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辦公室不期而遇。

    “不要臉。”毛毛兩隻兔眼冒著火,嘴唇灰白,臉色臘黃,把手袋往桌上一甩,衝著beibei罵了起來。

    “你罵誰。”beibei感覺是衝著自己的,非常突兀。

    辦公室沒有旁人,毛毛平時也很少來辦公室。她是那種獨行獨往的女孩子,平時自己做自己的事,一般不與人合作。她自己文化程度不高,如果需要寫稿便去請編輯部的記者們幫忙,也沒有能力去搞什麽策劃,所以做單也比較艱難。好不容易有個客戶要投放廣告,她便想花點心思,弄點錢出來再把客戶關係弄好,然後長期做下去。誰知,剛走單就被發現,並受到處理,結果,煮熟的鴨子飛了,心裏便存著一股怨恨。但她沒法恨尚處,也沒法恨白雲覓雪,隻得把這股氣撒在beibei身上。而beibei呢,本身是大學本科畢業,寫得一手好文章,又能出策劃,平時也瞧不起毛毛那種做單的方法,更瞧不起走單賺錢,因而當時白雲覓雪說讓她去跟風火廣告的那個客戶,她連思考都沒有就答應了,根本沒想到毛毛會對此有意見。

    “誰搶我的單我就罵誰。”毛毛把嗓門提高了8度。

    “你用不著這麽大聲,這裏沒有別人,你說清楚誰搶你的單了。” beibei要冷靜很多,不知搶單是怎麽迴事。再說,搶單在同事之間最忌諱的。

    “你,真不要臉,我已經簽了一單,你卻把它搶走了,無非是仗著和經理有著那個,讓我想著都感到羞恥。”毛毛依然口不擇言,隻顧自己痛快,不管beibei心裏的感受。

    “你別亂講,那個客戶的情況我清楚,是因為你惡意炒單,發展商才發火的。” beibei恍然大悟。

    “什麽發展商發火,發展商跟我關係好得很。”

    “還好得很?我去拜訪過發展商的老總,他們已經把跟你認識的策劃經理給換了,就因為你這個單沒處理好,弄得連人家的飯碗都給砸了。” beibei把與發展溝通的情況也說出來了。

    於是,激起了毛毛更大的火氣,罵得更厲害了。

    “你住口,你再罵我就不客氣了。”beibei把電腦一關,準備以牙還牙,但是說罵人,她顯然不是毛毛的對手,大學沒開設這一課,在社會上她這樣富有涵養的女孩也沒有學罵人的機會,因而隻聽得毛毛一個人在罵罵咧咧,越罵越起勁,隔壁辦公室的同事丁丁她們一起過來了,beibei再也忍不住,氣得嘴唇直哆嗦,上前一把拉住她:“走,到尚處那裏說理去。”

    卻不想,毛毛揚起巴掌,打在beibei的臉上,beibei和她扭作一團。丁丁她們趕緊過來將她倆分開。

    beibei傷心得哭了起來。她無論如何沒想到,毛毛不僅罵人還會打人,當著那麽多同事的麵,太丟人了。此時的白雲覓雪正和尚處一起研究一個策劃方案,猛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白雲覓雪起身將門打開,丁丁緊張地說:“白雲經理,快點,beibei和毛毛打起來了。”

    白雲覓雪一聽跟尚處說了一聲:“我去看看。”扔下筆讓本就朝樓上跑去,辦公室已是風平浪靜了。beibei被幾個同事拉出去了,毛毛送上醫院去了。

    但是,這件事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毛毛自知理虧,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晚上不敢迴家,害怕beibei會報複,便把自己60多歲的老媽也叫到深圳來了,陪她上下班。於是,每天早上都有一個農村來的老太太坐在大廈一樓大堂的沙發上,白雲覓雪幾次上班時間看見都以為是來上訪的,卻沒想到是自己同事的媽媽。直到有一天,老太太見到beibei來上班,一竄一竄地走上前來,攔住beibei質問道:“你怎麽搶我女兒的業務?”

    “……”beibei愣住了,這是那兒跟那兒的事呀?但馬上明白了眼前的老太太就是毛毛的媽媽,連忙一轉身溜掉了,從旁邊的消防電梯到了辦公室,怒氣衝衝地找到白雲覓雪,把事情經過一說,便喃道:“天哪,這叫我以後怎麽上班?”

    “beibei,你這樣做是對的,不要跟老人家爭吵,也不用解釋,一切我來處理。”白雲覓雪安慰beibei說,其實,他心裏很清楚,解釋,做說服工作都是沒用的,毛毛已經連續6個月沒有完成任務,按報社規定早該屬於自動離職,就是再留她幹兩個月也是月月完不成任務,所以,她為防止讓她離崗,必定要把此事誇大,鬧得越大越好,這樣能保住飯碗。她要讓誰都知道,是因為白雲覓雪要處事不公,把她的客戶強行劃給別人,才使她無法完全任務的。在這種情況下,他隻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設法幫助她完全任務,再分配一些資源給她,讓她能留下來,這樣做會產生一些負麵作用,但能堵住她的嘴;另一種是堅決辭退她。在這兩者之間,他始終下不了決心,留下來吧,廢人一個,還要幫她做業務,讓她走吧,又怕激化矛盾,弄得惹一身的臊。聽到beibei講老太太的事後,他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跟老太太說說,也許更能奏效。於是,他下樓到大堂,老人家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地望著穿著時尚的記者、編輯們來來往往,臉上毫無表情。

    “你是蔡大媽吧,我是毛毛的經理白雲覓雪。”他走過去,很溫和地主動介紹自己。

    “你,你就是那個欺負我女兒的經理?”老太太一聽來氣了。

    “這樣吧,蔡大媽,我們倆到外麵坐坐,我也想找你談談你女兒的工作。”白雲覓雪十分誠懇地說。

    “跟你還談什麽,你為了你小老婆,把我女兒的業務拿給她,你簡單是流氓你……你還談,談個屁,你小老婆大把大把地賺錢,我女兒月月發不到錢,你是存心不讓人活,你……”老太太越說聲音越大,情緒越激動,惹得保安和過往的同事全部圍了過來,白雲覓雪頓時慌了,這樣一鬧下去,不是全報社沸沸揚揚了嗎?報社工作人員本來就擅於炒作,這下可是找到題材了。沒辦法,白雲覓雪隻好厚著臉皮說:”蔡大媽,你怎麽罵我都可以,你這麽大年紀還來幫助自己的女兒,我是心裏過意不去,才想來說說你女兒的,其實,你女兒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我女兒當然好嘍。”老太太聽到這裏,打斷了白雲覓雪的話頭說。“我女兒自小就很乖,小學時成績都是第一名,中學時老師經常經常表揚她,全校就她一個考取了中專,我女兒待你也不錯,還買了煙給你抽,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為了小老婆,搶我女兒飯碗。”

    “蔡大媽,情況不是這樣的。”

    白雲覓雪還想解釋,保安看不下去了,走過來說:“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向報社領導反應,不能在這兒罵人,不然的話,我們要讓你出去。”

    老太太這才收聲了。

    白雲覓雪知趣地溜掉了,心裏一遍死灰。從來沒人這麽侮辱他,而他還跟著陪笑臉,反複解釋。他太自負了,還認為能說服老人家。他一個上午沒幹活,就悶在那兒抽煙,抽煙,最後心一橫:勸毛毛離崗。

    於是,他草擬了一個通知,讓毛毛一個星期之內到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理由是連續6個月沒有完成任務。

    他在通知上簽下白雲覓雪4個字時,心裏沉甸甸的,預料將發生更大的事。不過他想,自己一不占,二不貪,不怕她告。辭退她,是自己履行報社賦予的職權,也是對報社利益的負責,相信報社領導是能夠理解的。

    沒想到,不能理解的是beibei,她當時聽到白雲覓雪的決定,馬上問:“通知下了沒有?”

    “下了。”

    “你真沒有胸懷,”beibei有些氣憤地說,“不辭她,她再有幾個月沒有業務,肯定撐不住,也會走人,你選擇辭掉她,她會破鏡子破摔,會影響你的前程,犯不著。”“我不怕她告。”白雲覓雪說。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想,她碰到誰都講我們倆的事,你還想不公開能行嗎?何況我們還有戀愛關係,就是沒有都會被她說成有,再說,中國人的心理是同情弱者,現在她成了一個讓人同情的人,而你自然就成了讓人記恨的人,你說說,這會是什麽後果?”

    “……”

    “再說呀,凡是沒本事的人都有時間,她是個沒本事的人,她有的是時間,你有時間跟她泡嗎?”

    “……”

    “你整天忙成這個樣子,星期六要參加發展商的活動,星期天還要寫策劃方案,我跟你這麽久,就沒見你好好休息一個星期天,這麽久,你也沒時間陪我上街,連一場電影都沒看過,更別說郊遊什麽的,你想,我作為一個女孩過的是什麽日子?我都覺得自己成了40歲的老女人了。”

    “……”

    “你不知道女人是最怕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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