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九蕭躺在床榻,喃喃自語,沉悶地低聲。


    “孤北潯,我何嚐不願信你?”


    “可是你沒有給我必須相信你的理由,始終沒說出為何救我護我!”


    否則,如何信?


    怎敢信?


    憑什麽信?


    孤北潯一走,牧九蕭再無法強裝傷口不疼,瘦削單薄的身子頃刻間癱軟了下去。


    她蒼白的麵色浸染了唇瓣,整張臉看起來就是一層慘色的病態白,虛弱極了,她一臉疲憊,任由身子僵直,緊閉了雙眸。


    牧九蕭就這麽一動不動,躺了許久,才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


    方才孤北潯那般神態來俯視她,她著實氣不過,強行起身和他對視,扯動了傷口,如今倒是吃了苦頭。


    牧九蕭啊牧九蕭。


    你可真是自討苦吃,自知而未嚐改。


    這一身血跡斑駁,是自己沒本事而留下的傷,隻能自己舔舐。


    她也始終堅守一個原則,一輩子都不能在別人麵前顯露脆弱,哪怕至親。


    這次的教訓,不是性命,她很慶幸。


    縱然僥幸逃脫死亡,她也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


    這歸根究底,都是她太弱了。


    不足夠強大,在生存法則裏就沒資格占有一席之地。


    牧九蕭緊了緊拳頭,暗下決心,必須要盡快強大起來才是。


    盡管孤北潯能顧得了她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


    他們之間是有交易存在的,而孤北潯這個人絕非表麵那般簡單,她必須為自己謀求後路,強大自身。


    ……


    而牧九蕭心中的考量,孤北潯自然沒去多想,而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丫頭一直以來淡漠而冷冽的眼神。


    不穿紅衣?


    孤北潯輕嗤一聲,眼底沉黑如漆墨。


    數月前,他在皇宮聖殿中見到她那一幕時,她偏生就是一襲紅衣,影姿綽約,傲骨錚錚。


    可如今……


    這丫頭,分明說謊,或而,就是單純地與他對著幹。


    他救她,她卻以為他是別有用心。


    他為她準備紅衣,她也要拒絕。


    九年未見,依舊好生倔強,一如初見。


    思及此,孤北潯心口一堵,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牧九蕭,究竟是為何,這九年,到底經曆了何事,讓你冷傲如霜。


    她明明就在他身邊,可他卻再也找不迴當初的她。


    晨曦自蒼穹劃落,霧氣朝露疊疊飛空升騰,鋪起一道道溢彩流輝,遠處的幾隻白鴿撲騰著赤羽,排排而立。


    孤北潯一宿未眠,在屋外守了牧九蕭一夜。


    直至天光大亮,才喚來婢女為牧九蕭洗漱穿戴。


    ……


    有了聖醫千澤的治療,齊幀的氣色顯然大有好轉。


    雖未醒來,卻也不像當初那般滴水不進。


    齊家主大喜,隻待兩日後千澤帶來寒山之巔的千年蛇靈草,徹底治愈躺在病榻上的兒子,他就不必日日憂心了。


    而孤北潯知道,夜澤出手,齊幀便無性命之憂,那他也不必再守在這裏了。


    齊家主讓他過來,不過是給世人的一個幌子罷了。


    齊家善經商,卻不精靈力修習,唯有一子能在靈力修習上頗有天賦。


    如今卻性命堪憂,常臥榻前。


    如若在此種困境中直接亮出家族中的碧珠浮寒,恐會遭劫,而齊大公子就更為艱難了。


    如今,齊家固然敢如此大張旗鼓地在世人麵前亮出所有人趨之若鶩的家族傳世之寶。


    正因為這裏有宸王坐守,便無人敢來盜取,也好斷了某些別有用心之徒的念想。


    危機一解,孤北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當即便讓影七安排一切,啟程迴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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