照在他的臉上,真的映出幾分殺氣,“現在還有挽迴的餘地沒有?100萬夠不夠?”

    “有100萬何苦去爭那個位子幹啥?”白雲覓雪苦笑了一下。

    “我在想你有什麽把柄被被人抓住了?”凱文說,”不要輕易離開家庭報。你要知道,你去之前,家庭報根本就沒有地產廣告,你做了這麽大的貢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怎麽就這麽一腳把你個踢了。放著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這口氣?難道去殺人不成?”他稀裏糊塗又喝了一杯酒,“現在最重要的是考慮以後怎麽辦?”

    “那你有什麽成熟的想法沒有?”

    “沒有。”

    “我勸你還是留在家庭報,哪怕做一個普通的業務員,就當在那兒摔了一跤,爬起來就是。”

    “你不知道,這個想法我也有過,可是不成。”

    “為什麽?”

    “那個女孩還在家庭報,而且是剛調進來,我留在報社有何意義呢?天天打照麵?”

    “她都不怕你怕什麽?虧你還是個男人。”

    兩人就這麽邊喝酒邊聊,不覺得已是深夜兩點了。再聊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隻好撤了。分手時,凱文囑咐了他一句:“你這個性格,不要輕易自己幹,要麽換一家報社還幹迴本行。”

    但是,對白雲覓雪來說,是需要有勇氣,下決心,堅決離開家庭報的。

    第二天上午,白雲覓雪去和家庭報總編輯作了一下告別,握了一下這位長者的手說:“謝謝你把我解放了出來。”

    “可不是我,我還是給你打了很高分。”總編輯說,“可不知道誰給你打了一個低分,把你的總分給拉下來了,既然是大家一起評議,我就不好做過多的幹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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