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錫鈞見徐弘基掙紮著要起身,連忙勸住安撫,可徐弘基卻不肯,還說什麽張錫鈞是代表皇帝來的,是天使,自己作為臣子當以臣先禮拜見天使,怎麽能躺在榻上呢?怎麽著也得起來全自己為臣的禮節什麽的。


    看著徐弘基這副模樣,張錫鈞暗暗好笑,他早就知道徐弘基的確常年有病不假,可病的並沒有這麽嚴重,現在擺出來的這副模樣半真半假,無非就是故意在自己麵前做此姿態罷了。


    “這個老狐狸!”張錫鈞心中暗道,嘴上卻很是客氣,和顏悅色安撫了徐弘基幾句,還說什麽他南下之前皇帝特意和他說了些話,其中就提到了魏國公,魏國公是大明開國六公之一,魏國公府與國同休,是大明的頂級勳貴,而且魏國公府和皇家有親,大家是一家人。


    皇帝知道魏國公近些年身子不好,特意叮囑自己到了南京後一定要先來魏國公府拜訪,看望魏國公。魏國公既然有病在身,就沒必要執意行禮了,這是出京時皇帝特意交代過的。


    此外,張錫鈞這一次來不僅是探望徐弘基,還帶來了皇帝的問候,包括從京師帶來的一些珍貴藥物和補品等賞賜。聽到這些,徐弘基瞬間老淚縱橫,一副感恩涕零的模樣。


    雖然沒有行禮,但徐弘基依舊堅持著在榻上坐了起來,就此張錫鈞坐在榻邊拉著徐弘基的手和他聊了起來。


    起初聊的隻是普通的客套話,包括說魏國公府這麽多年在南京擔任守備的功勞和不易,此外又聊起了大明皇室和魏國公府的淵源,甚至還談到了徐達為大明功臣的諸多往事等等。


    等聊了片刻,張錫鈞的目光朝著一旁的徐文爵望去,笑著對徐弘基道:“本官入府時是由小公爺接待,小公爺不愧是公爺嫡子,樣貌堂堂,同公爺酷似,公爺有子如此,乃魏國公府之幸啊!”


    “大人這話過了,犬子如何能得大人如此稱讚,這犬子隻是中人之資罷了,遠沒大人所說的這麽好,老夫這輩子其他的不想,隻想著等老夫百年後,犬子能把魏國公爵位延續下去,不辱沒先祖就心滿意足了。”


    “公爺此言過謙了,我看小公爺可不像同公爺說的那樣不堪,小公爺人中龍鳳,哪裏是普通人能比?何況出身魏國公府如此高門,未來不可限量呀。”張錫鈞笑著說道。


    徐弘基連連否認,搖頭說張錫鈞所言不實,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哪裏是什麽人中龍鳳,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以後能守住家業就算不錯了。


    兩人就此拉扯了幾句,張錫鈞笑了起來,轉而問一旁沒說話的徐文爵:“本官認為小公爺是人中龍鳳,不知小公爺自己以為呢?”


    “這……。”徐文爵一時間不知怎麽迴答,他偷偷朝著自己老爹看了一眼,實際上剛才張錫鈞說他的那些話徐文爵都聽在了耳中,而且心中聽著很是高興呢。


    在徐文爵看來自己遠沒老爹說的那麽不堪,別人誇讚自己讓他很是高興,而且他自己許多時候也是這麽認為的,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長處的。不過徐弘基一直反對,貶低自己,這讓徐文爵心中有些不舒服,雖然他也知道這是自己老爹的謙虛話,可這話當著外人的麵說出來,讓徐文爵覺得有些尷尬呢。


    現在張錫鈞直接問他,徐文爵愣住後不知怎麽迴答才好,他內心是想同意張錫鈞對自己的判斷的,可性子上又怕自己的老爹,遲疑了半天隻能笑著打了個哈哈。


    “這個蠢貨!”徐弘基心中暗歎,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麽心思他還不明白?分明就是被張錫鈞輕飄飄的幾句話樂昏了頭腦,居然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人中龍鳳了。


    徐弘基在張錫鈞來的時候就心中警惕,擺出這副模樣就是想告訴張錫鈞他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對於外事已基本不管了,讓張錫鈞別從自己這邊下功夫,他一個將死的老頭子不想摻和任何事,你也不必來找我,大家心知肚明。


    可沒想張錫鈞比自己想象的難纏,拉著自己的手東拉西扯說了這麽一堆,言語之間雖沒提及其他,可徐弘基是什麽樣的人能不清楚張錫鈞的用意?張錫鈞一到南京就來探望自己,分明就是打著拉攏自己的算盤,至於他為何要拉攏自己?不就是看在自己是魏國公又是南京守備的份上麽?


    本來徐弘基是想和張錫鈞虛與委蛇一番,等聊的差不多了直接把人打發走就好。可沒想這個張錫鈞這樣狡詐,在自己這邊打不開缺口,一轉身就朝著自己兒子下手了,自己這個兒子也是傻的,被人家幾句話吹捧的暈頭轉向,沒見這嘴角都樂得翹起來了麽?


    “張大人這一次在鳳陽替陛下祭祖可順利?”生怕張錫鈞繼續圍著自己兒子說下去,徐弘基連忙找了個話題岔開。


    “托陛下之福,本官在鳳陽一切順利。”張錫鈞朝著京師方向拱了拱揮手笑著說道,接著又道:“出京之時,陛下對本官說了些肺腑之言,如不是遼東戰事依舊,陛下本打算親至中都祭祀,可惜天下未平,地方未靖,我大明百姓也就困苦,陛下心係國事無法離京,隻能讓本官代替祭祀。”


    “不過陛下說了,等過上幾年,我大明安定下來後陛下一定會南行。到時候還要魏國公代替勳貴協助陛下祭祀呢,魏國公乃我大明勳貴之首,當好生保重身子,到時候陛下要同魏國公見上一見,好好說些話呢。”


    “此話當真?”徐弘基睜大眼睛問。


    張錫鈞認真道:“這自然是真的,難不成陛下之言本官還能虛言不成?”


    “陛下厚恩居然還念我魏國公一脈,臣實在是感激不盡,臣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歲……。”徐弘基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掙紮著在床上朝著京師方向努力拜倒,口稱萬歲。


    可接著徐弘基又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得簡直上氣不喘下氣,一張老臉都變得通紅。


    見老爹這副樣子,徐文爵頓時就慌了,連忙跑出去喊大夫進來。但徐弘基卻邊咳嗽邊擺手,說自己無妨,隻是過於激動罷了,天使在此如何能失禮呢?


    張錫鈞連忙勸說身子要緊,魏國公有病自然要治,怎麽因為自己的緣故就不看醫生呢?而且自己是受皇帝之命來探望魏國公,如果因為自己的探望使得魏國公的病更重這不是失了初衷麽?醫生必須要看,這藥也要吃,隻有身子好了,魏國公才能繼續為國家效力嘛。


    就這樣,大夫很快趕來,給徐弘基診治了一番,喂了些藥後徐弘基的臉色變得好轉許多,雖然還依舊咳嗽,卻也沒剛才那麽劇烈了。此時大夫又說魏國公這病需要靜養,在一旁聽著話,等大夫走後,張錫鈞很是歉意地對徐弘基說今日實在打攪了,既然已探望過魏國公,就不再久留了,希望徐弘基好生養病,等過些日子病好些了,他再來看魏國公。


    徐弘基露出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拉著張錫鈞的手又說了幾句話,翻來覆去就是感謝皇恩之類等等,隨後再讓自己兒子徐文爵把張錫鈞送了出去。


    等張錫鈞前腳一走,後腳剛才還一副奄奄一息樣子的徐弘基一個轉身就下了地。


    現在的徐弘基哪裏還有剛才馬上就要咽氣的模樣,雖然病不假,可他的身子也沒差到這個程度。下了地後,徐弘基在屋裏篤步走了幾圈,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麽。


    “爹,您……您的身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徐文爵迴來了,一進屋就看見自己老爹活蹦亂跳站在屋裏,這小子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來!”徐弘基衝著兒子招手,讓他進來說話。


    徐文爵進屋後徐弘基抓住他的手就低聲問:“剛才你送張大人出府,張大人和你說了什麽?”


    “沒……沒什麽……。”徐文爵下意識迴答道,可他閃爍的目光卻出賣了自己。


    “說!他說了什麽?”徐弘基嚴厲問道。


    徐文爵被自己老爹這副正色模樣嚇到了,這才吞吞吐吐說了實情。他告訴徐弘基,在送張錫鈞出府時對方一直在誇讚他,還說什麽魏國公有子如此實乃國家大幸,以後魏國公府有他徐文爵繼承,魏國公爵位不僅能好好傳下去,說不定還能在他手裏發揚光大呢。


    這番話讓徐文爵聽得心花怒放,徐文爵就是一個紈絝子弟,而且一直被老爹壓著,時不時還罵他蠢,現在有人如此誇他,徐文爵怎能不高興?何況徐文爵自己也是這麽以為,他覺得自己根本不蠢,反而還很聰明呢,張錫鈞慧眼識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長處,這個張大人真是好人,讓徐文爵對張錫鈞的感官極好。


    聽完了徐文爵的迴答,徐弘基默默無言,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想罵他幾句卻罵不出口,自己這個蠢小子幾句話就被張錫鈞給套進去了,還以為張錫鈞是個好人呢。狗屁!要不是他徐文爵是自己兒子,張錫鈞犯得著說這些?而且張錫鈞是什麽人?他徐弘基雖然以前沒打過交道,可張錫鈞的大名卻早就聽說過,一個自天啟年就能在魏忠賢那邊混得有滋有味,等魏忠賢倒台後又逍遙自在,現在還成了皇帝身邊紅人的人物會是普通人?以張錫鈞的能耐,十個徐文爵綁在一起也比不上,徐文爵如何是他的對手?


    徐弘基臉色很是難看,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好,過了片刻他揮手讓自己這個傻兒子下去,並告訴他這些日子依舊在府裏哪裏都不能去,等徐文爵走後,徐弘基神色陰沉到了極點,思索許久無奈又長歎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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