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杭州的千年古刹。


    到杭州自然要去靈隱寺,張錫鈞早就對靈隱寺有著濃厚興趣了,所以當得知何滄瀾的安排後很是高興,一行人徑直去了那邊,到了地方,方丈提前帶著眾僧開山門迎接,張錫鈞下了轎,上前行了個佛禮,同方丈寒暄兩句,接著方丈在前引路,進了寺中。


    張錫鈞是讀書人不假,但他對於佛教卻有著深入研究,別忘了他老祖宗是幹嘛的,從小家中就有不少佛經,張錫鈞少年時就讀遍了,而且向來儒、釋同修者眾多,許多大儒都懂些佛法,比如蘇東坡就是其一,他和佛印的傳聞至今都在流傳。


    在寺中遊覽了一番,各殿依次上了香,禮佛之後方丈邀請張錫鈞去後麵的小佛堂討論佛法,張錫鈞欣然答應。


    這一日都在靈隱寺渡過的,中午還在方丈的陪同下用了素齋,等到傍晚時分,方丈挽留張錫鈞在寺中住上一夜,張錫鈞答應了下來,臨時住在了寺中,等到傍晚眾僧做完功課各自迴房,白日熱鬧的靈隱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住在後院禪房的張錫鈞盤膝在榻上打坐,手中握著一串佛珠,兩眼似開似閉。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靜悄悄的,隻有依稀的風聲傳來,張錫鈞微微睜開眼睛,朝著空蕩蕩的禪房一角望去。


    前麵還沒人的地方現在卻突然多了一個人出來,這個人是從哪裏進來的,又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也不得知。但張錫鈞並沒有半點意外,隻是目光在藏在黑暗中的人身上掠過。


    “王畿今日啟程去了南京,那邊傳來消息,喬昌福兩日前已先在南京了,先同楊德化見了麵,還一起進了徐石麒的府邸……。”那人用低沉的聲音說著,張錫鈞默默聽著,等那人全部說完,他的嘴角掛起了一絲笑容。


    微微點頭,張錫鈞也不說話,那人的身影悄悄潛入黑暗之中,不一會兒輕微的聲響過後,那人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離開了禪房,這時,張錫鈞的雙眼在夜色中閃著精芒,握著佛珠的手指依舊有節奏的轉動著,一副慧珠在握的姿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張錫鈞心中早就有打算,別看他自來到南直隸包括現在在杭州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仿佛隻是來江南一遊,可實際上在張錫鈞抵達南京和杭州之前,他就把手裏的人全部悄悄派了出去。


    張錫鈞自己在明,而他的人都在暗,調查著江南各處的一舉一動。而且為了確保消息不會走漏,張錫鈞沒有動用南直隸和浙江的錦衣衛,就連地方官府也一概不知,他所用的人大多都是京師錦衣衛的精兵強將,還有一部分是從河南盧象升那邊臨時調遣的人手,這些人絕對可靠,也同江南這些官員、士紳沒有半點瓜葛。


    就像現在這樣,王畿、何滄瀾他們自以為把張錫鈞監視的嚴嚴實實,但沒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張錫鈞早就以身入局反過來把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


    非但如此,他們的行蹤也在張錫鈞的監控之下,絲毫都逃脫不了張錫鈞的掌控,現在的張錫鈞人雖在靈隱寺中,可主動權卻一直都在他的手裏。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張錫鈞心中暗道,自受皇命來江南後,他對於江南的調查越查越是心驚,雖然他之前就有預料,皇帝這次給了他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而且礦山一事他也提前就知道了,原本以為江南的地方官員隻是貪財而已,私下陽奉陰違罷了,但沒想後續所查出來的情況遠比自己想象的更重,尤其是前些時候得知南京那邊居然有人暗中勾結在一起,試圖搞一個大動作的時候,張錫鈞更為警惕了。


    現在這件事已查的七七八八了,大概是什麽情況張錫鈞也已了解。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藏在暗中的其他事也陸續給翻了出來,當張錫鈞仔細了解了這些情況後,他不光是驚愕無比,更為這些人的膽大妄為而目瞪口呆。


    張錫鈞自認自己膽子不小,可和這些人比卻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這些人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幾乎沒邊的程度,做的那些事簡直無法讓人想象。而且現在所查出的關於私下開采礦山一事僅僅隻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嚇人的情況在後麵呢,越查下去情況越是嚴重,所牽連的人也越多,張錫鈞在興奮之餘也開始有了擔心,一旦這個案子徹底翻出來,所造成的影響和後果是極其巨大的,這已經脫離了他能控製的範圍。


    “看來隻能請陛下聖裁了。”張錫鈞心中如此對自己道,他雖官位不低也是欽差,可這些事牽連太過廣泛,而且繼續再查下去恐怕揭露的隱瞞將更多,張錫鈞不是怕,是擔心壞了朱慎錐的大事,何況一旦發動就是震動天下的大案,這已經超過了他的職權。


    繼續閉上了雙眼,張錫鈞手裏的佛珠微微轉動,口中輕聲念著佛號,黑暗之中的他猶如一尊古佛一般波瀾不驚,但誰又能知道他此時此刻心中所想呢?


    在靈隱寺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張錫鈞繼續在方丈的陪同下給佛祖上了香,隨後就告辭離開。


    離開靈隱寺後,張錫鈞一行人就去了附近的龍井品茶,直到下午時分這才返迴城中住處,隨後的日子裏,張錫鈞依舊在杭州各處轉悠,遊山玩水瀟灑自得。


    袁崇煜一直在寧波沒有離開,自從和楊德化見麵後,他就在寧波暫住了下來,耐心等待楊德化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楊德化已被自己的那番話給打動,而且還主動把此事匯報給了徐石麒,而徐石麒得知此事後也頓時動心,找來高弘圖和鄭三俊等人商議,沒多久就決定同袁崇煜合作,以寧波、杭州兩地為主,私下展開同朝鮮的貿易。


    具體這些人是怎麽談的袁崇煜不得知,但當接到楊德化的消息後,袁崇煜再一次登門拜訪。


    這一次和上次完全不同,楊德化對袁崇煜的態度熱情的很,兩人略微寒暄了幾句,就開始聊正事,當看見楊德化拿出來的底牌時,饒是見多識廣的袁崇煜也嚇了一跳。


    他萬萬沒想到楊德化會把這件事做到這種程度,雖然當初袁崇煜自誇在朝鮮背景深厚,無論他們能弄來多少貨物自己都能吃得下,並有著豐厚利潤,可按照袁崇煜的打算也隻不過是以之前的經驗來估計罷了,但沒想楊德化居然拿出來遠超自己預估的數額和規模,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不過驚愕之餘袁崇煜也是精神一振,對於他來說這件事本就是一個引子,至於貨物多少,自然是多多益善,尤其是糧食這種東西更是有多少要多少。


    自從長城之戰後,大明再一次實施了對大清的全麵封鎖政策,就和當初一樣不僅是軍事封鎖還有經濟封鎖。


    朱慎錐可不是崇禎皇帝,他太清楚大明和大清之間的優劣了,隻要大明沒有內患,穩紮穩打搞定皇太極的大清隻是時間問題,而且遼東一地地處北方,女真人又是遊獵民族,哪怕現在早就正式建國,並在皇太極的手中逐步由奴隸製轉為封建製,同時改變了對漢民的政策,通過漢民的耕作來解決內部糧食問題,但因為先天不足的緣故成效並沒想象中的好。


    就算是現在略微有些緩解也是有限的,皇太極手中的籌碼並不多,如果無法通過對外戰爭進行掠奪,以維持強大的軍事實力,並且向南方發展的話,所謂的大清靠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支撐不下去。


    這點在如今已有了跡象,隨著大明的軍事和經濟雙重封鎖,大清已沒可能和以前那樣從大明那麽容易獲取大量物資了。這也是皇太極之後著急發動錦州之戰的緣故,原本他打算通過錦州之戰拿下遼西走廊,從而打開缺口,但沒想到大明這一次出招讓他意外之極,並沒有和他想象的那樣調兵增援錦州,反而利用水師之便渡海北擊自己後路,弄的皇太極後院起火,接著正藍旗的反叛又讓他焦頭爛額,最終無奈隻能撤軍迴師。


    接連的失敗再加上內部的叛亂,皇太極可以說傷了元氣,更要命的是因為己已之變時期從大明掠奪的巨量物資在這段時間中消耗了許多,皇太極手裏的籌碼不斷削弱,儲存的糧食急劇減少,而遼東又缺乏相應的糧食來源,假如繼續持續下去的話,大清恐怕要被大明給生生困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打破僵局,這也是皇太極最終同意了範文程的建議,派袁崇煜等人去大明的主要原因。而袁崇煜作為商人很了解皇太極想要什麽,如果按照皇太極的本意擾亂大明內部,袁崇煜自認為他沒這樣大的本事,可要以此為機會做自己的老本行,也就是貿易買賣的話,袁崇煜卻有相當的把握。


    就這樣袁崇煜把目標放到了江南,尤其是寧波,再通過寧波楊家入手。別忘了他以前不僅是商人,還是薊遼督師袁崇煥的親弟弟,對於大明官場尤其是江南的官場,包括當地的士紳集團等有著相當了解,這才有了後來的一係列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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