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切來看,當時的優勢都在大清這邊,大明就像是一個垂垂老人行將就木,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內有無數流寇叛亂,外又有大清這樣的強敵,顧此失彼混亂不堪,眼看著大明大廈即倒,可這情況卻從朱慎錐橫空出世後徹底改變。


    在朱慎錐出現之前,大明走的是下坡路,而大清走的卻是上坡路,但朱慎錐執掌大明後就發生了變化,短短數年時間大明一下子就有了巨大改變,朱慎錐在穩定政局後對外強硬,以守代攻護住遼東地盤和大清周旋,而在內部集中力量平定各地叛亂,圍剿流寇,安撫地方。


    幾年下來,大明的局勢非但被朱慎錐給穩住,就連多年的流寇叛亂也被其逐步平定。至於和大清的戰爭中大明雖依舊處於下風,可也遏製住了大清的進攻勢頭,收縮防線,擺出一副烏龜殼的姿態,讓皇太極難受之極。


    這還不算,大明還拉攏了土默特的騰格爾部,騰格爾部在掌控整個土默特後就和大明勾結了起來,有騰格爾部的協助,大明在北方的戰場周旋餘地就更大了,這也讓皇太極在無法擊敗土默特的情況下隻能依靠其他蒙古各部和大明作戰,而且騰格爾部還給皇太極帶來了諸多麻煩,更讓皇太極的八旗軍隊不能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從蒙古出兵進攻大明,失去了直接攻入大明的可能。


    朱慎錐的出世成為了大明和大清實力對比的分界線,在朱慎錐出世之前皇太極幹什麽都順順當當,可當朱慎錐掌控大明之後,皇太極做什麽都不順了,幾次戰爭非但沒有占到便宜,還吃了不小的虧。


    先是長城之戰無功而返,後來錦州之圍又被大明以渡海北擊遼東後方所破壞,這還不算,又鬧出了正藍旗反叛一事,讓皇太極後院起火,無奈之下隻能放棄已經到嘴邊的錦州率部返迴,從而讓駐守錦州的祖大壽逃過了一難。


    現在索倫部的變化同樣也是出自大明之手,如果皇太極判斷的沒錯,大明之所以會用這種方式支援索倫部肯定是朱慎錐的決定,朱慎錐能在這種情況居然想到拉攏索倫部,僅此就實在不簡單,這樣的眼光和手段可不是崇禎皇帝能比的,這位永明皇帝不是常人,實在不簡單。


    “範先生所欲何為?”皇太極開口詢問。


    範文程笑道:“眼下朱慎錐雖登基為帝,可大明朝野中不服他的人卻是不少,大明同我大清不同,我大清上下一心,又有皇上這樣的英主,自是固若金湯。但大明開國兩百多年,早就沒了當年開國時的盛相,朱慎錐雖比崇禎帝強上不少,可他不當皇帝則罷,當了這個皇帝反而不及往日。”


    “這是為何?”範文程的話讓皇太極聽的糊塗了,範文程怎麽說朱慎錐不當皇帝比當皇帝更好呢,這人都是想往上走的,就和他皇太極一樣,當年當貝勒的時候想著當大汗,等當了大汗後又想著當皇帝,現在已經是皇帝了,但皇太極依舊不滿足,一心想當全天下的皇帝,入關代明,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呢。


    範文程也不賣關子,仔細講解給了皇太極聽。他告訴皇太極朱慎錐這一次登基為帝在他看來是一步錯著,或者說朱慎錐當皇帝當的太急了。


    從朱慎錐橫空出世到現在登基為帝,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區區三年的時間,而在之前朱慎錐隻是一個大明宗室,而且他這個宗室並非朱棣一係,而是晉王係的旁支。


    按其出身來說,朱慎錐這輩子根本就出不了頭,哪怕晉王係的主脈斷絕,這晉王的位子也輪不上朱慎錐來坐,更何況掌控大明了。可偏偏朱慎錐就這麽做到了,而且是用這種方式登上的大位,整個大明也僅當年朱棣可比。


    僥幸進京並掌控朝政,朱慎錐一步登天成為了大明監國郡王,這已是震動天下的大事。但朱慎錐不是朱棣,沒有朱棣的雄厚基礎,如果朱慎錐穩紮穩打,用十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一步步解決大明的問題,等到萬無一失後再謀取大位,這樣話或許問題不大。


    可僅僅三年時間,朱慎錐就從監國先成為吳王,然後又逼得崇禎皇帝下禪讓詔書直接登基為帝,這個時間實在是太短。朱慎錐如此上位,大明內部現在根本不是鐵板一塊,反對他的人想想就有不少,尤其是大明南方的文官集團和士紳集團,這些人別看以前不拿皇室當迴事,可一旦牽扯到了皇權更替,他們可能發揮出巨大的能量。


    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有過,最著名的就是正德皇帝駕崩無嗣,由嘉靖皇帝繼位的情況。


    要知道嘉靖皇帝算起來和正德皇帝還是堂兄弟呢,兩人同出一脈,隻是並非孝宗一支,從血緣關係來說還是很近的。可就算是這樣,嘉靖皇帝的登基也不是一帆風順,從嘉靖入京師一刻起就充滿了皇權和文官的爭鬥,先是走哪個門入皇城開始,到嘉靖的母親所居何宮,又到後來的大禮議之爭,嘉靖皇帝和文官們鬥的不可開交,其中更幾次遭遇暗殺,要不是命大,嘉靖皇帝不是被火燒死就是被宮女活活勒死了,最後表麵上雖看起來是嘉靖皇帝贏了,可之後嘉靖皇帝以修道為由躲在後宮不再上朝,僅此來看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現在的朱慎錐也是一樣的情況,假如他僅僅隻是監國,繼續拿著崇禎皇帝當棋子的話問題還不大,可當他取而代之成為皇帝後,原本的優勢就成了劣勢,而一切問題的矛盾也不可避免地直接落到了朱慎錐的身上。


    範文程說,當年三國時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最後當魏王,加九錫,劍履上殿,卻也始終沒有邁出最後一步。曹操是做不到麽?當然不是,那是因為曹操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上位的巨大風險,而他這個魏王和天子之間相差的僅僅隻是一個名分罷了,隻要掌控實權,皇位不皇位的又算得了什麽呢?


    朱慎錐假如聰明,就應該學曹操而不是這樣迫不及待登基為帝,哪怕就是曹魏最終取代漢室也是曹操死後曹丕的時候了。而在那時候,曆經了曹操、曹丕兩代人的經營,漢室已名存實亡,曹家不僅徹底掌控了朝政,就連朝堂上下包括地方也在曹家的手裏,這也是曹丕敢改變當初曹操的格局,強逼漢獻帝禪讓,自己坐上皇位的底氣。


    就算這樣,以魏代漢也不是毫無波瀾,曹丕當皇帝依舊引來諸多非議和反對,隻是那時候的反對力量已經小了許多,再加上曹丕已有足夠底氣和實力進行壓製這才做成的。


    但現在朱慎錐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登基為帝,把崇禎皇帝趕下了皇位成為了大明天子,難道反對他的力量會弱麽?別看京師和北方似乎都在朱慎錐的掌控中,可除去北方整個南方呢?


    範文程是文人,而且還是求過學讀過書有過功名的文人,他對於大明的政局情況太為了解了。大明的文官集團和地方士紳集團力量有多麽強大範文程是一清二楚,範文程覺得哪怕朱慎錐當了皇帝,這個皇位也絕對是坐不穩當的,如果天下太平的話或許罷了,朱慎錐有足夠的時間和手段慢慢處置這些問題,可眼下天下是太平麽?這肯定不是啊!別看大明內部的幾大流寇已經剿滅,可大明地方要說徹底太平還為時過早。


    再加上這麽多年的天災人禍,大明地方百姓的生活艱難,整個大明就和火藥桶一般平靜之下埋著巨大的風險,一旦有火星冒起,這個火藥桶必然轟隆炸開,把所有人給炸得粉碎。


    此外還有大清在一旁虎視眈眈呢,大清這邊絕對不可能讓大明安穩恢複,想要入主中原必須讓大明越亂越好,原本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這些流寇是擾亂大明最好的工具,可惜這些流寇實在不堪,居然給朱慎錐一個個滅了,除張獻忠投降了朝廷外,其餘人全都給幹掉了,內患的穩定之下假如給朱慎錐騰出手來整頓大明,等到他完全解決內部問題後,大清哪裏還有半點機會?


    範文程的建議很簡單,就是想辦法挑起大明內部的爭鬥,尤其是那些反對朱慎錐的人搞亂大明。這些人可以是文官集團的一部分,也可以是地方士紳的部分,不管怎麽說絕不能讓大明安穩,大明越亂大清就越有機會,隻要大明亂起來,甚至最好發生內戰,那麽大清就有了可乘之機。


    實際範文程的辦法和朱慎錐現在支援索倫部是一個道理。大明通過支持索倫部和大清對抗,根本就是為了讓大清陷入和索倫部的戰爭,而無暇顧及同大明開戰。既然大明可以這樣做,大清為何就不能做呢?明人中從來不缺唯利是圖之輩,更不會少有野心的人,何況範文程對大明的文官和士紳太了解了,別看許多官員表麵正人君子道貌岸然,可實際上卻是男盜女娼表麵一套背地裏又一套,再加上範文程斷定朱慎錐登基後為掌控大明必然會向南方下手,這就是他們的機會,隻要朱慎錐這麽幹了,收買一些人和朱慎錐抗衡,無論是出於自身利益或者其他都不難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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